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教师

作者: 乔兆军2022年09月01日情感日志

离别故乡已有三十多年了,我用“谷歌地球”搜索我的小学校名,软件提示无法解读位置,想来大概早已撤并或者改了名子。我的小学是由一所破庙改成的,村民们请出了庙里的神像、香案,再放进去长木板订成的桌子、凳子,就成了我们的教室。

我的第一任老师姓李,四十多岁,又瘦又高,戴一副眼镜,镜片后反射出白白的光,让人看了不寒而栗。他第一个星期上课,我就领教了他的厉害。那次自习,开始还比较安静,过了一会儿,我们几个调皮孩子就编起了顺口溜:“李老师来了我不怕,我照样大胯跷二胯”(方言,跷二郎腿的意思)。正说得起劲,有一个学生突然闭了嘴,眼睛恐怖地望着窗外,我顺着他的目光,发现李老师正黑着脸看着我们。后来处罚的结果是,让我们几个调皮的学生在教室外墙角站成一排,跷了30分钟的二郎腿。站着跷腿确实不是个滋味,直跷得个个腿肚子转筋。

李老师虽然严格,但教书非常认真,我的数学成绩在他近似高压的教导下提高了不少。到了四年级,庙拆了,建起了砖木结构的教室,李老师调到了镇上,教我们的换成了周清秀老师,周老师高中毕业,穿“的确良”衬衣留齐耳短发,总是笑眯眯的,既阳光又干净利索。

周老师是我们生产队的,自然多了一份亲切,再加上她年轻漂亮,没有一个学生怕她。冬天里,一下课我们就涌进她的寝室。她的寝室里有一个炭火炉,发出青青的火苗,我们会温暖一下冻僵的四肢,再到教室上课。中午的时候,带的饭早已冻成了冰疙瘩,我们会用她的炉子热饭热菜。真正喜欢她的课,是从我的一篇作文被当成范文在班上宣读开始的,记得当时我的心怦怦乱跳,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有惊奇,也有羡慕。再后来我甚至喜欢模仿她写字,那种带有一种飘逸意味的隶书。

乡村的孩子,课堂上很难收得住心,一般坐上20多分钟,我们就开始想天上的飞鸟河里的游鱼,惦记张家的青枣、李家的黄瓜。周老师常常会用善意的方式提醒我们,比如,讲一个小笑话,把我们引回到现实中来。或者挥舞着教鞭说,哪个再开小差,小心头上起包。我们呵呵一笑,回过神来继续听讲。

有一阵子,周老师会托着腮痴痴地想,快到中午的时候,会开门走到教室外面去。同学们嘀嘀咕咕,说她是出去看太阳,或者去提醒看大门的老王,不要忘记敲钟了。只有我知道她出去干什么了,她是我表哥的女朋友,表哥参军走时给她买了块手表,那时候戴手表的人少,她总是将手表高高地戴在手腕上,出去是把手表从胳膊上撸下来看看时间,然后再撸上去。

在那个贫瘠的岁月里,在老师们身上,或严厉或和蔼,都有一种让我们快乐着迷的东西,因为有不同性格的老师,我们的天空变得开朗而明亮。

前几年我回老家去拜访我的小学老师,李老师早已去世,周老师也已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满头银发,腿脚不便。去年,无意中听说周老师也去世了。我的小学,我的小学老师,只能在追忆中出现了,禁不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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