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气

作者: 徐强2022年08月13日生活随笔

习以为常的事情,一旦被“叫停”,瞬间感觉有些不习惯。

2020年春节前夕,我在单位值班,突然传来武汉封城的消息。本打算值完班就回老家看看的计划,就此泡汤。那段时间,别说回不了老家,就连出门,也要随身携带小区印发的出入证,而且是每两天才允许外出一次购买生活必需品。街上冷冷清清的,几乎看不到行人,车辆也很少。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在有规律地交替闪烁,却没有一辆小车驶过。那一刻,时间和空间仿佛已经停滞,连空气似乎都是凝固的。

此后接连两个春节,我依然无法踏上回乡的路途。本职工作和疫情防控,都需要我尽量减少外出,留在工作地是最合适的。说起来未免有些伤感,老家的亲人本就不多,祖父和母亲已经相继去世,只有妹妹独自在家照顾年迈的祖母和父亲,这多少让我感到愧疚。曾经同窗共读的同学,有的也已英年早逝,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每每念及,不禁黯然神伤。

好在我所生活的这座小城已经没有了疫情,虽然外防输入的压力不小,毕竟还是一切恢复如常了。马路上车流如水,公园里游人如织。到了晚上,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下馆子的下馆子……失而复得的活力,重新点燃了人世间的气息。

其实我个人的这点经历,微不足道,不值一提。这几年来,在新冠肺炎疫情之下,社会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人性经受着各种各样的考验,世相百态展现得淋漓尽致,悲欢离合的故事一幕接着一幕上演。有人轰轰烈烈,有人默无声息。无论如何,我相信有一个愿望乃是众所期盼的,那就是天下无疫,人人安康。只有这个愿望早日实现,人世间的烟火气才算是满血复活。

如若不然,何来“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何来“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何来“灯前笑说归来夜,明月随船送到家”?何来“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浓浓的烟火气,不在别处,也无需刻意营造,它就在迎来送往的日常生活中,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里。

那些曾困在高速公路上茫然无助的货车司机,收到附近村民送来的免费饭菜和饮用水时,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那是因为他们除了感受到质朴的温情之外,还闻到了久违的烟火气。那些无奈地把自己关在家里的市民,一旦获知城市解封的消息,马上奔向街头,在大大小小的店铺前排起长龙进行“报复性消费”,也无非是为了呼吸往日曾经带给自己无限欢乐的烟火气。有烟火气的人间,才是真实的;有烟火气的生活,才是值得过的。

烟火气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密切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维护社会和谐稳定的润滑剂。英国作家埃利亚斯·卡内蒂在《人的疆域》中写道:

“其实我们很像保龄球的球瓶。九个家庭成员像球瓶一样被摆好。我们一起短暂、呆滞地立在那里,不知如何与彼此交流。那个要击倒我们的球在一个长长的轨道上朝我们滚来了,我们只能傻傻地立在那里等。那一击是我们唯一能与彼此交流的机会,我们尽力触碰身边的球瓶,来证明彼此的存在。这一击后,我们会被换到别的位置,被换到了一个新家庭,身边的人也变了,在新的家庭中又变成一个球瓶,傻傻地、木讷地再次等待那次撞击的来临。”

在卡内蒂笔下的“保龄球型家庭”中,各个家庭成员就像球瓶一样,相互隔绝、没有交流,感觉不到彼此的存在,貌合神离,虚有其表。当保龄球滚滚而来,整个家庭便不堪一击,轰然倒塌。

而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我们身处其间的社会,也是一个大家庭。家庭成员之间不能没有沟通,不能不食人间烟火,只有相濡以沫、心心相印,才能形成一个强大的群体,不被不期而遇、轰隆而至的“保龄球”击垮。

你我皆在烟火之中,唯愿人间烟火长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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