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红

作者: 吉宏伟2020年10月07日生活随笔

提起花椒,我可谓是又爱又恨。爱,是因为花椒近几年行情看涨,成了乡亲们脱贫致富的重要支撑。在我家乡那个只有50多口人的小山村,每年花椒收入50多万元,人均8000元至一万元,除去投资,仅此一项人均纯收入可达到6000元至8000元。每年的7-9月,整个村子都沉浸在疲劳而亢奋的氛围中。不夸张地说,花椒就是家乡父老致富奔小康的希望。

恨,是因为花椒真不是一个轻松的产业,疲惫与疼痛伴随着整个丰收季。每年的修剪、除草、施肥、防虫、收获基本上就是椒农的春夏秋冬。尤其是摘花椒,每天凌晨4点多钟,勤劳的家庭主妇就烧火做饭。草草吃过早饭,一家人5点钟就到了地里。一般要干到12点多回家,吃点午饭,下午两三点又该下地了,不到天实在黑得看不见是不会收工的。每天在地里劳作的时间长达13-14个小时,这样的日子要持续两三个月。苦不苦,想想都吓人。

父母年事渐高,都70多岁了。我们兄弟两个在外面工作,也帮不上什么忙,加上母亲的手对花椒过敏,每天都要贴上胶布,戴上手套,涂抹不知有用还是没用的消炎药。尽管如此,手上依然面目全非。可以说除了开始的几天,痛一直陪伴整个摘椒季。母亲有长年的头疼病,已经50多年了,看了无数的医生、正规的医院,民间的偏方试过无数,到现在还摆脱不了对止疼片的依赖。前些年,又患上了脑梗,每年都要住三四次医院,打三四十天吊瓶,在平时基本上不参加农业生产。但到了每年的摘椒季,母亲几乎没有误过一天。可能,这就是精神的力量。

父亲是真正的汉子。他经营20多亩沟坡地,把所有的一切收拾得妥妥当当,从来不让我们操心。在我的记忆中,除了年轻时候牙爱疼,他几乎没有吃过什么药,无论春夏秋冬,每天坚持劳动,似乎劳动就是他最大的乐趣。花椒地的修剪、除草、施肥、防虫是父亲一个人的活计。记得有一年,母亲打电话说父亲感冒了,不肯吃药,母亲一下子慌了神。我打电话给当村医的伯父:“伯,你把感冒药的吊瓶配好,拿到我屋直接给我大吊上,我就回来了。”当我到家时,父亲已被半强制地挂上了吊瓶,这是他70多年来第一次打吊针,输完了四吊瓶药液,父亲没有小便一次,可见他脱水严重到什么程度。那一刻,我泪流满面。

没有重要活动的周末,我会回去帮忙,劳作之后中指和食指都会掉一层皮。其实,我只干了相当于父母一天的劳动量,而坚持两三个月的父母,他们所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我家有兄弟姐妹四个,我是老小,今年也40岁了。我们都已成家立业,用农村人的话说,虽然没有大富大贵,日子都还过得去,父母完全可以脱离农村生活享清福了。可他们不肯拖累子女,总是说:“我们还能动,不要你们管,你们花钱的地方多,地里的收入添不到斤,还添不到两吗?”

每年花椒卖了,老两口还要给我们钱,说是放家里操心。

几次春节全家大团圆,我都提议我们兄弟两个在外面,已经离开了土地而且也不会干农活了,能不能把家里的花椒给两个姐姐一分,让父母解放出来,想干了干会儿,不想干就不用干了。但是,这个提议总是被父母无情地否决。

在我的家乡,父母这样好强的老人还有很多,他们用不再年轻的双手,坚守着世代相传的土地,以愚公移山的精神,面朝黄土背朝天为儿孙减少着负担,积累着财富,用一个个艰难的丰收,抒发着至真至纯的追求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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