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土偏方

生命是一场旅行，母亲的土偏方，如影随行。

小时候，有一次到同学家吃蚬肉。过后，和同学双双拉肚子。同学母亲马上给同学喂了几片土霉素，母亲却拿出两个玻璃罐子，一罐装的是红糖，一罐装的是番芋粉。母亲往罐中匀了三五汤匙番芋粉到碗中，用温水冲开，再拌上点红糖，让我服下，效果不比西药差。那番芋粉，是母亲空闲时，把菜园的番芋收获回来，去皮，晒干，再拿到碾米机房碾成粉的。母亲说，这方子，是老祖宗传下来，最能止泻。那些西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吃，损身子呢！哪有这些土偏方好？

母亲每次说起土偏方，都交待是老祖宗留下的。在我看来，这土偏方归属权是母亲。老祖宗太遥远、虚空，哪有母亲这么近距离来得亲切？

早两年，我想整理自己以前发表的一些拙作，结集出版。白天忙工作和家务，挤不出时间，只能利用晚上。一连个多月对文稿的修改、编辑，导致睡眠不足，体力也有点透支，头不时隐隐作痛。周末回娘家吃晚饭，母亲一见我，说我气色变差了。问明情况，马上跑到市场，买回了一斤生姜。先拍打干净生姜身上的泥，再用小刀去姜皮、洗净，然后切成不厚不薄的姜片。待我回家，她把姜片放进袋子，叮嘱我一回到家马上用它来煮姜水，洗头。

用姜水洗头，在母亲看来，是祛风化瘀、舒经活络的土偏方。我小时候对这偏方，耳熟能详。遇上有时感冒发烧，身体初愈后，母亲总要煮上一锅泛黄的姜水，供我洗头。印象深刻的是念初一的那个冬季，我出麻疹了。医生交待，患病期间不能受风寒。一周后，麻疹痊愈了，我便回校上课。母亲再三叮嘱我，下自修回家时，一定要用围巾把整个头裹着，怕我受风寒。第一天晚上我还记得，照母亲说的做了。第二天，我忘得一干二净。母亲见我回来，头上没有裹着围巾，大惊失色，担心我因此受到风寒。第二天，她早早煮好一锅姜水，等我下自修回来，用来洗头。一连两个月，每隔三五天，母亲都给我煮一锅姜水，说是祛风。她说女性不能受风寒。一旦受了寒，最好的方法，是用姜水驱寒。那两个月，整个家里，都是刺鼻的姜水味。往我家经过的邻居，受不了那刺鼻的辛辣味，几乎要绕道而行。可母亲闻着，倒是不为难。她守在那锅姜水旁，待水煮沸，30分钟后，她便把火关上，揭开锅盖，用勺子把姜片捞上，连姜碎也不放过。原来，她担心我到时洗头，姜碎沾在我头发上，不好看。听父亲说，那锅热气腾腾的姜水，常呛得她眼泪鼻涕一起流，可她深呼一口气后，又继续打捞剩下的碎姜片。父亲叫她休息一会再干，可她不依。怕耽搁的时间久了，姜水会凉。那煮好的姜水，橙黄如琥珀，水温适中，洗起头来，整个人轻松无比。每次用姜水洗头后，往往靠枕没多久，便欣然入睡。一次，和一位当保健医生的朋友说起母亲的姜水的神奇，她一脸认真地说：当然有效啦！这姜水，能促进头部血液循环，减少头皮分泌的多余脂肪，不但有利睡眠，对发质也会起到护理作用呢！原来如此！难怪念书时，同学常说我的头发黑得发亮，看来，这里面也有母亲的功劳。

母亲介绍她的土偏方时，总说得头头是道。比如，熬夜上火，导致牙痛，煮番薯芥菜粥吃最好；喉咙发炎，可用鱼腥草煮水饮用；春末夏初，易湿热，用枸杞菜隔天煮汤较合适……我照她说的去做，效果相当不错。

这么多年，我不能确定母亲这么多的土偏方，是否全部来自于老祖宗，但我清楚，世间每一位如我母亲一样拥有土偏方的母亲，她们手中的那些土方子，其实都是她们对儿女爱的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