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

作者: 熊成林2021年08月11日散文随笔

还没大满,这就好,像要开的花,要圆的月,马上回到家里的脚步,留一些期望,把幸福怀揣着,像一杯酒,在心里,浓郁地散开。“小满不满,干断田坎”,我们期望的,肯定是小满已经满了些,粮食的果籽,挂在枝头,在季节里轻轻摇曳。

小满是踮着小脚,沿着立夏的田埂走来的。小满在地里一站,庄稼就不由自主地成熟。一株株麦苗,像举着狼牙棒似的军队方阵,在田野里展开队列,它要迎战自然的风、雨、阳光,它要把叫果实的旗帜夺下来,插在沟畔山梁的千家万户。

小小的满足,避免了骄傲带来的颗粒无收。

小满在乡下安家时,正是绿树成烟,溪水成河时。看那,天地间,没有一处不绿!腆着大肚子的云,滑过林野时,也染成淡青色,真疑心,体重增加的云突然会从空中一个跟头栽下来。

林野的颜色让夏天美得已经不像样了,墨绿、深绿、淡绿、浅黄、深红,仿佛,天地就是画布,夏天这位画家,尽情地挥毫创作。鹧鸪声传来,溪流声传来,鸡鸣狗吠传来,声音的河流濯洗着村庄,村庄洗得越发碧绿。在阳光里,河流贩卖着十万片水流的镜子,给远方爱打扮的花草。堤岸上,长满了苦苦菜、猫尾草、车前草、鱼腥草……翻飞的蝴蝶,晾晒今年新买的时装,蜜蜂肥胖的腰身沾满黄色的花粉,正卡在野蔷薇盛开的花瓣里,干蹬腿。蚂蚁在小草的森林里,排着整齐的队形,抬着一具绿虫,走向野草深处的家。一阵风吹,野荷上滚落几滴雨珠,落进蚂蚁的方阵里,蚂蚁被水呛了一下,生气地甩动手臂的水,吃力的样子,像划水。蚂蚁停停,伸出触角,感受空气的变化,莫非下雨了?可没听到雷声,阳光还在涂抹树叶,它想让树叶变成金黄色,可越洗,树叶越发碧绿。莫非是绿虫的救兵?可水珠摔碎后摊在地上,转眼就和地下水幽会去了。

小满端着一只木瓢,盛着不满的水,要洒给季节。它走遍了山沟山梁,清点庄稼,唯恐歉收成为农人的噩梦。夜晚了,月亮来了,透着新麦面饼的嫩黄清香,它要挂成灯笼,守候这寂静的山乡,它要照着萤火虫飞翔的路,不要碰在树上,也不要掉在河里。那些贪吃的野鼠和兔子,一只只蹲在麦地边,它们想,这月亮咋不早点熄灭呢,明晃晃的麦地里,偷吃,准招人笑话的,它们除了作贼心虚外,还保留着动物最基本的自尊。蚂蚁带着队伍,准备去偷门前的半饱麦粒,月光下,它们被自己的影子吓了一大跳,它们觉得,影子就是抓自己的手,它们调转头,匆匆地躲进草丛中。其实它们不知,这月亮早叫人的祷告和祈愿软化了,它们蹬着一只眼睛,替人看护田园。当然,月亮也要照亮昆虫的舞台,不然,蟋蟀的弹琴就会大打折扣,演奏的音就软绵绵的,像没吃饭说话的人。劳累的月亮和人一样,看着看着就消瘦了。好在,丰收在望,小满走着走着,就成了大满。

小满时,陇南的花椒已经挂枝,一束束的,像一颗颗绿豆。阳光越加灼热时,花椒的颜色由绿变得浅红,这些阳光的热量灌满花椒的小小球星房子,让花椒越加麻起来。麻辣的花椒采摘后,走进人的口腔,让味蕾泛起麻辣的海潮,拍散人的疲劳和失意,让人在艰辛的生活里,记下小满的独特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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