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上霜花房后雪

作者: 郭占海2021年04月15日现代散文

幼时住的小草房很局促,三扇窗只有中间那一扇有片透明玻璃,两边和大多数人家一样是用窗纸糊的。到了深冬,小屋难抵“风婆婆”的淫威,似乎要被冻个透彻。

早晨醒来,薄薄的一层窗纸上结了厚厚的白霜,把屋内遮挡得更加阴暗,那白霜像是银白的丝绒,填满窗棂的每个方格子。当太阳升高,先照暖窗子上边的时候,窗格的霜化成水流到下面的窗格,下边的窗格便结成不透明的冰,嵌在窗格里。如果一连几天下雪,窗上的冰霜就会越来越厚,屋内更加幽暗。我常好奇地用手去抠那冰霜,大人发现时就会如临大敌地喝止,因为那冰和窗纸粘结在一起,一旦抠破了窗纸,就没法在寒冷的天气里修补。从窗上流下来的水,经过木窗台板继续流下,常常把土炕旁的墙泡坏,泥巴会在晚上睡觉时蹭到被子上。然而,其中也有些乐趣。在中间那扇玻璃上,每天早晨会看到各种奇妙的霜花,有时像一片广袤的森林,各种奇特的玉树琼花层层叠叠;有时像远近连绵的山峰丘陵;偶尔还会有天马行空、白云苍狗、银凤展翅、百鸟同屏的奇妙图形。霜结得厚了,那图案也和窗纸一样被冰绒覆盖,成为一幅天然的“绒绣”。万千变幻的霜花,在我童年的想象天空中无限地填充扩展、驰骋飞扬,丰富着纯洁的情趣。

有时我会在晚饭后小油灯点起的时候,观察那湿气儿贴在玻璃上任意地爬行游走,而霜花淡淡的图形一时不能固定,渐渐从下边窗框向上延展。等到早晨起来,又到那玻璃窗的霜花上冲着一个地方吹热气儿,直到融化出一个圆洞来,便从洞中向外瞭望,看雪下了多厚还是晴天了;或是把嘴唇和鼻尖贴到冰凉的霜花上,印出一个痕迹,再用手指画一个大圆圈,上方用指尖儿“舔”出两个小洞,这样,一个丑丑的“孩子脸”就会印在那儿很久。

我家的小草房在屯西头,两侧都是宽阔的田地,西北是辽远无边的大地。那时的风雪天比现在多,整个冬季都是银装素裹的世界。因为没有遮挡,风雪恣意地扑向我们的小草房。到了只比我高一点点的后檐下,风雪被后墙阻挡后卷起,从屋檐上越过,于是,积下来的雪就与后墙之间形成一个空洞,叠塑成一道雪崖。雪崖上缘与屋檐相接,又形成一个雪坡,直铺到后房坡上。这时从后面看,我们的小房就是一个大雪堆。积雪会变得越来越“瓷实”,强度很大,成了我冬日的乐土。我在雪洞里钻来钻去,在里面继续挖洞,还可以从房坡上高高地向下滑出很远。

老天似乎有意拿我们的小草房调侃,一方面无情地肆虐,一方面又为它筑起一道厚厚的雪围墙,免受凛冽寒风的吹袭。我怀念那童年的情境,却不想再回到那样的情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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