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人

在十里亭镇，在下着雪、被冻住的十里亭镇，
我在等最后一辆公共汽车。等车里的人，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的人；
陌生的人，只是他们的面不同而已。我寻找
小小雪花里的天，天的片段，那些匆忙脚步的片段，
我无论如何也联系不到的，人的片段。
靠在电线杆上，行人如熊般走过 ；街的拐角，一对年轻父母
在帮孩子挂门前的红灯。我看清，
年末，时间的新如何弃我如静物的陪同者，如一幅素描挂历。
其实，静物是我的陪同者。我们同陷于公共空间里
用时间去靠近。我有能力把自己看成任何一个人：
浑身洁白的、戴着红围脖的女人，或同样被遗弃在
路旁的雪砌的辨不出性别的人--不受制于时代，
用其人性的寒来填补我久违的天伦。
当破旧的行李卡住车门，那个用力拖曳的人，
或许就是我等来的人。像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子女，或是我们自己，
冒着寒冷的衰败为团圆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