茶缘

作者: 程广海2021年11月04日生活随笔

我从什么时候养成喝茶的习惯,真的很难记起来了。应该是三十年前,母亲开了一个茶馆。茶馆只是每逢五天一个的集市才开,摆设简单极了,十几把茶壶,几十个茶碗,再加上几罐茉莉花茶。依我看,这就是北方农村集市上最常见的茶摊子,茶馆只是赶集的买卖人对店家的尊称罢了。母亲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就帮忙照应,看着那滚烫的开水注入茶壶的那一刻,茉莉茶的香气氤氲而起,闻着那袅袅升起的茶香,感觉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香的气味了。

母亲是一个嗜茶如命的人,即便有再多的农活,每天一早起来,必须生火烧开一壶滚烫的水来。先从有些生锈的茶叶盒子里摸出一小把茉莉茶冲上,慢慢地品上一会,再拾掇家务。母亲对茶的衷情,那样的相濡以沫,简直就是她生命中最鲜活的一部分了。

真正认识茶,是大学毕业后分到一所中学里。我们语文组的刘老师是一位福建人,他非常喜欢喝茶。每看到我不是喝茉莉花茶就是信阳毛尖,他有些不解。我说,这两种茶喝习惯了。这时候,他就拿出自己的茶叶说,你尝尝我们老家的水仙,那可是少见的茶之上品啊!刘老师老家在福建建瓯的山区小镇,那里出产武夷水仙茶。说起老家的茶来,他还讲了一个传说呢。

相传武夷山建瓯的一个穷汉子靠砍柴为生,有一天热得唇焦口燥,于是在附近的祝仙洞找个阴凉的地方歇息。刚坐下,只觉一阵凉风带着清香扑面吹来,远远望去原来是一棵小树上开满了小白花,绿叶却又厚又大。走过去摘了几片含在嘴里,凉丝丝的,嚼着嚼着,精神顿时爽朗起来,于是从树上折了一根小枝后,回家插在地上。第二天清早,树枝发了芽,生了叶,第二年就长成了小树,那新发芽的树叶泡水喝了清香甘甜。这事很快在村里传开了,大家都纷纷来采叶子泡茶喝,这种茶汤色黄,有较重的兰花香,回味甘甜。后来,武夷水仙茶很快就繁殖开来,此茶成为名品名扬四方。

喝过武夷山水仙后,我竟慢慢地改变了喝茶习惯,乌龙茶、龙井茶等其他品种的茶也进入了我喝茶的范围。喝茶久了,慢慢品出茶之香,茶之味,不仅回味无穷,而且引人入胜。茶就像好风景,不会止于山水,山水尽处,还可以坐看云起,茶的香、味过后,还有茶之韵味。正如陆羽好友名僧释皎然《饮茶歌诮崔石使君》诗中说:“一饮涤昏寐,情思爽朗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再次与武夷水仙结缘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在武夷山天游峰景区,我仰观四周的山,俯视临流的小溪,心想:这样的青山绿水,便有不俗的好茶。已是傍晚,我先到一家临溪的小吃店,要了“鸡茸金丝笋”“菊花草鱼”等当地名吃,喝起闲酒来。问起老板有哪些好茶,他说了一些我没有听说过的,因心里惦记武夷水仙,问道有没有。老板笑着说,待会给你叫一位卖茶的老头来。

不一会,卖茶的老者进来小吃店,他把茶叶放进一个杯子里,倒下滚烫的开水,把杯里浮起的泡沫倾倒在另一只杯子里,然后再加水冲泡。老人端起杯子让我品尝了一下,我只喝了一口,一股清淡的茶香涌入口中,我连忙喊了声,好茶、好茶!

老人用浓重的乡土口音向我介绍了水仙的制作过程,拿出一把水仙放在我手心里,让我细细地闻,一阵淡淡的清香飘来,直沁入心脾。我看着杯中微绿带黄的茶水,真不忍一口饮下。我连忙给老人倒了一杯酒,邀他和我一同喝酒,老人欣然落座。我们如多年未见的老友,慢慢聊着茶、品着茶,再也不管窗外溪水流淌的声音,还有那被山风吹斜的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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