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冬瓜滋味长

作者: 园亭张2021年12月15日现代散文

去一个山村采风,山村悬在半山腰,本是炎炎夏日,到了村子却凉意嗖嗖,山逶迤葱绿,林遮天蔽日,雾霭自高处氤氲着,连着蓝天白云,好像头顶就有可以拧出水的湿毛巾。

石头堆砌的台阶上,见一老太太正欲把削下来的冬瓜皮放进垃圾桶时,我慌忙向前阻止她,老太太纳闷,我说扔了挺可惜,就留给我吧。晚上回到家里,挽起袖子我进了厨房,把山村带回的冬瓜皮洗净,小的保留,大的改刀,使之成为适口的片状,拍碎两蒜瓣,大辣椒切成小片。锅烧热,入油,放蒜和辣椒稍做翻炒,迅速滑入冬瓜皮,快速翻炒几下就可以出锅。那晚家人吃得很开心,筷子开始“打架”,一盘翠绿的冬瓜皮瞬间消失了,妻子高声嚷道:“老公,继续啊!”她那意思,明晚餐桌上还必须有盘清炒冬瓜皮。

冬瓜在乡下算是贱物,家前院后都得种植,我家的后院有半亩地,每年会在大蒜地里套种冬瓜,麦子收割完了,开始挖大蒜,蒜头收到家里,蒜地也挖了一遍,此时的冬瓜还是小胳膊小腿,挖过的乏土经太阳暴晒,就变得酥软,只等一场雨的到来。夏日雨水多,小胳膊小腿的冬瓜就开始奔跑起来,藤蔓很快占领了空地,绿色遮住了乏土。秋天一到,藤衰叶败,冬瓜像长了膘的肥猪,趴在田里一动不动,等待着收获。

母亲常说:“园里的菜都有它们最好时光的,错过了再吃也就没那个味了,比如春天是韭菜的最好时光,夏天则是冬瓜的最好时光。”夏天,天气特别热,人们的食欲没有了,吃啥都不得味。每到这个季节,母亲总是隔三岔五地做冬瓜给我们吃,过去物质匮乏,母亲就把冬瓜切成肉片状,红烧给我们吃,红红汪汪的冬瓜片,堆在粗瓷大黑碗里,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有一次,姐姐觉得冬瓜红烧没啥难的,想在母亲面前露一手,姐姐炒好冬瓜后,加了很多水,盖上锅盖大火烧煮,吃饭的时候掀开锅盖一看,成了一锅冬瓜汤。母亲说,冬瓜水分足,红烧只需加少量的水就可以了。后来,日子过好了,一到夏天餐桌上依然少不了母亲煲的冬瓜汤,她有时会加入鸭子的骨头,放上葱花,冬瓜薄片似翡翠,入口清淡,润心养胃。

清代医家顾仲在《养小录》里,对于冬瓜的吃法列举了好多种,我最感兴趣的是煨冬瓜:"老冬瓜一个,切下顶盖半寸许,去瓤子,净。以猪肉或鸡鸭,或羊肉,用好酒酱、香料、美汁调和,贮满瓜腹,竹签三四根,将瓜盖签牢。竖放灰堆内,则糠铺底及四围,窝到瓜腰以上。取灶内灰火,周回焙筑,埋及瓜顶以上,煨一周时,闻香取出。切去瓜皮,层层切下,供食。内馔外瓜,皆美味也。酒肉山僧,作此受用。”一天一夜,土法煨制的冬瓜,味道相互渗透,内荤外素,香味撩拨着味蕾,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欲罢不能。

俗物不俗用在冬瓜上,应该是最合适不过的了,炎炎夏日,冬瓜那股子清凉的滋味,总是缭绕在人们的味蕾里,悠长悠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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