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诗意的屋顶

作者: 商艳燕2022年05月29日心情随笔

站在中年的门槛,怀念儿时的屋顶。

现代人还有屋顶吗?林立的高楼彻底压缩了人类自我空间的深刻意义,在越来越封闭的个人生活里,我们更倾向于躲进自己的巢穴里高歌或者沉默。然而我们更不敢想像的,同样还有屋顶。

屋顶,一个诗意的名词,它连接蓝天与星空,它让我们享受自然与微风,无论我们的屋顶是否华丽,它都代表着自由与幸福。在屋顶上徘徊或者静默的时光,是最让人难忘的,它是世界的高处,是人生的高处,是心灵的高处。

于是童年的屋顶便如此深沉而持久地徘徊在我的文字里。

一声呼喝,几家孩子就跑出院子上了屋顶。我们的房屋与众不同,它临山而造,屋顶在后一排院落的平坦处,宽阔而安全。一大帮孩子并排躺在晒得发烫的屋顶上,合上双眼,一团红光直钻入心底,童年仿佛都要被晒化了一样。躺够了一齐跑上山,采得大把的杏子与毛桃回来,并不急着回家,坐在屋顶,从兜里掏出来看谁的更多更好。

有时站在自家屋顶上向下俯视,比试着去揪扯摇摆的柳条,放了学不急着写作业,在屋顶上没完没了地说话,无尽的假期无尽的黄昏无尽的炊烟,直到母亲们在院子中摆好饭菜,才舍得与伙伴分别。屋顶,带给我们多少次勇敢的心中,也让我们的童年变得多么丰富精彩,在挣扎与忘我中,童年依依惜别。

而我又常常忆起一些更零碎的片断。

故乡是一个终年雾气腾腾的大平原,我记忆的星星点点停留在每个暑假的回乡探亲。

归乡时,总是炎炎夏日,到了傍晚迟迟无法入睡。舅舅在房檐下支上一架梯子,我们依次爬上屋顶。屋顶上淡灰色的瓦片在夜色中泛着青光,一阵阵微风轻轻吹来,闷热潮湿的夜晚便舒爽了许多,坐下来仰起头看看天上,纯洁的天空与黝黑的乡村夜晚相互响应,只是天空上多了点点繁星。鸣叫了一天的知了终于安静下来,仿佛与白天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然而我总是出于胆小不敢在房顶上入睡,生怕一不小心睡到正酣从上面掉下来,于是最后便只有几个大人摇着蒲扇留在了屋顶。我在想,假如我再勇敢一些,一定就能享受在屋顶就着凉风入睡的惬意了,但是时光不再,如今再想寻那儿时的旧梦,已无家园,也再无爬上屋顶的必要。

住在楼房里的我们还有屋顶吗?

在《肖申克的救赎》里,安迪与狱友一起修葺监狱的屋顶,并且与狱警达成交易,获得在屋顶上喝酒的权力。这时他觉得自己是个自由人,是万物之主。渴望屋顶的,难道是人类从不曾消失的祈祷?越是消失的,便越是无限追怀,我知道,有时我渴望这种无边的救赎。

能够站在自己的屋顶是一种自由,自由,是我们永恒不变的方向。正如熊培云所说:自由在高处。高处原本是鸟儿的家园,是飞翔的痕迹,是广阔的目光;是树木的天空,是力量的延伸,是幸福的歌唱。也许我们再也找不回失去的屋顶,但幸好我们还有心灵的屋顶,只要你愿意,你就能够永久感受大地粗犷的喜悦,享受时光之梯上沉甸甸的喜悦,那风景不在别处,它在我们内心的屋顶。

只有飞翔过的鸟儿才知道,自由是多么可贵,只有站在屋顶上的人才知道,天空多么广阔。我在屋顶里感受到诗意,也在屋顶上救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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