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岁的卖菜老人

菜市场东边那排的最末端，是个身体发福的老人。没有杂色的纯白短发，微卷。老年斑也没缺席，星星点点似乎只想提醒一下年龄。一年四季多是喜庆的红色衣服。白发红衣，又在最末，竟平添了压阵脚的味儿。

一小堆带叶的红白萝卜，叶儿精神得晃眼；摊开的香菜，细根儿显得很长；几棵松松垮垮的大白菜，大叶片儿绿得让你不好意思叫它“白菜”；细长的线辣子，扭着身子说着长大的不易；几个现在都很少见到的地黄瓜，倒是能勾起儿时乡下的回忆……老人的菜，品种数量都不多。据老人说，家里桩基大，有个后院，一直没盖房。“庄稼人，看地荒着就心疼。”就种了一后院的菜给娃们吃，娃们又吃不了多少，就开始卖了，一卖就是多年。

买的次数一多，跟老人就熟了，说的话比买的菜还多。

“能挣多少是多少，又不靠这养家。我卖菜，就是图个眼宽，看着南来的北往的，心里也不慌。” 老人又下巴一抬，指向斜前方，“闺女家就在那个楼里，到了饭点就把饭送过来了。人老没办法，还是不能坐吃等死……”老人好像还有点小孩脾气，感觉对路了话就越说越多。她突然身子前倾，很神秘地悄声问我，“你知道我妈我大活了多大岁数？”不等我猜，就满脸得意地揭秘了——都活了90多，而后传经般说，“人得不停地动，你动着身上的零件就不生锈。就像农村那老房子烂房子，只要住人，门窗天天开着，通风透气，还能奈何很多年。再好的新房子，不住人，门窗紧关着，几年就烂塌了。”

喜欢听老人说话，她的话像光，亮亮的，暖暖的。回想起来，第一次是被“白发”“红衣”吸引着去她那里买菜的，还好奇地问她高寿，得知足龄八十一。每次一走近她，“81”就冒了出来，就慨叹她精气神真足。

碰到把她的菜跟旁边的菜对比的顾客，老人就很客气地说，不要比了，买他的，我是没事凑热闹。旁边的那位也很风趣，总会接上话茬，买老人家的，那大岁数了还卖菜，不容易。买菜的卖菜的，连同看热闹的，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