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之七 楸针儿

作者: 如海波澜[文集]2021年01月23日原创散文

楸,乔木也。大者,高数丈。叶羽状,卵圆。果实成串,名曰楸。

我们那儿把它叫楸子,核桃是它的本家,也有的地方叫它山核桃。楸子外面有一层青皮,里面是一个梆硬的坚果,砸开,吃仁儿。仁儿并不像其它坚果那样与硬皮自然分离,而是镶嵌在坚硬的硬核里,要吃,得用细而硬的东西剜,才能领略它的美味。于是,“楸针儿”便应运而生了。

我家大门外就有一棵楸子树,树干需要三人才能合抱,树冠遮了一大片。人们中午或晚上都到树下闲坐,说些家长里短。我们小孩子则是三个一堆儿两个一伙地席地坐着歘子儿,每天为赢输一堆石头子儿而高兴,而沮丧。

楸子树发芽晚,却长得很快,入夏,随着抽枝长叶,花也就开了,只见一条条“毛毛虫”在枝叶间垂下,几天以后便落了一地,仍是绿色,不见“花”的影子。可再过几天一抬头,一串串小楸子就挂在了树叶底下。

小楸子长得很快,看着它一天天变大,我们小孩子就要盘算自己的家伙式儿了。在家里的犄角旮旯,搜寻粗细合适硬度适宜的铁丝,制作一枚标致的“楸针儿”,就提到议事日程。找到合适的铁丝,就开始制作,将一端在石头上磨细,另一端揻成一个圆圈,可以拴上绳儿或挂在钥匙圈上,既是随身携带的工具,也是相互炫耀的资本。别人只是用钳子揻成圈儿就成,而我则必须弄成规范的圆,像挂镜子用的羊眼圈儿才肯罢休。所有的男孩子都在最短的时间里做成了自己的“楸针儿”,就等楸子下树,一享口福。

阴历七月,楸子相继成熟,楸子的外皮由绿变黄,甚至出现黑斑,那是成熟的标志。就盼一场瓢泼的暴雨,将楸子从树上打下,捡楸子,我们不怕淋雨。可是雨却迟迟不来。楸子树是集体的,可被雨打下来的楸子不属于集体,谁捡到是谁的,因为没人捡,也会被水冲走。

终于盼到连雨天,听到楸子落地的叭叭声,我便冲进雨里,不穿雨衣,也根本没有雨衣,任由雨注从头浇到脚,眼里只有溪流里的楸子。若是能收获几十个楸子,胜利凯旋,落汤鸡,也可以引吭高歌。

村里到处都是楸子树,在生产队集体打楸子之前,每个男孩子都会有不小的收获,少的也有百十个,多的有二三百个。自然成熟的楸子外皮自动脱落,我们捡回来的都是成熟充分的楸子光儿,放在阴凉处晾干,就是我们美味的零食。楸子仁儿虽然好吃,但要吃到,还要大费周张。

楸子,既是果实也是种子,是种子,就有发芽的缝儿。楸子虽然坚硬,也是两瓣儿的,只是那缝结合得相当紧密,怎么才能吃到仁儿呢?砸,是最原始也是最便捷的方法,随时随地都可以砸,但也不能瞎砸,找到窍门儿,可以大体按它的缝儿砸开,一分为二,借助楸针儿,就可以吃到美味的楸子仁儿。这窍门说来很简单,可想完全掌握,也还是需要在实际操作中慢慢领悟。先找一块表面带有麻坑儿的大石头做砧板,左手捏住楸子的缝儿,尖端朝下,抵在麻坑儿里,右手拿一块重量大小适合的小石头,照着楸子的屁股使劲砸下……这劲头,也要在实践中摸索,慢慢掌控分寸,才能做到将楸子一砸两瓣儿,不碎。男孩子兜里装几个楸子,在村前河边随意砸吃,也不啻一道绝美的风景,可惜如今已很难再见到了。

其实还有一种更好的开楸子的方法,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将楸子的尖儿蘸一点水,向下扎在火盆的灰火里,等上十分钟左右,楸子的尖儿就会裂嘴儿,用菜刀从裂嘴处劈开,可以得到完整的两瓣儿楸子,不仅好剜,还有烧熟的香味。

只是这种方法对于“男人”来说,总觉得有些娘,缺乏气魄,不如在野外随性地砸吃来得豪放。

待到全部的楸子树都成熟了,生产队会统一采收。采收的方法也很豪放,用杆子打。将树上的楸子都敲落地上,再一个个拣进筐里,运到统一的场地脱去青皮,就可以卖给供销社做为副业收入。也分给社员一部分做为一年的奖励。我家分到的楸子会留到过年,腊月或正月的某天,父亲把几十斤的楸子放大锅里炒,直到所有的楸子都裂开嘴,然后用刀一个一个劈开,这时,我的楸针儿就派上了用场,用楸针儿将楸子仁儿全部剜出来,攒一大碗,拌上红糖做成馅料,蒸包子或炸油炸糕用,那可是当时的美味,比买来的糕点还要好吃。

如今,去饭店用餐,总要点几个楸子仁儿包子,找一找童年的记忆。可不知为什么,都没有我当年亲自剜的楸子仁儿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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