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月饼

作者: 彭庆东2022年06月29日心情日志

上世纪70年代,初中刚毕业的我来到定襄县北的一个穷山村插队落户。

转眼到了中秋节,小山村里家家户户打月饼。那年月,穷山僻壤缺油少粮,乡亲们打的月饼馅料单一,充其量也就是粗粮细做的“烤大饼”。不知谁晓得了我舅舅是城里食品厂的供应科长,于是生产队长老宁伯把我找来,对我说:“咱村的乡亲们年年吃自个的‘土月饼’,都快硌掉牙了。城里的那个月饼才叫月饼呢。去求你舅给咱村闹点吧。”我一听头就大了,须知那时月饼不仅凭券供应,到商店还得排队等候。但看着老宁伯恳切的目光,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说走就走。老宁伯让我到村会计那里支了十来张一元的钞票,嘱咐我行程保密,快去快回。我把钱牢牢别在内衣的口袋里,急匆匆赶回了城里。

回去找到了舅舅,他好一阵子眉头紧锁,我也不敢吭气。两天后,舅舅冒着挤占统销计划的风险,化整为零地给我批了两面袋月饼。

为防止路上有人看见,我把月饼换装在两个麻袋包里,提上就去赶往定襄的长途汽车。下车后,找了根木棍,挑上月饼又走了十几里山路,终于在天黑前赶回了老宁伯家。

老宁伯赶紧接过我肩上的挑担,把麻袋包轻轻地放到地上。经过一路颠簸,有些月饼被挤压受损,但老宁伯仍然兴奋不已。他捧起一封月饼,隔着包装纸闻了又闻:“好香呀!”

隔天就是中秋节。为了不走漏风声,第二天一大早,老宁伯亲自到各家各户派工,又召集村干部开会商讨月饼分配方案,顺便通知人们晚上来分月饼。听到消息的人们眉开眼笑。

当晚,乡亲们在老宁伯家的院子里静静地等候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喜悦,连平时调皮的娃子们那天来了也很听话。我仔细地核对各家姓名,登记数额,老宁伯分月饼。“分配方案”并不平均,但面面俱到:硬馅月饼分给年轻人及孩子们,软馅的留给老人;烈军属的一户多得两块,以体现“拥军优属”政策的落实;“五保户”及残疾人的月饼款额由队里下账。最后,月饼数量还是匀不过来,村干部们核减一半,老宁伯只给全家人留了一块硬馅月饼。

那个中秋夜还是和往常一样,月影轻摇,乡亲们摆上供品露天“愿月”,而那珍贵的月饼就在正中。围坐一起的家人们先请老人品尝,而老人们则掰下一小块,深深地闻闻,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剩下的就全给了儿孙。趁着老宁伯不注意,我把自个分的月饼悄悄换下了他家小儿子手里的“土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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