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薅苗

1975年，我在太原市南郊区小店红寺村插队，端午节时，谷子长到了三四寸，就该进行间苗了。间苗就是把多余的谷苗去掉，留下壮硕的，村里人叫“薅苗子”。

谷子春季种、秋季收，是山西特产，以营养丰富而著称。种谷子是个精细活，开春后先上底肥，再耕地、耙地，让土地更加平整。农谚云：“人要哄地皮，地皮就哄肚皮”。种谷子是丝毫不敢含糊的。播种时，有经验的老农赶着牲口，牲口拉着一个漏斗一样的农具，叫“耧”。老农双手把着耧，边走边摇，种子从漏斗中均匀地播入田里，叫做“摇耧”，那是个技术活，种子入地深浅适度，才有利于发芽生长。

那天，我们吃了早饭，生产队长来到我们知青宿舍，让我们去薅苗子。我们想拔苗能有多累，于是就非常踊跃地去了。

到了地里，我们一人分了3垄。一垄谷苗只能留一行，我们用小锄子把旁边多余的谷苗及杂草锄掉，常常是手锄并用，连拔带锄。谷苗之间要留下四五厘米的株距，留最壮的。间苗时还要把田垄里的土坷垃用小锄打碎，把不完整的地垄修好，避免浇水时不畅通或跑水。间苗时要蹲下，边间边走，一会儿工夫我们的腿就又困又酸又胀。有的知青索性跪下往前挪，可地上都是土坷垃，时间长了膝盖受不了，速度也慢了许多。田里仿佛一丝风也没有，火辣辣的骄阳直射在身上，戴着草帽热，摘了草帽晒，一会儿汗水就把衣裤洇湿了。一上午下来，大家个个腰酸腿困，没有衣服遮挡的部位晒得通红，一挨就疼，有的都晒脱了皮，手指黑黢黢的，一碰就痛。

薅苗子季节性特别强，早了苗还没出全，晚了多余的苗就会争水争肥，若是碰上下雨就进不了地。我们一连干了四五天，才把几十亩的谷子间完。薅苗子仅是谷子生长的开始，以后还要浇水、追肥、收割。

从那以后，我对粮食特别珍惜。每当熬饭淘米时，我总是小心翼翼，生怕有米顺水流走，吃饭时也是粒米不剩。因为那一粒粒米中饱含着种田人的艰辛，浪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