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票的故事

作者: 王世华2021年11月05日生活故事

1982年春节前夕,组织安排我休假。大年三十我回到阔别五年的老家陕北,见到母亲,高兴的心情不言而喻。春节能和家人一起过节,还要感谢团里的订票员和延安邮局一位素不相识的职员相助。

接到批假通知后,临近年关,火车票紧张,我托团里的订票员订好火车票,从嘉峪关乘坐火车到西安,再改乘汽车到延安,下车就买第二天去靖边的汽车票,售票员说票已卖完了。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我只好去邮局给亲戚打长途电话,告诉家里,年前回不去了。在我办理打电话手续时,一个业务员看我穿着军装,问明情况后,对另一位业务员说:“赵大姐,这位解放军同志回家探亲,买不到车票,你帮忙买个站票,让回去过年。”赵师傅问了我的情况后,说她试试。她给在车站上班的亲戚打电话后,说可以买上。我谢过这位大姐后,当即赶往车站买票,第二天顺利回家。

吃过年夜饭后,母亲还是保持多年养成的大年三十晚上剁饺子馅、包饺子的习惯。直至午夜母亲包好第二天早上要吃的饺子后,才上炕和我拉起了我入伍五年家里的变化。

母亲对我说:这五年变化可大了,村里分了地和生产工具,除了按人均分了田地后,还分了一头骡子、十几只羊、一驾马车。还说分的地比农业合作化前咱们家的地少多了,但浇水地多了。生产工具除了马车外,其他都可派上用场。这架马车要四头骡子才能拉动,家里只有一头骡子,没法儿用,再说地少,送肥、拉庄稼用不上,她准备卖。

母亲问我在部队的工作情况,对我说:公社和大队说部队来外调函了,说要提你当干部,她很高兴。问我做什么工作,上学、提干咋也不告诉家里。接下来,对我讲了从来没有讲过的家史,还讲当年胡宗南部队进攻陕北时,父亲在部队,她带着老人、孩子如何隐藏的故事……告诉我这五年中二哥和弟弟已成家,催我早点结婚,了她的心愿。

我入伍的前一年父亲去世,五年来是母亲一人操劳,为二哥和弟弟成家的,现在他们都过上好日子,母亲要我早点成家的心情,做儿女的最能理解,但我还是以提干不到一年,想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为由,说服了母亲。

那年的除夕之夜,母亲除了定时上香和为骡子加草外,和我彻夜交谈,直至黎明村中又响起的鞭炮声,才打断我和母亲积压了五年的幸福拉话!

大年初一早上,按陕北传统风俗,晚辈们起床洗脸刷牙后,敬神,给长辈作揖、叩头拜年!这一天,本家人在一起过年,初二开始走亲戚。我发现,过年的一切习俗,与我入伍前大不相同。我入伍前,大年初二生产队就开始岀工,而今,正月十五前村民们都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之中。

我在家中过了正月初五,就接到部队让我提前归队,入军校培训学习的电报。入军校深造,是我求之不得的梦想,但时值客运高峰期,要按时返回部队,订票是当务之急。返回途中周转的车站、车次更多,订票难度更大,于是我调动途中转车车站附近的所有亲戚、朋友帮忙订票,确保我途中转车四次按时回到部队。

回到部队,拿到入学通知书后,根据时间安排,当即托人订票,之后才交接工作,准备行李。火车卧铺票没有订上,只订到硬座票。我按时登上东去的列车,乘坐火车四十多个小时,到达当时位于安徽省宿州市的解放军坦克学院上学。

光阴如梭,转眼母亲作古已十年。去年冬天,在母亲的忌日前,我用手机从网上订了一张从西安到延安的动车票,与返回老家的亲戚一起登上开往延安的动车组列车。到延安出了火车站,我正欲购买开往靖边的汽车票,亲戚对我说:来时把私家车寄停在火车站了,现在开着自己的车回靖边。乘着亲戚的私家车返回靖边的途中,我在当年的邮局旁停下,举目四望,昔日的邮局不见踪影,层层大厦拔地而起,我不由得感慨万千。

回到靖边县城,和亲人们一起去乡下老家给母亲上坟,给母亲烧过纸,我站在一处高地,放眼望去,眼前良田万顷,公路、铁路四通八达。触景生情,思绪万千,农村的现行土地政策,如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中预言,正在进行新的集中土地流转。令人欣慰的是试点先行。过去从西安回老家,一票难求,两天才能到家,现在买票足不岀户,乘车几个小时即可坐到家乡的炕头上。自然,各单位订票员这一时代的特设岗位也早已消失。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阅读评论你的评论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相关文章

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