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再频繁打电话了

突然发现，母亲很久没给我打电话了。

这要是换作以前，那是不可能的。还在半年前，母亲都是三天两头一个电话，跟孩子般缠人。而每次打电话来也没什么“正事”，基本都是“你在哪里？你在干什么？你好久回家？”

记得那时候，对母亲的电话有些生厌。因为，为了生计，我确实一天要做三四个人的活儿，光是工作就已彻底让我分身无术而且每天都很疲惫，哪里还抽得出时间回家？于是，每次在电话里和母亲说话都显得很不耐烦，甚至有时候还会语气特别的重。几次三番，母亲似乎也觉察到了些许，默默挂了电话。

但尽管如此，半年前，母亲都一如既往。每隔两三天，她又打电话来了。没出所料，又是几个同样的问题。但我能明显地感觉到，母亲的语调也由最开始的精神百倍，慢慢变得怯怯地没有底气。久而久之，我感觉母亲像个不甘心的孩子，明知电话一打来就影响心情，但她还是想赌赌，万一哪天我突然能够改变，能和她口若悬河地聊家常呢？而且，她每次都是没事找些事情来说，比如说房前的花椒籽红了，可以来摘点去炒菜；屋后的白菜苗可以吃了，你回来带点上去吃吧；嫩包谷可以吃了，你们哪天回来掰几根上去……而每次，我基本都会说，这几天忙，到时看吧。

说来也奇怪，记得在福建打工的时候，总是希望接到母亲的电话。那个时候一接到母亲电话后，就叫她挂掉，然后我再打过去。一打就是半小时一小时，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和说不完的话。那个时候，工厂里一般情况一年能才请一次假，每次请假可以请20天。而每次请假回家的前两个星期左右，是我和母亲都最兴奋的日子，几乎每天她都要给我打电话，每天都在盼着我回家。而每次回家之后，当然也是母亲最高兴的日子，一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最后离别时，还要大包小包装上很多，往往回福建工厂后都还能吃上十天半月。

由于每天的活路，实在是忙。所以，刚开始母亲没有打电话的日子，我觉得很轻松。可这突然发现十天半月都没打了，才发现问题很严重。是母亲生病了吗？还是母亲生气了？还是因为其它原因？越想越觉得心跳加速，于是赶紧将车靠边停下，立即给母亲打电话。

“从现在起，我再也不给你打电话烦你了，你空了就给我打一个，没得空就不打。”电话刚一接通，母亲便说。其实听口气，母亲从内心来说还是很想跟以往一样三天两头就打个电话的。但这些年来，她知道我经历的事情太多，精力实在有限。为了让我能够节省哪怕几分钟时间休息也好，所以如此。问了父亲，也聊了屋前的花椒和屋后的嫩包谷之后，我和母亲约定：以后由我给她打电话，时间由我定。除了家里有什么特别急的事情必须立马通知我之外，一般情况她不打电话给我，省得我分心。

挂断电话，我才突然发现刚才的约定是多么的愚蠢和残酷。但既然约定了，就不要去反悔吧。接下来，我就按母亲原来给我打电话的频率，三天两头给她打过去，让她心无担忧，过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