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下谒“白鹿”

作者: 宋鸿雁2021年05月31日心情随笔

一直想去白鹿原转转,想去陈忠实故居看看,想了很久很久,自丙申年春陈老师驾鹤西去,这个念头就越发强烈。想去又怕去,最怕的当然是触景伤情。

陈忠实老师的“垫棺作枕”之作《白鹿原》,是我读大学时拜读的,阅读时带给我心灵的震撼是那样强烈——强烈到不相信它的作者陈忠实就生活在我们关中大地上。参加工作后,我才知道他生活过的村子离我现在生活工作的所在地龙首原并不远,也就十几公里的车程。

今年正月里,我又一次阅读了陈忠实的《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白鹿原>创作手记》、《关于一条河的记忆和想象》等文章。他写到:“我家住在白鹿原北坡根下,出门便上原。”他说:“这是我家门前流过的一条小河。小河名字叫灞河。”读完陈老师的文章,去他故居看看的念头变得越发迫切。我想看看他故居后的白鹿原和他家门前的灞河水。

元宵节过后的一个周末,寒气稍减、雾霾略淡,有点小风,阳光时不时从云层中漏出来,照到身上有些许暖意。我终于向渴盼已久的白鹿原下的陈忠实故居进发了。我的心里充满了激动和期待。

按图索骥,车到灞桥区西蒋村,入村的岔路口跟前就是陈忠实故居。街道静谧,偶有村民走过,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守护在门前,树干就像陈忠实手里的那支笔,又像他手里的那根卷烟。残存未落的枯叶零星挂在枝头,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是门前的青青翠竹,一片繁茂苍翠。翠竹根根挺立,竹干碧青,竹叶翠绿,好像刚刚过去的寒冬对它没有多大影响。

在翠竹的簇拥下,朱红色的铁门略显陈旧,门口的石狮威猛,替故去的主人看守着宅院。左侧门扇贴有陈忠实的个人肖像照,满布沟壑的脸上,是他一贯的笑容和表情,手指上夹着心爱的雪茄烟。肖像上,他着装朴实无华,穿衣打扮一如生前,就是关中地地道道的老农形象,只有他那睿智坚毅的眼神,才能让人把他和白鹿原下的村民区分开来。

右侧门扇贴有陈忠实经典语录,其中一则写道:“行事不在旁人知道不知道,而在自家知道不知道;自家做下好事刻在自家心里,做下瞎事也刻在自家心里,都抹不掉;其实天知道地也知道,记在天上刻在地上,也是抹不掉的。”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所以才成了大写的人。他的另一则语录也颇耐人寻味:“好饭耐不得三顿吃,好衣架不住半月穿,好书却经得住一辈子读。”说得多好啊!他离开了我们,却给我们留下了经得住一辈子读的好书。

正门左侧的墙壁上,录有陈忠实散文《青海高原一株柳》中的经典名句:“长到这样粗的一株柳树,经历了多少次虐杀生灵的高原风雪,冻死过多少次又复苏过来;经历过多少场铺天盖地的雷轰电击,被劈断了枝干而又重新抽出了新条;它无疑受过一次又一次摧毁,却能够一回又一回起死回生。这是一种多么顽强的精神。”我觉得用这一段话形容陈忠实,太恰如其分了!

右侧墙壁则是陈忠实老师手书徐霞客的名言:“春随香草千年艳,人与梅花一样清。”梅兰竹菊有“四君子”美誉,门植修竹,清净淡泊,是为谦谦君子;心藏寒梅,一身傲骨,是为高洁志士。陈忠实被称为“长安城一等君子”,卓然挺立的翠竹就是他的化身。从他下势要写出《白鹿原》,到写完最后一个字,历时六年之久,彰显的不正是竹子气节、梅花傲魂吗?

我多么想进院子转转,看一看陈忠实亲手栽下的玉兰,摸一摸他曾伏案写作的小圆桌和小矮凳,可惜铁门挂锁,无法入内,我只得沿村内道路转转。村内道路干净整洁,家家户户门前皆有翠竹迎人。陈忠实故居隔壁门口,圪蹴着一位老农,面色黑红,沟壑纵横,和他说起陈忠实,他的敬慕与敬佩溢于言表。闲谝中我问:“你觉得陈老师给村子里都留下啥了?”老农望着陈忠实故居门前的竹子,深情地说:“这竹子都是忠实活着的时候栽下的,村子里家家户户的竹子,都是从忠实家里移栽的。他人虽然走了,但是给全村留下了四季常绿的竹子!”竹子从陈忠实故居门前,蔓延到全村,成了村里一道美丽的风景。看着满村的翠竹和满眼的青翠,我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

屋后白鹿原令人仰望,门前灞河水长流不息。斯人已逝,清气若竹,就如眼前。比之白鹿原,小说《白鹿原》赫然就是另一座更巍峨的山。有人说陈忠实就是他自己笔下的“白鹿”,信哉!若其不然,他如何能创作出神话般的《白鹿原》来?

白鹿原下,白鹿不死!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阅读评论你的评论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相关文章

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