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萝卜花

作者: 张西武2022年10月21日情感散文

母亲有一片蔬菜种园,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小菜园就开满了白菜、萝卜花,寂寞了一个冬天的菜园便充满了生机。

那个周末的黄昏,母亲又在萝卜花下劳作,萝卜的秸秆已经一米高,一片素色的花,平淡无奇地开放着,甚至连蜂蝶都稀少。夕阳下的母亲汗流浃背,我心生怜惜,生气地说:“这么大年纪了在家歇着不行吗?花几块钱就能买一大把种子,偏要挨这累,纯是给儿女心里添堵。”

母亲被惹怒了:“菜籽不值钱,你们给我买回来多少?”一句话让我无言以对,回想这些年,确实没给母亲买过菜籽,相反儿女们以及亲戚邻居,每到种菜的季节就想起向母亲要,而母亲总是毫不吝啬地把她辛苦收获的各种菜籽分给大家。

我理解母亲的心情,她居于大山之上,儿女都远离老家,只有种菜才能给她充实的生活。母亲一边劳作,一边等待种子成熟,收获了种子,又可以在大菜园里种植大片萝卜。每年秋天青翠肥壮的大萝卜,和绿油油结实实的大白菜,无不让终日劳累的母亲面露喜色。我们家也因此在一个个漫长的秋冬,都有吃不完的蔬菜,父亲还每天用扁担挑着去卖。母亲就靠这种自给自足的生存方式,供养六个儿女都读完书,并成家立业。

母亲的勤劳,到老却成为一种“负担”困扰着我,年近八十的母亲仍然年年坚持侍弄一大片菜园,就连墙角这一块巴掌大的种园,也不舍放弃。

那日的黄昏,我站在萝卜花丛中,想起母亲的辛劳和顽固,心生怨恨,气愤地抓过一棵萝卜秸,想要拔除。萝卜花打在我的脸上,忽然一股淡淡的芳香扑鼻而来,萝卜花难道有香味?这么多年我怎么从来没有闻到过!

母亲抬头看到我的异样,以为我在闻花香,笑道:“才知道它有香味吧!不怪你闻不到,萝卜花只有到了傍晚才有香味。”说着又继续弯腰除草。

我不禁愕然,注视着佝偻着脊背的母亲,那满头白发在夕阳下像蓬松的蒿草一般凌乱,那个常常让我枕着进入梦乡的宽厚的肩膀哪儿去了?那个常常背着我穿梭在农田里劳作的强壮的农村妇女哪儿去了?那个当年神采奕奕行路如风的女人哪儿去了?我的眼前只有一棵干瘪而弯折的稻草,在一片素淡洁白的萝卜花下穿梭。

我的眼睛瞬间濡湿,母亲不就像这墙角的萝卜花吗?静静开放,一生无求,为子孙后代而甘愿寂寞地守候和付出,我想起了台湾作家刘墉的话:“自己这样过了暗淡的一生,既然无法改变命运,就拼出全部力量,让下一代有个璀璨的未来吧!”

母亲已然衰老,驼背弓腰,瘦骨嶙峋,然而,卑微的母亲就像墙角的萝卜花一样,寂寞地守候着家园,在黄昏散发出生命的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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