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日子

作者: 常成儒2022年05月10日心情故事

1964年高考结束后,我的心境还相对平静。一是,高考、入伍平行进行,我已体检过关,即使考不上,入伍是保险的;二是,高考结束后,我与文科考生对对答案,自觉还考得可以,但也不敢张扬。

大约是8月上旬的一天,我在村里碰见一位小学的女同学,她告诉我说,我考上中国人民大学了。我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以为是说别人的事。她在公社派驻的电话室工作,为了确认一下,我又去电话室,要通了忻县中学传达室的电话,工友老郜也确定,我是被人大录取的,我一时如范进中举,懵了。反应过来后,从电话室回家,几百米的路,我好像是飞回去的。第二天上午,我去学校,文科的考生仅我一人收到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一时间,颇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之意。

高兴之余,是母亲深深的发愁。首先是学费。通知书虽没讲带多少钱,但这是去北京,是去那儿独立生活,少了肯定是不行的。大哥大嫂在晋南工作,当时还没来得及写信告知,但二哥、三哥、四哥紧急动员,也才凑了不到20元钱。一个月花多少,一年花多少,大家心里都没底,能不能坚持下去,心里无数。母亲能做的,就是如唐朝诗人孟效的母亲那样,“临行密密缝”。从被褥到衣服,里里外外没一件是新的。一经拆洗,里外都开了洞。母亲仔细地用碎布补了起来,浆洗了一下,这就算家里最好的行李了。母亲怕北京冷,把旧棉絮用手撕匀,棉衣裤都塞得挺厚,像一副厚厚的盔甲。母亲一向说,好秀才不在烂衫上,但看着自己精心而做的行李,也不禁黯然叹气了。

对我来说,求学,是一件勤俭的“考试”。为了省钱,我从分分角角算起。先从家乡的北义井小站上车到太原,再从太原到北京,本来当天就有一趟加快,因为要多花一元五角,就在太原车站附近转了差不多一天。渴了,喝车站的开水;饿了,就啃高粱面饼;困了,就睡候车室的长凳或地面。到了北京永定门,学校那天没接送车,恰好北京钢铁学院三位同学有车接,他们照顾我,专门绕路送我去人大。高年级的同学在校门口接,见面后拖了行李就送到宿舍,让人感动不已。

学校像花园,学校商店的货也很全。一元钱买100个白纸信封,估计可用一两年;一角钱一个的印字信封,只舍得买10个,那是要充门面的。牙膏舍不得买,就买二分钱一袋的牙粉,牙刷则是一角钱一支的。第一个星期天,大家都坐车去天安门广场,凡三站路的,就买票(五分钱),两站、一站的,就步行。第二个星期天,4位高中同班同学来看我,中午每人两个馒头一碗开水;步行来步行回,都是为省一角五分钱的车费。开学后一个多月,系里组织评比助学金,我是每月15.5元。学校的伙食费是每天5角钱(主食0.2元,副食0.3元),到星期日,就退副食券,干啃馒头。学校有免费电影就看,收5分钱就不去了。即使这样,已觉得很幸福,因为生活比老家好多了,而且,有书可读。

读大学是我的幸运。因为母亲有几位哥哥照料,至少,我很放心;国家给了我助学金,可以维持基本生活。大哥大嫂每年给我60元,零用已经够花。上大学,比我想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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