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时节

作者: 米丽宏2021年10月28日现代散文

风,爽脆,利索,凉似秋水。

我走在田野里,脚边有落叶,田头有干草,几棵老柿树上挂着小灯一样的红柿。红柿上方,涂着生动如浅唱的云。寒露,和白露比,温度是沉降了几分。田头的青石失去了温热,手一摸,凉丝丝的;虫声落潮,偶有几个顽强的家伙,却褪去了歌唱的热情。

红叶,野菊,一红一黄,渐凉渐浓,携手往深渊里走,往深刻里走。在一地清霜铺开之前,它们就那么决绝地烧起来,想把自己彻彻底底地交付于这最后的绚烂。那么,剪三两枝做个瓶插吧,它们是晚秋临别的一点念想。

还有人拿洁白的茅,搭配桔梗花。这都是晚秋的趣味啊,微凉的热闹,幽洁的隐逸,澹然的自在,半老光景里最后的绚美。

在村巷里随意串串,我看见忙完秋的乡亲散漫下来,收获的东西,也被他们安置出散漫的诗意。黄玉米棒、红辣椒、红柿子,挂在屋檐下,墙壁上。芝麻个子、谷个子,戳在门边。绿豆、红豆、黄豆、黑豆,分簸箩晒在院子里。南瓜、冬瓜、干丝瓜,随意垒摞在厢房。

晚秋的气息,随处弥漫。

一位老人在她的院子里,摆着簸箩,搓玉米粒。干苍苍的手,攥着一个带木柄的锥子,用力把玉米剔下几行,像开出两三条路;然后,握一个已脱粒的玉米棒做工具,将另一棒上的玉米粒大把大把搓下。我走过去,问玉米再风干一点,搓起来不省力吗?老人说,城里儿女这周回来,先搓一点晒干,磨面、做粥。新玉米,甜着哩。

成长在节令里的作物,都已纯熟丰足;晚秋里的老人,显得安详自在。

林语堂说:古老、纯熟、熏黄、熟炼的事物,都使我愉快。寒露,就是这样的气质。忙碌和嘈杂,都已过去,大局已定,大幕徐降,接下来,是红泥小火炉旁边悠闲的把盏闲话。

想着我们在城里,闲暇时免不了反思一下生活品质。这个话题,说起来,是海阔天空般不着边际。可是,现在看,圆满,也不过晚秋里的光景和世态,富足得很具体很踏实,安详而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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