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念笑天老师

作者: 马录2020年08月22日心情日志

笑天老师的长眠好像是个意外,尽管知道他身体不是太好,但感觉上他好像一直在为文学而忙碌着,永远不会休息。最后一次和笑天老师交流,是我受外单位朋友的请托向他约稿。因为稿子要的急,我打了好几次电话,每一次他都答应说,“我想想”。印象中这不是笑天老师的常态。

我从一九九三年进入报社开始和文学界的老师、朋友们打交道以来,笑天老师是我认识的大作家里最认真严谨的一位,向他约稿,他总是在最快的时间里完成“功课”,从不爽约,从不拖沓也从不对付。记得有一篇文章,题目好像叫《被文明遗忘的角落》,是他从西南某个少数民族地区采风归来的随笔,文章对传统文化流失之痛心疾首和愚昧于当地民众的精神戗害之犀利拷问,深深地打动了我。我们一字一句把文章灌进电脑,一段一段在版样上反复编读,最后当这些优美的段落正式发表在报纸上的时候,我仍然抑止不住阅读的冲动,把散着墨香的《长春日报》平平整整地摊开来,正襟危坐,享受一篇好文章沁人心脾的芬芳。多少年过去了,文章的具体字句已经记不太清了,但笑天老师直面社会的文学担当,悲天悯人的人文情怀却一直直挺挺地站在我的心里。

二十余年来,经过我和同事们的手发表在《长春日报》上的笑天老师的文章不下数十篇,也因此我们成了亦师亦友的同道。中间有几年,笑天老师的许多新闻报道也都出自我手。一次,《中国电影周报》要发他的一则消息,请我代为采写,稿子不长,完成后,拿给笑天老师看,他竟然仔仔细细从头改到尾。这让我万分汗颜,也让我对自己的这份工作增加了许多敬畏。以后再去采访他,我都尽量多做些前期案头工作,采访别人也变得慎重了很多。

还有一次,中国作协主席团到长春开会,铁凝带队,名家云集,我有幸作为长春方队的一员随行。那天早上大家游览净月潭,小雨下得蒙蒙的,云天、碧水、五花山,丝丝凉意,铁凝在绕潭公路边称赞净月之美不在西湖之下。中午在长春宾馆吃饭的时候才看到笑天老师,他特意站起身来和我碰杯,告诉我我参加长白山文艺奖评奖的那件作品没有入围。说实话,在报奖之初我就掂掇过自己的斤两,本来也不抱太大的希望,落选是意料中的事。可是,笑天老师却似乎很在意,逐条分析我的作品不能入选的原因,最后,语重心长地鼓励我一定不要放弃,多写,下次再参加。可是,这些年我写的并不多,也没有再参加过长白山文艺奖的评选,也永远失去了一位文学大师仔细研读我的文章给我教诲的机会。

倒是笑天老师从来没有放弃对我们的关注。这些年由于工作的变动和搬家什么的,他两次和《长春日报》“失联”,收不到每天要看的报纸,两次都给我打电话,请我和报社相关部门联系一下,务必把报纸送到家,尤其是最后一次打了好几通电话,言辞之焦急,好似断了奶的孩子。

这两天一想起笑天老师,脑子里就立刻跳出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笑天老师还在壮年,他写的电影《重庆谈判》参加长春电影节金鹿奖的角逐,到处是追逐他的记者。一件休闲西装好像不是很合体宽宽大大地罩在身上,还很浓密的头发打着自然卷有点花白,脸黑黑的很饱满,疲惫但一看就很智慧的眼睛在镜片后荡漾着激情,厚厚的嘴唇,声音沙哑分贝偶然很高很有磁性,回答完左边记者的问题,又被右边的记者围攻。那一次,笑天老师的《重庆谈判》夺得了金鹿奖,也成了我和笑天老师交往的开始。很多年后,我在他的办公室里谈起这个第一次,他高兴地“噢”、“噢”了好几次,之后从成捆的资料堆里翻出一本《重庆谈判》的电影画册,龙飞凤舞地签上张笑天三个字,送给我做纪念。

这两天我每天早上都翻看我手头所能看到的七八份报纸,搜索所有关于笑天老师的消息,总想着笑天老师逝去的消息也许是条假新闻。

但是……

我不知道我最后向笑天老师约的那篇稿子是否写完,我也是在事后才知道那时候笑天老师已在病中,可是他依然没有拒绝我没有拒绝写作。愿天堂里的笑天老师好好休息,枕着一生四千余万字的创作余香,安然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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