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

2023年03月24日优秀文章

美文(必读11篇)

猫样年华

文/燕茈

我不爱养动物。每当看到其他女生无限温柔地喂养小猫小狗的时候,我就陷入深深的自责。

小时候的分工,所有和小动物有关的活,全部分给弟弟。我宁愿到河里挑十几担水到对岸浇菜,也不愿意赶着一群鸭啊鹅啊回家。所以喂鸡喂鸭喂狗喂白鸽喂小白兔……全部是弟弟的工作,就是父亲偶尔直接下达命令,我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磨磨蹭蹭到最后实在没法拖延了才去。

所以,那只狸花猫刚来我们家,就已经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了。

狸花猫的头非常圆,五官搭配得还算是非常可爱。绿色的眼睛圆溜溜的,很闪亮。但是当它那双眼睛瞪着我看的时候,内心不由一阵发怵,有一种很恐怖的感觉。它的绿眼睛似乎可以洞察一切,可以看穿一个人。这种感觉蔓延开来,让我不敢正视任何动物的眼睛。

它很会捉老鼠,经常看见它在晒谷场旁边逗老鼠,这也给了我很不好的感觉。一来我怕老鼠,二来我怕它,三来就是明明抓到老鼠,抓了放,放了抓,总是要玩到老鼠精疲力尽半死不活再吃。

因为它是一只公猫,每天夜里都在屋顶和一群母猫追来逐去。瓦片被踩得沙沙作响。有时候还有瓦片坠落的破碎声,刺耳的声音将乡村的夜晚搅得不得安宁,雨天,我们还得拿着器皿到处装漏雨。

而更让我烦躁的是夜深人静时,这些猫的叫声,像婴儿的啼哭,呜呜咽咽。要命的是,我家门前有一排竹子,让我编织了无数故事,我甚至看见一只小狸猫蹲在窗口,瞪着它的绿色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被自己的幻想吓哭,最后只能和母亲睡。

终于,父亲请来对面阉鸡的师傅将它阉割了。此后,夜里只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还有小河流哗哗的流水声。安静让我想起家里的猫,想起它痛苦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十分忧伤的表情。

当狸猫伤口恢复以后,它又可以活蹦乱跳了,只是更居家了。每天大早,砧板一响,猫就会在厨房里团团转,"喵喵"地叫着,试图讨到一些食物。这时候的大人就会拿着扫把赶它走:"大清早的,有都没你叫冇了。"猫的叫声确实和客家话"冇"很像。它仓皇而逃,第二天就会好了伤疤忘了疼,继续猫猫叫。

我一边帮它解围:"它其实叫的是好,不是冇,你们误会它了。"大人仔细听,这模棱两可的声音越来越像"好",最后左领右舍都知道我们家的猫与众不同,它叫出来的声音是"好",而且越听越像。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我平时也经常玩这样一个游戏,听见动物的声音,我心里觉得它在叫什么就像叫什么。比如黄牛"哞"一声叫,我觉得它是叫阿嫲,就似乎真听见它叫"嫲……嫲……",觉得它是找妈妈,就听见"妈……妈……"

我们家的狸猫可以正常出入在各家各户,无论早晨还是夜晚,只要砧板响,它都可以自由往来,并且得到一些奖励:一块猪皮,或者几个鱼干头。吃饱喝足以后,还会在天井边蘸水抹嘴,优雅地就像个淑女。

狸猫慢慢长膘,成了肥猫。肥猫变得很懒很懒了,再也没见它捉过老鼠。老年痴呆的祖母,整天整天地抱着肥猫。有时候无力地掐一掐它的脖子,它就把头一缩,叫一声,继续闭目养神。

多少个冬日暖阳,多少个黄昏,我看着穿着蓝色开襟衫的祖母,黑色围裙从胸前到膝盖褶皱着。怀里抱着胖猫,就像抱着个孩子。她们一起坐在门前墙角的竹椅上,阳光有时候很暖,影子有时候很长。

我开始感激这只肥猫,是它让忘记了一切的祖母少一点孤独。我再也不怕它的绿眼睛,长年累月,甚至觉得它的眼睛充满和善。

祖母去世以后,肥猫更安静了。它整日坐在菜园的柚子树上晒太阳,或许是老了吧,懒得动了。柚子花一片一片落下,掉在它身上,又滑落,它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一下。

我们搬离"花树下"的时候,胖猫已经瘦回去了。那时候花树下的人全部搬走了。

父亲只要想家了,就跟我们说他要回去喂猫。有时候,我也会很想它。比如我看见朋友圈晒猫图片的时候,我在绿化带看见流浪猫的时候……甚至和一个叫"猫猫"的朋友聊天的时候。

今年春节,我带着饭菜回去找它的时候,它不见了。找不到它的我很着急,围着屋子学着猫叫呼唤它,但是它没有出现。我突然觉得很凄凉,它的主人都离开了,所以它也离开了。

我将饭菜装进猫碗从狗洞塞进它必经过的小巷,希望它回来的时候不挨饿。下次回来猫碗里的饭菜依旧在,只是发霉了……

再后来,每次回老家,父亲都会将猫碗拿到河边小心翼翼地洗,然后将饭菜倒进碗里,蹲在狗洞前,将猫碗重新放回去。这个场景总是让我好难过,我不知道父亲是在喂猫,还是在喂过往。我甚至觉得父亲蹲落下来的样子,像一只猫,孤单而忧伤。

从此,我的花树下空了。

苦钱

文/未必

昨夜梦见母亲。梦中,母亲满头银发,笑容可掬,迎着灿烂的阳光,行走在绿荫掩映的山路上。路边溪水潺潺,鲜花盛开。那场景甚为美曼,宛如仙境。我在远处大声叫唤着,急切地奔跑着,想赶上母亲,同她一道前行。可总是喊不出声,也跑不起来,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母亲飘然而去。

很是着急。一急,梦醒。泪湿枕巾。

时光如流水。一眨眼工夫,母亲辞世已八年。2008年6月28日凌晨,她老人家永远闭上了双眼,在我们一路走好的祈祷中,去了另一个世界。

父亲去世早,母亲再这么一走,突然有种找不到家的感觉。父母在就是家,这个家是安魂入梦的地方,再穷再苦也温暖。如今,家一下子散了,我有着莫名的孤单。

这些年,时常地会想起母亲,也会时常在梦中与母亲相见。每每想起,每每梦后,总是情不自禁,眼眶盈满泪水,心里阵阵酸楚。母亲劳碌一生,节俭一辈子,全身心地操劳着一家的生计,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待到家境好转,可以享清福了,她老人家却走了。

母亲大字不识一个,也没有工作,是个典型的家庭主妇。父亲长期身体不好,拿着很低的工资,却需要很好的营养。在那个物质匮乏、普遍贫困的年代,我们家的生活显得异常艰难。其实母亲是有过工作的,只是儿女心太重,放不下年幼的哥哥和我,辞了工作在家照看两个儿子,以后也有多次工作的机会,都因舍不得我们而放弃了。

苦钱是母亲常挂在嘴边的话。小时候,听母亲说苦钱,印象最深的是"没办法,要苦钱的"和"不苦,钱从哪里来"这两句。当时不解其意,甚至有些懵懵懂懂,心想钱怎么是苦的呢。长大后渐渐明白,一个"苦"字道尽了挣钱的艰辛。

苦钱是江淮一带的方言,意为挣钱不易,需要付出辛劳。但将"苦"字置于"钱"之前,"苦"便成了动词,这样,"辛苦地挣钱"则更形象,也更有内涵。我有时想,创造这一精炼词语的一定不是什么达官贵人,文人墨客也想不出,他们没这个经历和感受,唯有吃苦受累的最底层的人,才有最深刻的体味。卑贱者往往是最聪明的,也往往最有发言权。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是很能吃苦的,为了全家不挨饿,为了父亲的身体,整天起早贪黑,忙里忙外。只要有挣钱的机会,哪怕是再苦再累再艰难的事,她都不会放过。那些年,母亲拉过板车,摆过小摊,为别人家洗过衣被,在建筑工地打过零工……她不间断地挥洒着汗水,消耗着体力,一点一点地积攒着,以瘦矮的身躯支撑着这个贫寒的家。

在那艰辛的岁月里,母亲如一头负重前行的老牛,尽管担子很沉,却一刻不息,一步一步地踩实着向前走,表现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耐力和韧劲。有一个阶段,应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家里连续几天没米下锅,为了填饱肚子,母亲和父亲每天天刚亮就赶着出门,带着扁担、砍刀、草绳和几个山芋,徒步近50华里,去亭子山区砍柴,砍好后,百把斤一捆,母亲和父亲各背一捆,急急地向家走,要赶在天黑前回到县城,把柴卖出去,换几个买米的钱。一路上,渴了,捧喝一口塘里的水;饿了,就咬一口山芋。父亲身体不好,走走歇歇,母亲先到家后卸下柴禾,还得回头去迎父亲,把压在父亲肩上的担子接过来。远路无轻担。百余里的路,百把斤重的分量,而且"饥肠辘辘响如鼓",现在想想都很可怕,甚至不可思议,而我的母亲,这位普普通通的女性,却以坚强的毅力一路走来。

母亲很是节俭,对吃和穿从不讲究。过去困难时,有点吃的,她总是先紧着父亲和我们兄弟俩,自己则经常吃不饱穿不暖。条件好一些后,母亲还是老习惯,始终省吃俭用,一分钱要掰成两半花。母亲去世时,没有经济来源的她,竟然给我们留下了四万多块钱,这些钱大多是我和妻子平时给她的生活费和零花钱,可她舍不得用,不是存进银行,就是藏在只有她知道的地方。妻子多次劝说她想开一些,不要太省,她总是说日子比过去好多了。

母亲对钱看得比较重,总觉得手头上有些钱心里踏实。他们这一辈的,很多人都是如此。这不奇怪,母亲尝尽了过往没钱受窘的滋味,穷怕了。母亲不识字却很识事,常对我们说,钱要自己苦,不要指望别人,更不能搞歪门邪道。我当了干部后,她一见到我就告诫:钱上分明大丈夫,一定要清清白白地做人做事。

苦钱,母亲苦钱苦了大半辈子,双手粗糙,脸上布满了皱纹,深深的纹沟里刻勒着吃苦耐劳的辛酸。苦钱是光荣的,母亲是伟大的。现在形势变了,条件好了,还是要讲苦钱,丢了苦钱,就是丢了精神传承,忘了本来和初心。

今年母亲节那天,我曾想给母亲写封信,问问她在那边还好吗?想对她说,不要再苦自己了,该吃的吃,该穿的穿,该玩的玩,在天堂里潇洒走一回。

深秋之美

文/深谷幽兰

"一叶便知秋",当第一片叶子落下来时,惊觉秋天已到来,感觉太阳的热情也稍减了点。

不知不觉已是深秋了,树叶变成了斑斑斓斓的彩蝶,在自己的世界里飞舞。你若有兴致走在曲径通幽处,落叶纷纷穿行其间,可能也和你撞个满怀,别有韵味。飘落的树叶铺在了草坪上,踩上去"咔嚓,咔嚓",那是树叶破碎的声响,或许你有些伤感,也有些不忍,可这也孕育着新的希望。

夕阳西下,秋水共长天一色。秋风舞动霓裳,湖水荡漾,柳枝轻扬,轻轻滑过,似母亲柔软的手抚摸脸颊。水草在湖水中悠闲地摇曳,静谧而优美。湖中央,游艇声惊起了水中野鸭,"噗噗噗"在水面上滑翔了数米后,又悠然自得地划起了双脚,留下身后一串水纹缓缓地向四周散去。

金黄的穗子在风中微微点头,双手拂过,那绒绒的触感叫人的心也柔软起来。那时候,农人的脸也像天边的晚霞。

丹桂花开香正浓,层层翠绿衬托万点淡黄,沁人肺腑的香味让人不由自主地放缓脚步。

这远山,这近水,让大地都醉在了深秋。

年味记忆

文/何龙飞

小时候,我家穷得叮当响,过年吃猪肉是莫大的奢望。父母顶多能挤出点钱,在乡场或杀猪匠家里割十来斤肥肉过年用。当我见到较为富裕的农家杀年猪的场景后,便心里不平衡了,渴望着自家也能杀年猪,狠狠过上一把吃年猪肉的瘾。然而事与愿违,我家在艰苦中煎熬着。

父母与我一样,盼着能杀年猪。在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到户后的第三年,母亲买来猪仔饲喂。一年劳碌下来,那头猪长到260多斤。腊月里,我家终于宰杀了第一头年猪。父亲叫杀猪匠把猪肉分成了一块块,且骨、肥肉、瘦肉分离,肥肉作白板肉,瘦肉做瘦肉包或灌香肠。

随着左邻右舍及亲朋好友的陆续到来,母亲的炊事更忙碌了。好在,来帮忙的妇女们分工合作,把厨房的事办得有条不紊。我人小,做不来家务活,就看热闹,跟在父亲身后沾喜气。

是吃刨汤肉的时候了。有的安桌、摆筷、放碗、瓢羹,有的端菜、倒酒、舀饭、吆喝。大家围桌而坐,在父母"动筷"声响起后,纷纷下箸。咸菜回锅肉、酸萝卜炒肉丝、麻辣血旺汤、爆炒猪肝腰花……佐之以饭,越吃越香。俗话说:无酒不成席。杀年猪这天,还要喝点酒,让气氛更热闹喜庆。于是,父亲带头斟酒、拉家常、行酒令,亲情与友情变得更浓烈。

饭后,还要在热锅里烙白板肉皮,去掉黑黄皮层后码盐待炕;打理猪内脏,尤其是肠子,准备灌香肠。妇女们切肉、洗肠,备花椒、盐、菜油、白糖等作料,装肉,用麻丝系紧,一切有条不紊。

晚饭时,父母再邀大家来吃,还会喝些酒助兴,将杀年猪、吃刨汤肉的喜悦氛围营造到了极致。我格外珍惜这难得的打牙祭机会,吃得饱足,舒服、满意之情溢于言表。夜深了,父母送走客人们,疲倦至极,领着我倒头便睡。当晚的梦,分外香甜、美妙。

杀年猪不单是我家的盛事,还是乡亲们的乐事。邻居、亲朋杀年猪了,我也跟着享受欢乐与美味。这不同凡响的年味,成为我抹不去的记忆。

有花开在不经意间

文/杨猛

种下一株草,不知道能不能开花。

"五一"回老家,进门发现玄关墙边放了一个架子,最上面一层放了一盆多肉,欣喜地发现,它还开花了。花枝挺长,大概有15厘米,顶上岔开三枝,枝上并排长满了粉色的小花。分枝顶端,各有黄绿相间的五瓣花片,虽小,但盛开怒放,煞是好看。

这还是两年前我从集镇垃圾桶边上捡回来的那盆蔫不拉几、被人遗弃的"肉肉"吗?

赶紧叫来老爸老妈,像发现新大陆般的询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养的?它还能开花?"

在杭州自己家养过不下数十盆多肉,最终都无疾而终。爸爸说,"我花了不少心血,但又没怎么管它""嗯?这……什么意思?"爸爸停顿了一会又说:"说花心血,我是天大热了,或者地大冻了,都要把它捧到家里来,土实在干透了,我给它浇点水,其余时间,不管刮风下雨,就放在外面地里接地气,不管。""那是不是就掌握几点,一是要接地气,二是要管,但不要管太多太细?"我赶紧追问。爸爸点点头,"嗯"了一下。

前几日,微信里收到老婆发来的一张照片,是一个花盆,盆里稀稀拉拉长了一些兰花叶子。跟往年不一样的是,开花了,有四朵,紫色的。随后,老婆不忘追过来一个电话,声音听得出来,她有些惊喜:"你发现没,居然开花了,真不容易啊,六七年了!"是啊,确实不容易,六七年,在我家它居然还能活着,还开花了。我们平时工作忙,很少有时间来管理这些花花草草,基本就是往院子里一扔,听天由命。偶尔看到长势好的,便请进家里,登堂入室。这棵兰花是有一年去江郎山玩,在山边小路上拣来的,当时,它就有两朵花。如果不是这次开花,谁还会去在意它呢?老婆电话里又说,"我把它放到客厅里吧。"我坚决反对。

几年前,父亲来杭州小住,在一个白色的盆子里种了几株吊兰放在院子里。几个月后,吊兰枝繁叶茂,精神抖擞,还长出许多枝条,有些已经长进土里,非常惹人喜爱。我赶紧理出书房一角,将它放到花架上,也不忘早浇水晚修枝。然而,过了没几天,它的叶子开始耷拉发黄,像极了一个病娃。我可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如今,兰花依然在院子里,每天晚上下班了,我们就打个手电筒,去看看花色,闻闻花香。

人生经历,大抵如此。有花总在不经意间绽放,我们只需等待它自然生长,静静赏看,无须刻意。

风筝,童年的翅膀

文/牛勃

看到风筝,记忆的潮水汹涌澎湃直向童年奔去。童年是贫瘠的,物质的匮乏让我们深感不便,但这丝毫无妨童年带给我们的快乐。从弹弓、铁环、冰车、木制手枪,到风筝,所有的玩具都是自己制作。那时的快乐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享受劳动过程和创作成果的快乐。由于材料的缺乏,我们制作的风筝远没有现在的风筝飞得高。几个小伙伴做一个风筝,集体智慧,边制作,边试飞,边研究,边改造,直到看着风筝越飞越高拍着小手一起叫好。童年过去了,童年快乐的片段却珍藏在我们的记忆中,色彩从未黯淡。

单位门外是一个很大的广场,出售的风筝围了半个公园。那风筝真多,五彩缤纷,千姿百态,价值从二三十元到一百多元不等。不要说一百多元、二三十元,就是两三分钱,对当时的我们来说都是一种奢望。我们扎风筝,龙骨用的是扫帚上的竹棍和炕席上的篾条,纸只有一种,就是把写完的作业本一页页接起来。如果幸运,从铁路边捡几张水果糖纸贴上面,绝对是一件惬意的事。由于材料严重短缺和不合要求,制作一个风筝并让它飞起来,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现在的孩子真幸福,幸福得让人嫉妒。出手非常大方,价钱越贵的风筝卖得快。却是那么好的风筝就是放不起来。我就亲眼看着一个小学生因放不起,赌气似的把一个大风筝几把撕碎,之后又去买了一个更大的风筝。看着他,想着我们寒碜的童年,我对这孩子连一点羡慕的感觉都没有,甚至不无孩子气的想,就算放起来,那风筝也不是你扎的。完了又觉得好笑,你一个老大不小的人和孩子赌什么气,是不是吃不上葡萄说葡萄酸了。

阳光明媚,和煦的风柔柔地吹着。看着漫天高高低低,色彩形状各异的风筝,我便想,风筝是什么?风筝对我们来说,无疑是怀恋童年的一场场春梦,而对童年来说,无疑是翅膀,对,风筝,童年的翅膀。几十年过去了,我们之所以依然年轻,就在于有对童年生活的一个个片段记忆,无论痛苦还是幸福,都是快乐。几十年后,几乎没有人能记住多少童年的痛苦了,而对童年的快乐,不仅珍藏着,如数家珍,而且那么清晰,那么深情。常常,我会走进孩子们中间,静静地听他们欢叫,看他们奔跑,一任阳光抚摸我额头上渐深渐密的皱纹。我知道,几十年后,他们也会回忆童年,也会有他们痛苦和快乐的记忆。人生就像这风筝,不会一直在飞,总有被搁置一角的时候,而且这样的时间比高飞的时间往往更多,更长。这,多像人生啊!就是飞得最高的时候,也有一根线紧紧地牵着。不论你怎样高高在上,忘乎所以,却是很难逃脱这根线的牵挂。如果真有一天逃脱了这根线,这风筝就会一头栽下来,或落于荒郊,或跌于泥塘,或孤独地悬挂在树上,飞得越高,跌得越惨。这些跌到泥塘,挂在树上的风筝早已不叫风筝,代之而起的是另外一个名字——垃圾。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飞得高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平安着陆,如何在被搁置后能以平常心去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如何看那些色彩不同,形状各异的风筝起起落落,沉沉浮浮。既然风筝是童年的翅膀而不是一生的翅膀,我们就该在飞翔的时候飞翔,而在不该飞翔的时候以快乐的心情收束翅膀,记着也曾飞翔过,这就够了。千万不要和后人比姿势,比高度,社会在进步,材质在发展,许多东西是无法比,更是没可比性的。

风筝飞了几千年,还要一直飞下去;材质在变,而且还会继续变下去。不会变的是童年,不管痛苦还是欢乐,都会引起美好的回忆。在时光倒转的许多记忆中,风筝无疑充当着重要的角色。在童年,在我们的翅膀还未真正长起来时,风筝,无疑就是我们的翅膀。它载着童年的梦想,让我们第一次学会了飞翔。几十年后的今天,它同样让我们学会了如何心态平和地看孙辈们手中的风筝放飞。这时的风筝,虽然不是翅膀,却是我们关于童年的记忆和梦想,如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茗,淡雅温馨,回味绵长。

悠悠江南风,浓浓烟雨情

文/黄天健

江南的风轻轻的吹,那样柔软,那样舒适,吹过青青芳草地,吹过盈盈碧水岸,吹过烟雨蒙蒙的江南杨柳舍。江南的风如此温柔,轻轻吹过我柔柔的发间,轻轻吹过我湿润的双眸;江南的风如此温暖,我灵敏的鼻息仿佛嗅到你谈吐间暖暖的气息;我敏感的身体仿佛触到你拉着我手时润心的温暖;江南的风如此多情,吹绿了闪闪发亮的叶子,吹红了暗香盈袖的花朵。

江南的风轻轻的吹,江南的水静静的流淌。江南的海水是如此轻柔,漫过曾经你我在沙滩上的脚尖,漫过我们在沙滩上用海水飘上的贝壳画下的两颗紧紧靠近的心,漫过我们共同筑起的漂亮的小城堡。江南的小溪是多么缱绻痴缠,像一道道碧绿的绸带,绕住了山坡,绕过了小桥,绕进开阔的湖,绕进了我对你深深的思念。

江南的风轻轻的吹,江南的雨慢慢的飘洒。雨儿,近看,像针,像珠子,像牛毛;远看,像细细密密的珠帘,起风了,走在雨中,像身处烟雨蒙蒙的仙境,仿佛自己也不敢相信那风雨飘飘的空际竟也是上天赐予我们谈情说爱的最美丽最飘渺的地方。我怀念雨中那个身影笔挺的你,怀念雨中那个为我撑伞的你,怀念雨中那个用迷蒙而深情的眼神望着我的你。

江南的风轻轻的吹,江南的小草柔柔的长。小草碧绿,闪着油油的光泽。草儿尖尖,我心悠悠;草儿柔柔,我心柔柔;草儿青青,我心晶晶。多么想念,我们躺在一望无际的草坪上,头顶着头,手拉着手,让那一片碧绿当我们的床,让草儿上晶莹的露珠当我们的伴,时光在转,时空在转,我们的爱情也在草地上转。

江南的风轻轻的吹,江南的杨柳柔柔的飘。柳树长在小溪旁,柔风吹,柳儿动。你说过,那长长的柳叶就像我长长柔亮的乌发,在轻风细雨中妩媚地舞动着。你是柳的根,我是随风飘舞的柳枝,你我心连心,我柔媚的长发装点了你心中的风景,装饰了你本来虚无的梦,夕阳下的杨柳,是金色的新娘,你就是新郎,你高高地将我举起,来一场空中旋转的拥抱。

江南的风轻轻的吹,江南的花斑斓的开。看那一池亭亭玉立的荷花,在微风下轻轻摆动。荷叶开得满满当当,潇潇洒洒,热热闹闹地簇拥着安静、纯洁、妩媚、优雅的荷花,来一场只有蜜蜂和蝴蝶才能听懂的悄悄低语。你说你是荷叶,我是荷,你永远是我的衬托,是我的倾听者,是我的爱慕者,是我的护花使者。

江南的风轻轻的吹,江南的小巷传来我们轻轻的脚步声。我撑着紫色的花伞,穿着白色的旗袍,悠然的在湿漉漉的雨巷里走着,想不到,那下着毛毛细雨的白天,竟然遇上撑着黑色大伞,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色围巾的你。这样的相遇,是不是像戴望舒诗中的那位打着油纸伞、结着丁香般愁怨的姑娘遇见了意中人?是不是像传说中烟雨蒙蒙的江南里许文强再次遇见了冯程程?

江南的风轻轻的吹,江南的天空格外的明媚。那是一个晴朗的夏天,天空蓝蓝的,如海洋一般蔚蓝。空中卷着羊毛般的白云。整个天空一片亮堂。暖风轻轻吹过,白云慢慢悠悠的游荡。你说,这样动态的天空像不像倒影着白帆的微微晃动的海洋。我说,很像。在这样晴好的日子里,我们常常一起看日落与朝霞,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江南的风轻轻的吹,江南的夜空意外的闪亮。那是一个有星星有月亮的夜晚。你我坐在楼顶的秋千上,一边吃着枣仁糕,一边对着星星许愿。星星稀疏地分布在天幕,但格外的闪亮,一闪一闪,像你快乐的看着我的双眸。你说许什么愿好。我说但愿牛郎星和织女星能遥遥相呼应,但愿在月亮里思念吴刚的嫦娥真的能见上一面,不再受相思之苦。你说但愿我们的爱情能天长地久,细水长流。

江南如诗,江南如画,你是诗中仙,我是画中景,你用李白浪漫的才情,挥毫你心中完美的我;你用李白狂放不羁的气度,向我倾诉着你心中伟大的志向;你用李白被贬后的郁郁寡欢,向我倾吐着你的怀才不遇;你用李白真真切切的思乡之情,向我表达着你心中的"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你要回去了,回到白雪茫茫的东北。你说你在南方寻不到你的伟大志向,你说你在南方找不到你的伯乐,你说你想念东北的雪、东北的土特产和东北的老娘亲。你说你爱过江南,爱江南的青青芳草地,爱江南的盈盈碧水岸,爱江南的杨柳,爱江南点点滴滴的雨,爱江南柔柔的小草,爱江南芬芳馥郁花朵,爱江南历史悠久的雨巷,爱江南明媚的天空和闪着星星的夜晚。

你说你爱上了我,爱我身上江南女子特有的韵味,爱看我穿旗袍的样子,爱我的才情与浪漫,爱我的善良与温柔,爱我的美丽与深情。你说你爱回忆着我们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只是,你在这里找不到你要的东西,你要回到你日思夜想的故乡,你要照顾你白发苍苍的老母亲。你说你的理想最终与江南无缘,只好回到你熟悉的老地方,重新开始你人生的旅程,寻找一份不再深刻与浪漫的爱情。

你离开了江南,而我孤单一人,守着我充满美丽与忧伤回忆的城。思念,如江南的蒙蒙细雨,潮湿了我整颗心。我思念你的脸、思念你的外套、思念你白色的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我挂念你,你有没有找到你最终想要的东西,有没有吃得好,穿得暖,有没有为了理想到处奔波劳累,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人过一辈子……我还在想,你有没有偶尔想起我,虽然我们最终无缘,但曾经的缘分是那样的奇妙而浪漫、美丽而深刻……

虽然这是一场无缘的结局,但,江南的风,你吹吧,将我对他的思念吹进我们共同的回忆里,吹过江南山山水水,吹过江南的花花草草,吹过我们曾经相爱过的地方,吹过江南的每一处。让思念漫过我的城,让你成为我最美丽的风景,成为我最珍贵的回忆。

都市油菜花

文/范诚

在我们小区旁边,有一块空地。这空地是被一家开发商征收过的,规划中有一个大型超市和宾馆写字楼,可惜几年了,还没有动工兴建。

空地闲着,十分可惜。

小区里有许多退休干部,很多还是农村出生的,看那空地闲着可惜,渐渐的,去开荒种上了小菜。几年下来,里面除了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一堆堆捡出来的石头,都被开垦成了一块块不规则的菜地,种上了各种蔬菜,居然还有些收获。

这几天天气晴朗,阳光普照,我从小区门前经过,透过那围墙,竟然看到了那块空地的高处开满了油菜花。

啊!都市里的油菜花,正是稀奇。

周末,有一点空闲,我来到了这块高地。

这是一块被城市包裹着的土地。四周的房子像雨后春笋般搭建起来,似一片片城市森林。从这地上仰望开去,那些房子像一堆堆积木,有序的堆积着,直插向天空。那天空很蓝,飘着一些白云。房子有绿色的,有咖啡色的,也有黄白相间的,色彩并不耀眼。唯有眼前的油菜花,在春风中竞放着,是那样的色彩鲜艳,夺人眼目。

其实这是一块很贫瘠的土地,都是从黄色的生土中翻耕过来的,很少有肥料。然而,经过种菜人的精心耕作,油菜却长得很好。已经有齐腰高,整齐地排列着,下面的叶子嫩绿嫩绿,上面的菜花金黄金黄。花开着,偶尔一丝风袭来,那花轻轻的摇曳着,能看到上面有蜜蜂在盘旋。花丛中弥散着一股香气,那是油菜花独有的芬芳,很浓郁的,有点让人陶醉。

不知道这油菜是谁种下的。在这个繁华的都市,在这些楼群的包围中,初看起来,显得同周边环境有些不协调,甚至有点滑稽。但这油菜却长势良好,菜花的鲜艳给单调的都市平添了一丝生气,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周边的菜地里,这时来了一些人,有人用锄头锄草,有人给菜地浇肥,还有人抱着孩子——应该是孙子,到菜地摘菜。先不忘给孩子摘一朵小花,放在孩子手中,于是那孩子的脸像花一样绽放着。接着自己摘下那一片片青绿的菜叶,脸上同样洋溢着笑容。这时,再看那油菜花,似乎更鲜艳、更美丽了……

我十分佩服中国的农民,哪里有一点土地,便被他们开垦出来,种上庄稼。过不多久,便有了一份收获。这收获或许微不足道,但能给人们带来幸福和快乐。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耕耘着自己的一份土地。有的人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种好了一块土地,便有了不错的收成。有的人懒懒洋洋,浑浑噩噩,便荒芜了一块土地,误了一年又一年的好阳春……

我喜欢这生机勃勃的油菜花,更珍惜脚下这块土地。

山中访草

文/张梅

城里访友,要电话预约,人居住在各自的水泥城堡中,穿过熙攘的人流和浑浊的汽车尾气,敲门寒暄,言谈讲究礼节或者话语暗藏心思。到山中访草,完全不需要。草木沿路而上,我也顺路而上。

草无足难行,为什么漫山遍野都是它们的同胞?鸟是草的盟友,草奉献上自己的籽实,鸟带草的孩子去不同的地方安家,从天南到海北,从这个山头到那个山头。也有草被带到城里路边,时间一长,这些路边的草难免灰头土脸,患上各种呼吸道疾病也未可知。

山上的草木与河滩的草木诸多不同。河滩的,水汽充足,滩平土松,草木也多纤细婉约之感。而山间荒地,风急土燥,草木多粗犷之气,碎石堆叠仍有杂草夹缝。

人喜欢群居在城里,城里高楼林立,乡下房屋凋敝稀疏。草喜欢群居于山野、田畴、滩涂,自在惬意。草在一起很友好,它们蔓相连,叶相触,彼此相望,它们不像树意气风发地忙着长高,草是大地的耳朵,它们知晓泥土里的秘密,虫子在它们叶下串门、相爱、鸣唱,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草性格各异,有的温柔,有的文静,有的豪爽泼辣,有的稳重端庄。

阳光万丈,山披金光,可仍有浓阴下的隐者,端然立于松下,那是蕨类,浓绿的叶片如大鸟的羽毛,它们停飞于林之深处。它们听虫鸣,闻松涛,当日光返景入深林时,光和影在它们绿色的肌肤上奏出美妙的乐曲。

商陆是山间的巫婆,提着一串串红得发紫、紫得发黑的果子,浆果的汁似乎要溢出,美丽的浆果充满致命的诱惑。可是鸟雀只是观众,没有哪只鸟像童话中天真的王子误食毒果,然后长睡不醒。在充满毒性的果子面前,鸟的灵性一览无余。

风在摇树的叶子,草在结它们的籽实和果子。蓬草是热情的歌手,据说它们漂洋过海从美洲而来,加拿大飞蓬,花开得像举行摇滚乐的演出,热烈奔放。也许因为它们有着旺盛的繁殖能力,蓬草在人类的眼里不受欢迎,在这山野之地,数茎蓬草倒也无妨。它们临风而立,孤独,是蓬草的狂欢,它们孤独的样子很美好。要善于安排好自己的孤独时光,像一茎舒枝展叶的蓬草。

根根草叶直立如细丝。别看它现在一抹绿意,与其他草木并无不同,悄然地,它们会被阳光点燃,草叶呈现诡异迷离的蓝色,在这山野放属于自己的烟火。想到有一次,街上有时尚女郎染蓝发,好像顶着一头蓝羊茅在行走。

虎杖,虎虎有生气,是荒坡上的侠士,山风吹角连营,虎杖揭竿而起,笑傲江湖,百度上说多年生草木,也就是说不畏寒冬,春来又生,是城里娇生惯养的花木不能比的。

一丛紫色的小野花贴伏于乱石间,已经几周无雨,茎灰绿细瘦,几近干枯,这样孱弱的模样还默默开花,野草的坚韧令人自叹不如,这丛土丁桂让我心生敬意。一群蓝蝴蝶停飞,那是鸭跖草正在开花,抒情诗人一般,或许说,它们本身就是诗,在等待一位诗人的路过。

被虫啮咬过的白背叶像精心镂刻的艺术品,整张叶片如同微雕,不知这是哪种小虫的佳作?摘下一片艺术品,不费任何银子,带回,夹在书中,某年某月翻书相遇,是一枚通往记忆的钥匙。

山莓是善良的主妇,勤劳而顽强,擅长酿造,她会把甜美的汁水藏在她的玛瑙似的小果粒里,每一颗浆果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慢慢膨胀,日渐充盈,嬉戏的孩童经过,口渴的动物经过,这位善良的主妇会捧出甘甜的果子,然后目送它们远去。

檵木叶片圆圆小小的,像一串绿泡泡,恬静乖巧,这草木的名字颇为有趣,"檵"字繁复,像两层装满物品的抽屉。滨藜,沙漠是她的常住地,来到这草木丰美的江南,算是客居。

山里的时光,静谧悠长。世上多日,从嘈杂的街头巷陌暂时离开,从堆叠着案牍的几案暂时离开,山中一时,山给予心灵巨大的补给,在遥远的《诗经》吹来的狂野的风里小伫,在唐宋隐者墨客的禅悟中冥想,生命需要松弛有度,需要心存静默。

我来山中,未曾预约,似不速之客,灌木如守门者,以枝上细密的刺牵绊我的裤脚,意思是说,慢行,朋友。缓缓行走,草在足边,不说话,便已十分美好。只一个上午,所有的纠结忘却了,所有的烦躁抚平了,空山行走,素心而返。

风谱的年曲

文/王炜

腊月的北方农村,风最好动了。要过年了,那种热闹和喧腾,渗进了风的骨子里,让风等得心焦,根本安静不下来。风披着风衣,整日呼啸着,穿梭游荡在村庄里。过了腊八,太阳懒了,天天赖床,不愿早早露脸。肥壮的猪们,比太阳还懒。早饭后,主人已经和好食,猪仍不出圈。咣,咣咣,一声一声,主人和食的板子在猪食槽边重重地敲响了。

风也知道,再过不了几日,卖粉条的,卖大枣的,卖蜂蜜的,卖红薯的,卖瓜子花生的,卖红糖白糖的等等,这些卖吃食的,就要走马灯似的来了,村庄很快会喧腾起来了。但,风不知道,这些人会从哪个方向,以什么样的姿态,在村庄的街面上亮相。他们的高喉咙大嗓子,冷不丁地喊响,会惊得风一下子窜上了墙头和树枝。等风明白过来了,风兴奋地呼号着,把卖吃食的吆喝声,一缕一缕的欢快地送到各家各户。风再高兴地返身回来,骑在墙头上,骑在树杈上,看人们吵吵嚷嚷的讨价还价。这当儿,风还会偷偷溜过去,掠过装大枣的口袋,钻进装蜂蜜的罐子,看一看,闻一闻,舔一舔。真香,真甜,风舔舔嘴唇,再次回到墙头和树杈上。风呼呼着说,过年可真好。

风看着人们做完买卖,一个个满意而归。驮载着吃食的自行车、架子车又启程了,一路咯咯吱吱的欢叫声,伴着主人的吆喝声,跌落在路面的坑洼里,再也追赶不上主人的脚步了。风从墙头从树梢跳跃下来,一个不剩地舔舐了它们,一溜烟地追着自行车和架子车去了。

风喜欢热闹,风更喜欢晴天。吃过了早饭,红彤彤的日头下,孩子们都下炕出门了,嬉逐在街面和野外了。风喜欢跟孩子们在野外点火。看见孩子们烧着干枯的野草,风就兴奋得不得了。风帮着他们点火,再呼呼啦啦地吹旺,火苗跳动在每个孩子的眸子里,孩子们吸溜着鼻涕,时不时用袖子擦抹在脸蛋上。风爱看他们吸溜鼻涕的样子,风也吸溜着鼻涕。风最先听到女主人召唤孩子的声音,女人站在村庄边的土壕顶上。孩子也听到了,大声回应着。孩子要被女人召回去帮她打下手扫房子了。风一个唿哨,就追上女人了,风抢在女人前头回了家。

风看着女人和孩子把屋子里的摆设一样样地搬出来,摆在院子中央。风没见过这么多东西,风很好奇,风悄悄地跑过去,一一拂过那些劳什子,真的不认识几个,风平时很难看到这些。风拂过那方台镜的时候,风吃了一惊,镜子里有一个和镜子外一模一样的世界,风再绕回去,还看了一遍,的确是这样,但风没有看见自己。风来来回回,转了几圈身子,还是没有看见自己。

女人用围巾包了头,戴上了口罩,一手拿了绑着扫把的长杆子,一步步地登上梯子,开始刷扫墙壁高处和房檐口的灰尘和蛛网。唰,唰,唰,风跑过去帮她,风很卖力,呼呼呼地撕扯着那抹陈年的蛛网。

一连几日,风吹着哨儿,在街道上溜达,风变得无所事事。风也蹑手蹑脚地听过好多人家的窗根,风听到各家各户谈论的主题全都是过年。这一阵子,吃的喝的用的,家家年货置办的也差不多了,除旧迎新,房子打扫了,新衣新裤新袜新帽都买好了。年的声音,一日紧过一日,集中地唱响在厨房。主妇哼着唱着喊着叫着,声音和锅碗瓢盆交响着。风进不去厨房了,风也在院子在窗角在房檐逡巡着,风听到了风箱拉响的踢踏声,听到了炉膛里火苗的嚯嚯声,听到了柴禾接连爆响的噼啪声,听到了煮肉时的咕嘟声……

终于,大年三十后晌了。家家户户贴上了春联,新铮铮地耀眼,风不忍心去揭,风柔柔地摸过联上的每个字,风想大声念出来,可风不识字啊。风看有孩子在一字一顿地认着春联,风赶忙附耳过去才听明白了。

天慢慢黑了,村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是远路赶回的人心急回家发出的声响。风都想去责怪他们回来晚了。可风顾不上了,已经有人家的屋子里传来了欢声笑语,本门子的兄弟叔伯们已经陆续聚在了一处,吃着烟,喝着茶,谝着闲传,乐融融的。这些天,风和家家的主妇一样,忙累了。今晚,风止了声息,风静静地听着那些人家传出的酒杯碰响的声音,春晚上新年钟声敲响的声音,而后是铺天盖地放炮的声音。风满足地笑了。

风边笑边想,它要把这些声音一一记录下来,谱上曲子,让时光填上词,还要在年年岁岁的每个春节前唱响,这首歌就是千古绝唱的年歌。

走进冬天

文/郑传省

冬天,所有的姹紫嫣红,都如云烟,次第逝去。冬天,虽没有春天的莺啼燕啭,也没有夏天的繁花朵朵,也没有秋日的硕果累累,但冬天有着冷峻的沉思,有着坦荡的胸怀,有着雪花的洁白,有着迎接未来的憧憬和期待,因此我们应该迈开坚定的步伐,走进冬天。

放下所有的俗事,安步当车,走进冬天,细细品尝冬天独有的韵味。

放眼望去,原野坦露,饱满的秋庄稼早已颗粒归仓,大自然的色彩只剩下苍黄和灰白。弯弯曲曲的阡陌边衰草连天,曾经在草间活动的各种虫子也销声匿迹。匍匐在地上的麦苗被霜打得有些萎靡不振,但它们的根却在地里养精蓄锐。河水瘦了,失去了往日潺潺的欢歌。曾经活跃的鱼儿也沉潜到水底,只待明年一声惊雷将其唤醒。河畔的一排白杨树,牢牢抓住脚下的泥土,删繁就简,只剩下一身铮铮铁骨,坦然面对将要到来的风霜雨雪。

走进冬天,迎面遭遇一场冬天的风。冬天的风,似一个手执铁板高唱着"大江东去日夜白,千古风流事尽迁"的壮汉,带着尖利的哨音,从塞北到江南,一路高歌,吹尽满天的愁云,扫光满地的落叶。待到风息处,天高云淡,晴空万里。

走进冬天,感受那头顶上一轮暖阳的温度。搬个马扎,拢着手靠着墙根,老头儿老婆儿聊着悠远的往事,小半天的时光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打发了。或者从屋里抱出冰冷的被子,搭在绳子上,冬日的暖阳虽没有夏日的热烈,晒久了却也能驱散寒冷。日影西斜的时候再抱回屋里,晚上睡觉的时候,晒了一天的被子上有阳光的味道,足以让你做一个美美的梦。

走进冬天,走进那漫天飞舞的雪地中。没有雪花纷纷扬扬的冬天是索然无味的。雪是上天派到人间的天使,是天庭坠落的玉蝴蝶。下雪时,在雪地里或疯跑,或堆雪人,或打雪仗,欢声笑语中,似又回到那尚未远去的童年。看雪花落到树上,一树,一树,梨花开。看粉妆玉砌的世界,看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诗人如是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走进冬天,冬韵悠长。翻过冬天荒寒萧索的山岭,便来到春天万紫千红的平原。冬天虽然寒冷,却让人心怀憧憬和期待。让我们走进冬天,憧憬那为期不远的杨柳风、杏花雨,期待那计日可待的百花开、紫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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