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纺车

作者: 张钊2019年10月11日精美散文

母亲面带微笑,安详地端坐在炕上,一手自如地摇着纺车的把手,一手拿着搓拧成长筒形的棉条,一拉一送,娴熟自如。顷刻间一条又细又长的棉线便自由伸展开来,一圈一圈地缠绕在车前的铁锭上。

傍晚与黎明时分,纺车嗡嗡响个不停,节奏分明。白色的棉线穗子逐渐变粗变大,圆圆的针线笸篮里一夜间突然增加了许多穗子。新纺的穗子憨态可掬,不声不响地躺在那里,像在闭目养神,又像玩累了的顽童,依偎在一起。

昏黄的清油灯发出暗淡的光亮,墙壁上投射出母亲纺线的影子。母亲间或停下来,用绣花针挑去燃尽的灯芯,让灯光更明亮一些,好让灯下读书做作业的我看得更清楚。母亲纺线扬起的胳膊与微微后退的身体构成一幅优美的图画。

我写好一整页的汉字,拿给母亲观看,母亲亲切地夸赞我的进步。受到表扬与鼓励,我写字更加认真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课目增加了许多,尽管母亲看不懂这些内容,但还是会耐心地查看我的作业,指出我书写马虎潦草的地方,嘱咐我重新完成。

小学的学业就是伴随母亲纺线中完成的。那些夜晚,也是听着纺车的催眠曲进入梦乡的。

母亲纺线的动作极其优美,抻线也自然好看,纺出的棉线粗细均匀一致,韧劲很好。庄户人家单听纺车转动的声音就能判断出纺线人的技术水平,母亲无疑是技艺高超的纺织能手。

关中民俗中,新娶的媳妇除被测试茶饭是否做得好、屋里屋外是否打扫整洁之外,另一项就是上纺车纺线。许多农村的女孩子从十二三岁就被父母强迫拉到纺车前学纺线。能说会道的媒婆常常拿着姑娘织好的手帕、棉布,夸耀其心灵手巧,以其获得主家的肯许,成就一桩婚事。

那个时候家里有三辆纺车,母亲与两个姐姐各有一辆。后来大姐二姐相继出嫁,父亲就将两辆收起来,放在木楼上,只留下母亲常用的那辆。时光流逝,如今三辆纺车都已不再使用,安静地停放在木楼的角落,灰尘布满,诉说着以往的生活情景。

“灯焰摇摇苦读夜,纺车嗡嗡十年窗。竹影萤光桥畔月,春花秋叶案头诗。”镌刻着沧桑往事的纺车,透过岁月的尘埃,依然散发出炯炯华光。故乡,童年,纺车,永远留存在记忆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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