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春

作者: 张建春2021年12月03日随笔美文

正月走亲戚,喜欢去农村,春刚立过,算得上是春天。

乡村春来早,早的是田野。荠菜肥嘟嘟的已在开花。婆婆纳和蒲公英,早在飘雪天就准备好了,几个太阳天过去,绿和花都从泥土里醒来,悄声地勃然。油菜和麦苗更不用说了,一浪一浪地,在小风吹送下,飘逸出喜悦的表情。

亲戚家恰在湖边,湖边早春好生湿润。

走湖滩是不二选择。

早春的湖滩松软,双脚踩上,我听到的是式微的呻吟,呻吟来自绿的初潮,更来自一个个隐约的洞穴。我知道每一个洞穴都会守卫着一个生灵,它们也可能和我一样,正探出脑袋,寻访着湖的春天。我无意打扰早春的琐碎,明白湖的春天是由这些琐碎构成的,一匹虫、一只鸟、一棵草,甚或是一粒湖水。

半蹴在湖滩上,我和同行的妹婿探讨一块陶片的来历,妹婿有收藏情节,对古物有些研究,他执意说陶片来自宋或更早朝代。我不妄议,但对由湖水送来的陶片,还是充满了敬意,它经历了太多的时间,比我更早感知着春的讯息,我注意陶片的落脚处,周边小草冒芽,甚至它破损的缝隙,也有小小的绿在攀援。妹婿带走这陶片,还告诉我,它曾是装酒的容器,一直醉着的。

醉着期候春深,诗意得很。

滩涂边的渔船浅泊,幽幽的湖水荡漾着它的存在,风柔和,帆自然落下。休渔期,鱼在水深处,默默地啜饮早春的冷情,想“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的曼妙,心跳加速,浅泊的小舟也上下波动。我还是看到了鱼浮游的影子,它们围船而舞,和船挑战,早春的网还在编织中,真正的春汛,得在桃红柳绿时。渔船空载,或许因空载,湖水更加轻松活泼。

一湖春水,任我畅想。

岸边的石有层次,书卷般一页叠一页。我感到了石心的跳动,它们自何方来,又将向何方去?能给出答案的,可能只有正在生长的春天。春天大气,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角落,卑微如草,铁心如石,春都会下功夫温存。我拣起湖石,它们光滑,所有的棱角已交给了水的冲刷,交给水去保管。不过,我依旧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重量有棱角,带来的是全新的气息,汩汩的向心坎渗去。有冬的刻薄,有升腾的水气、湖意,更多的还是春来时的一股股怦然之情。

春水浇石,湖石会开花。

我开始懂得了鸟的激越。似春又非春,春意盎然要在动作和想像中实现。

中午在亲戚家小酌,蔬菜是从早春的土地上摘下的,鱼来自湖水,却来路不明,休渔期,如何捕得?不明白。但都鲜美,啜上一口,就舍不得放下筷箸。酒也是从解冻的地里挖出的,据称已埋在地下二十年,果然醇和得很,一股子春天的味道。亲戚的家曾是一祠堂的所在地,丢弃的石件随处可见,为之酒又喝出了一层古意。祠堂的石件上刻着花朵,初春时仍旧灿烂,灿烂得说话,我倾耳去听,却嘈嘈杂杂,大意也就是,时光更替,春没有两样。酒不多,我竟醉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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