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

作者: 屈海波2022年04月28日生活随笔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诗经》上的诗句,描述了鸟儿飞离深谷,迁到高大的树木上去。后来,人们多用乔迁比喻把家搬到好的地方去。

我们家第一次搬家,是在1970年的冬季。家从利辛县的农村搬往宿县的农村。人们常说,故土难离。同样是偏僻的农村,为什么要离开人亲地熟之地,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父亲安排的。由于当时的政策,我父亲从符离中学下迁到宿县一所农村中学——永安中学教书。父亲从城镇学校到农村学校,不是乔迁,而是下迁,自然没有什么喜庆可言。可事情总有它的两面性,上帝为一个人关上一扇门,就会给这个人打开一扇窗。过了一段时间后,父亲发现永安这边农村的土地,比老家的土地相对肥沃一点,人均占有土地也多一些。而我老家土地瘠薄,土地又少,一年到头过的都是“红芋饭、红芋馍,离了红芋不能活”的日子。而永安的农村,农民不时还能吃上白面馍。这时,我父亲就萌生了让我们全家搬迁到永安的想法。于是,父亲找到他曾教过的一位当时在当地公社当干部的学生。这位学生以我父亲到农村支教为由,找了一个生产队。这个生产队正巧有三间刚盖好的房子。我父亲象征性地向生产队缴了一些钱,就把三间房子买了下来。又找人在堂屋旁边盖了一间厢房作厨房用。这样一来,要比在老家的房子好多了。在老家的房子,低矮破旧,没有窗户,大白天屋里都昏暗,面积不足20平方米。厨房和卧室都在这一间屋里。做饭烧的是柴草,又没有烟囱,屋里熏得黢黑。

我们家虽然是从一个农村搬到另一个农村,但是全家人都感到是乔迁。然而对我来说,乔迁的过程却是非常痛苦的。鸟儿迁徙是飞过去的,然而我们家乔迁却是徒步前往。在那交通设施比较落后的年代,我们家就用一辆架子车,架子车放上一个柳条编的囤子,全部家当,包括主粮红芋干子都放进囤子里。我们拉着架子车,艰难地走在高低不平的土路或砂石路上。当时由于生活条件差,营养不良,十四岁的我不仅个子矮小,而且非常瘦弱。但为了减轻一些大人拉车的劳累,我肩上也套上一根绳索帮着拉车。每当一阵阵凛冽的寒风向我袭来时,饥寒交迫的我都感到像要倒下去一样。可一想到很快就能吃上白面馍,住上大房子,我就有了精神,坚持跟着大人前行。就这样,一路上磕磕绊绊,风餐露宿,整整走了四天,行程近300华里,才从利辛的老家迁到宿县的农村。

我第二次搬家是从农村搬往城里,时间是在改革开放后的1985年。这次虽然是乔迁,我感觉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乔迁,因为迁住城里的房子不是我自己的。

曾在农村教书的我,上天眷顾,让我走进了城里。当时还没有商品房之说,那时不要说没有钱买房子,就是有钱也很难买着房子,房子几乎都是公家的。单位如果有能力建房,就论资排辈打分分给职工。有的单位为分房,曾闹得鸡飞狗跳。我刚去,单位即使有房,也不可能把房子分给我这个刚去的新人。可是,单位对我也很照顾,给我租了两间主房,一间厨房。

这次搬家时,用的依然是架子车。但这次搬家解放了人力,用的是邻居家的毛驴。邻居套上毛驴,自己坐在车上,扬着小鞭,哼着小调,悠闲自得地赶着毛驴前行。我们全家则坐上班车前往城里。从此,我和老婆孩子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

时间来到了2002年,我又一次搬家。这次搬家应该是真正意义上的乔迁。不仅房子是自己的,而且房子也比较宽敞。虽然位置比较偏僻,却是独门独院。院里有片地,可以养花种菜。这次搬家比上两次轻松多了。我们把家里的“细软”打包带走,剩余的全都交给了搬家公司。新房子装修很简约,没有吊顶和吊灯,没有石膏线,地板也是极其便宜的瓷砖。但是房子宽敞明亮,这是迄今为止我住得最好的房子。朋友和亲戚听说我乔迁,都来“燎锅底”。我在院子里摆了两桌,大家喝得酣畅淋漓,高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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