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银杏树

作者: 余春明2022年07月01日现代散文

银杏又叫白果,有的地方还称它为“子孙树”,即爷爷栽的树,孙子手上才结果。知道它是植物的活化石是很早以前的事,它在我心中早就有很高的地位。家乡没有这种树种,从小也没见过其尊容,这更增添了其神秘感。

大概在十几年前吧,政府对城镇化的要求越来越高,城市的发展日新月异。而在大刀阔斧地推行城镇化的同时,森林城市的提法也日渐明显。森林,谈何容易!且不说十年树木,要形成森林,没有几十年时间绝对不可能。可是,我们的城市管理者等不及,即便是普通市民也觉得太遥远。于是,急功近利的想法油然而生。城市没有,就到农村找,到深山老林找。功夫不负有心人,加上树木所有者的“近视”,受不了那“可观”的金钱诱惑,一棵棵百年老树,乃至千年古树堂而皇之地千里迢迢移到了城市,到了它十分陌生的新址。

原来非常稀罕的物种,一下子多了起来。没来南昌之前,县城的台山公园有个银杏林,树龄应该都在百年左右。到了南昌,发现不但校园里有,街道的绿化区内更是比比皆是,而且都是高达七八米的参天大树。树围有成年人双手合抱之粗,树龄应该都在百年以上。看到这些高大挺拔的银杏树,我总会想,把它们移到千里之外的城市,它们是否有一种客居他乡的滋味?中国人自古讲究安土重迁,不肯轻易地离开故土。如今,它们来了,应该不是心甘情愿,强迫的味道不言而喻,能不怀念故土吗?它们能很快地和这个陌生的城市融为一体吗?我不清楚,也不能弄清楚。

我是个重感情的人,凡事总喜欢朝好的方面想,不愿对别人的做法腹诽。然而总有一些迁来的树木因为不合水土等多种原因而枯萎。我每天健步走,路上的一处风景区内就有一棵高达七八米、腰围双手合抱的银杏树已气息奄奄。它躯体的大部分自上而下已经腐烂,只有不足三分之一的皮肤完好,在传递着养分。照此势头,前景不可乐观。我想,树若有灵,此时的它当是备受煎熬、更加思念故土吧。想当年,它在深山老林自由自在地沐浴着日月精华,才有如此的气魄;如今,今非昔比,孤独的它内心是什么感受,我不得而知。

啊,孤独的银杏树!每逢感叹之时,我总会驻足树下,默默地与其对视,或者说与其进行情感交流。那高高的腰身,仰视才能见其树梢,从地面往上三四米处都如水杉一样笔直的躯干,绝不旁逸斜出,却比水杉更伟岸。这是我平生见到的最大的银杏树,从春天开始,我就十分关注它是否开花,是否结果。不知是我疏忽了,还是根本就不开花,或者花不易为人所发现,直到秋天才发现它的枝桠上已是果实累累了。上网一查,才知道银杏树分公树母树,公树开花,母树结果。我看到的是母树,没有注意公树。果实呈椭圆形,有点像葡萄一样挨挨挤挤。没成熟时跟叶子一样的淡绿色,成熟了才变白。叶子也很有特点,叶面没有梧桐叶阔大,但叶面边缘显古拙的齿牙状,别具特色。它居高临下,俯视着所有的其他树木,樟树、桂树、樱桃树,即使是那如盖的法国梧桐树,都只能仰视它。

可以推知,它们有可能来自原始森林,是那里的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孕育了它们粗壮高大的身躯。它们也确实阅尽了沧桑,如果有知,我估计它们绝对想不到若干年后的今天会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跻身于大都会的繁华街道,与风花雪月为伍。这种境遇会让它们尴尬吗?它们会融入城市的繁华之中吗?这是我反复思考的问题。

正在我凝神冥思之际,一群农民工模样的人从我身边走过。他们手上提着安全帽,工作服上满是混凝土溅上的泥浆。他们行色匆匆,神态略显疲惫。我的心不由一动,他们不也和银杏树一样吗?远离家乡,告别父母妻儿,离开祖祖辈辈耕种的土地,来到这千里之外的繁华都市,创造着城市的繁荣。我所处的这个红谷滩新区,二十年前还是一片荒滩,如今,因为有了农民工,一栋栋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一条条宽阔街道纵横交错,一座座美丽商城顾客如潮。我们的城市居民,我们的城市管理者会给予他们关爱吗?他们自己又能从物质和精神上完全融入到这座城市之中吗?

每当从报纸、网络新闻中看到农民工受歧视的报道,我总会一声叹息,觉得这是对农民工付出的不尊重,是对他们人格的污辱,会伤他们的心。就如同那棵生了重病的银杏树,即便如此,它们还是在默默承受着,继续奉献着,粒粒硕果就证明了一切。好在城市的管理者们意识到了这一点,和谐社会的理论指导着人们要与自然和谐,与所有人和谐,政府一系列有关农民工的优惠政策也应运而生。相信过不了太久,农民工的“帽子”会被摘掉,成为纯粹的城市建筑工人。

我想,银杏树也会如此,成为森林城市众多花草树木真正意义上的“老大哥”。你不会再孤独的,我亲爱的银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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