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榆》

榆兮，榆兮

腠生褶

戢泪㧄心

兴了百代孙

自家的门口徛着根老榆树，毛估已有几百个年头了。

打爷爷那听来，早年间，我的祖辈还未迁到这儿的时候，老榆就已立在那儿。据说那时年，地上大旱，作物是颗粒无收。人是死的死，伤的伤，没死没伤的也残下半口气，只要风大一些，被刮倒的人就爬也爬不起来。当时，我的祖辈们警觉到了事的严重性，于是乎，各家带挈着家小。男家担着孩子，女眷搊着老人，没明没黑地摸到这个荒地上。地方很荒凉，可绿植长的欢，有绿草、有野花、还有一颗老榆树。打不远处还淌着一条逶迤的浊溪。此后，祖辈们就以食吃榆叶，拔吃草根，渳喝河水活了下去。

每到太阳撒毒的时候，老榆就会投下一片伞大的荫凉。荫凉里映着点点斑斑的孔影，纺成一张很大的网，兀是太阳的投影罢。

老榆老就老在有着一张老人脸，满满地皱纹，粗坌坌的；连肤色也是麻油油的。个头梴大，有的房墙的高；枝子很密，生像蘑菇顶着的盖。大大块块的，总招人的眼。它虽头大，脚也是大的。桶粗的脚扎进土里，盘根错节，串了满大的一片儿地。因此，娃娃儿都嚷着说：“我家的屋子，盖在树上了”。话虽如此，理不该是。

打我小的时年，又狯，又灵活。时常约几个伴儿翻到墙头，踩着瓦，巴到老榆的头上去。俯着下面，冲大人们唿哨子。有时竟到了中午，我倦意来了，便马虎地在上面挺了一觉。谁知安安然然。

赶了时今，生活变好了，老榆渐渐地被我们的人在心中抹去，残留的只是它被金钱所赋予的价值。

那时的中午，太阳端溜溜地站在人的头顶，望着我们。之后“一二一”的声息，轮换了几声便停息了。

老榆睡到了。碴口处显出的是红色的芯，红的似火、火的似血、血的似肉。这一象把几位叔伯诧到了，三爸惊慌地喊叫“血，是血”，大爸啈地一声喝住，“这哪是血，分明是树的年头久了，变了质，糊状的那是树生成的胶，只是太艳罢了”。

在那一歇儿里，几位叔伯尽是讨商着老榆的金钱价值。而我只是立在墙头，脑子里一直寻思，下一步，脚的去处。

当天晚上，爷爷便召集几位叔伯前来分家私。当提及老榆的时候，大爸争着说：“给我，好给儿子打副家具”。二爸也抢着说：“给我，剁了变了钱，换辆好的小汽车”。

临朏月帮间挂起的一时里。他们一直在争吵不休，我觉得破烦，颇扰耳。于是踱到了门口。月亮滚圆，连门口的石阶面上都泛起了光。

这回子，我看得清那沾了月色的台面。然后走到了老榆残下的脚跟前，用手婆娑着。此时，我感到手心正被黏乎乎的东西扯拉住，渗出冰的凉意。我顿时搁不住心的泛呕，别过头，热泪落在了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