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刀碗饦儿

作者: 林筱 2016年01月06日情感短文

刀刀碗饦儿是陕北的特色小吃。

我离开家乡近二十年了,每次回乡总是对刀刀碗饦儿念念不忘,但要吃到最地道的刀刀碗饦儿那非得到家乡的小镇不可。那年国庆假期,我终于了却了多年的夙愿回到家乡吃到了刀刀碗饦儿。那儿时的记忆,随着幽香的回味,让我依稀地想起外婆慈祥的脸庞……

外婆生于地地道道的陕北农家,和许许多多的陕北女人一样,勤劳持家、厚道乐观;和大多数陕北女人不一样的是外婆有一头自然卷曲的黑发而且会抽纸烟,但是抽得不多。

在孩提时代的我只记得外婆在劳累的时候才抽,但抽上几口就把烟掐灭,我好奇地问外婆原因,外婆告诉我:“吃上几口烟,心口就不疼了。”看着外婆一脸轻松的表情,我的心也慢慢舒展开来。家乡小镇的街道是用石版铺的,随着年代的流逝那些石板就变得光溜溜的,夏天的早晨,太阳从山边爬出来,那些石板的反光就会让街道亮堂起来,街道两旁的小杂货店、照相馆、理发店也就跟着热闹起来。站在城门洞口会有丝丝的凉意从身边飘过,我常常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山头和经过小镇的又宽又黑的公路,想着山外边会是哪里?想着这条油黑的路会通向哪里?这时外婆轻声地询问就会在耳边响起:“娃,吃碗饦不?”只要我点点头,外婆就会让我站在城门口等着,然后风风火火地小跑着去给我买一碗。那时,吸引我的其实不只是碗饦的美味,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喜欢那把吃碗饦所用的小刀。小刀算不上精致,是用普通的粗铁丝制作的,一头窝成个小圆圈,另一头砸得扁扁的形状像个小刀,吃碗饦的时候用小刀把碗饦横横竖竖地划成小块块,然后叉上小块、就着蘸汁放到嘴里,这时候我就会看到外婆慈祥开心的笑容。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我真是不懂事。从来没有问外婆吃不吃。外婆的收入就是每年喂只羊、喂几只鸡、羊到腊月卖,鸡下的蛋外婆会攒起来每到集市时换成点零花钱。而这些钱除了买盐、油、针头线脑所剩无几,她对自己从来都是省吃俭用,她的钱只有两个用处,村上救急时借给别人,再就就给我们这些孙子辈儿花点零碎。虽是外孙,但据我所知我的几个表哥从来没有吃到过外婆的碗饦,也许是我从小身体纤小,所以她老人家更加疼爱吧。我们渐渐长大了,沿着那条又黑又宽的大路到城里去念书了。外婆渐渐老了,守着她勤俭的日子目送我们去远方求学。

我刚上高中那年,外婆患了癌症。家人都隐瞒着她,但是她心里明白,只是心口疼的时候还会吸几口烟,还是那样平静而慈祥地看着我们。最后的日子里,外婆要求送她回到村里,我背着外婆上车时,觉得她轻得就像一片在秋风里飘摇的叶子一样。那时我想应该给外婆买个碗饦吃,可是当我再看到她时,她慈祥的脸庞和我流泪的眼睛之间却隔了一道厚厚的棺木。

再到后来,我上了大学,离开家乡渐行渐远。但是不管我走到哪里、吃过多少饭菜却总是忘不了儿时外婆给我买的刀刀碗饦的味道。这回我再一次回到家乡的小镇,相同的小街依然平淡地看着过路的芸芸众生。不同的是石板路、铺面、城门都已经翻新。而我也是带着儿子一起回来的,我带他去吃了刀刀碗饦。

我问儿子:“刀刀碗饦好吃不?”小家伙点点头,并不时地把玩着吃碗饦用的小刀。

“还想不想吃?”

“再来一碗”。

看着儿子津津有味的样子,我想,若干年后,他长大成人,会不会还记得家乡还有这样一种值得回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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