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白发

作者: 张敏2019年12月02日手机美文

前日休假,母亲念叨了好几次要去理发店染一下头发。突然想起一个朋友曾送给我几盒纯植物染发剂,于是,我自告奋勇地当起了母亲的专职美发师,在家里摆开了阵势,给她染了一回头发。

母亲的头发几乎全白了,原本浓密乌黑的发丝日渐稀疏,薄薄地盖着头皮,看着都让人心疼,摆弄那些如花般枯萎了的发丝,我的思绪不禁又飞回到了遥远的童年……

那时候,父亲工作在外,只有周末才能回来。母亲既要照顾班上四、五十个孩子,又要照顾我们姐妹俩,还要拾掇家里几亩薄田,时常是放学后一手牵着姐姐,一手拉着我匆匆忙忙地回家做饭,而后又急急忙忙地赶去学校或者田里。尽管如此,母亲所代班的学生成绩年年在当时的辅导区名列前茅,而她自己却经常饿着肚子忙完学校里的事情再到田地里去劳作,将农活样样赶在前头。那时的母亲好年轻啊,似乎浑身有使不完的劲。那头乌黑长发时常因锁事牵绊而被她匆匆地搓成麻花辫或挽成发髻堆在脑后,成为我们两姐妹梦寐以求的美丽。再后来,母亲终究嫌那头长发太麻烦,忍痛剪掉了蓄了好多年都舍不得剪掉的头发,从此再也没有留过长发。那两条油光闪亮的麻花辫就被永远地留在了她年轻时的照片里。

记忆中的母亲很爱美。尽管整天忙得团团转,但她总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索,把我们姐妹俩打扮得可爱漂亮。她会给我们的齐耳短发扎上小头绳,但绝不允许我们留长发,说是头发会吸取大脑的营养,头发太长影响我们上学。也会在假期里农活不忙的时候倒腾出一家人换季时的衣服,亲手做那种怎么穿都不会坏的“千层底”手工布鞋,还在自家的缝纫机上给我们姐妹缝制新衣,缀上她设计的图案,让我们姐妹俩体体面面地成为周围小姐妹眼中的小公主。

母亲的严历与苛责一直让我心存敬畏,直到出嫁后才慢慢地跟她有所亲近。由于姐姐自幼乖巧懂事,学习又好,相比之下我就逊色许多,往往因为性格里的执拗、贪玩、学习上不踏实、活泼好动等惹老师生气,挨母亲的责骂与痛打。她总是要求我们勤奋踏实、刻苦努力、诚实守信等等,似乎认为如果不如她的那些学生优秀就不是她的孩子一样,不厌其烦地讲各种例子和大道理,纠正我们成长过程中的“偏差”。在她近似苛刻的教育引导下,村里凡被她教过的孩子至今仍保持着对她的敬重,而我们两姐妹骨子里都继承着母亲身上的一些品质,成为此生受益不尽的宝贵财富。

自从我有了女儿之后,母亲便成了一个慈祥的老太婆——她十二分的耐心下掩藏着的严历教导着我的女儿,辅导她的功课,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如当年教育我们一般要求她恪守一些规矩、美德,但言谈间却多了许多的温柔与鼓励。她自己依然如从前一样保持着惯有的勤劳与简朴,将家庭琐事打理的井井有条,不允许家里有任何的脏、乱、差。她会时常搂着外孙女儿给她讲我们小时候的故事,摸着外孙女儿的短发鼓励她长大后把头发留长,给自己扎上各种小辫。我笑母亲是在补偿一些什么缺憾,母亲便不好意思地淡淡一笑,转身去忙她永远也忙不完的事情了。

如今,母亲的身体状况如她的头发一般越来越脆弱,这让我无比的痛心而又无助。有时候跟母亲聊起过去,母亲会说对我们俩姐妹有很多的亏欠,比如在我们长身体的时候没有给我们很好的照顾,以至于个子长的不高;比如那时候如果对我再多一些鼓励,或许我会和姐姐一样走向另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而我便会取笑她那么要强的老太婆怎么突然间会有那么多的多愁善感!同时脑海中则会浮现出往事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断,随后心底里升起五味杂陈……这几年每次回家,我都要去陪陪母亲,听听她的唠叨,帮她做做饭、洗洗头,跟着她学缝缝补补,挽着她和父亲去散散步。看着母亲的白发,我总是忘不了那句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对人而言,时间是宝贵的、也是残酷的,愿我的母亲以及天下人的母亲都能够健康长寿、平安幸福

如果有来生,我决然会选择再做母亲的女儿,站在岁月里仰望她满头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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