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顶，心中的圣山

“扬子江中水，蒙山顶上茶”。蒙顶，是茶人心中绕不过的山。我想去蒙顶山，想了好多年，乙未深秋终于如愿。

到了蒙顶山门，我有一种朝圣的感觉，就像佛教徒到蓝毗尼，读书人到曲阜。蓝毗尼因为有释迦牟尼，曲阜因为有孔子，而蒙顶则因为有吴理真。有文字记载，世界上人工种植茶叶的第一人即为西汉甘露年间（公元前50年）的吴理真。

从山下到山顶，本有缆车。我们去的那天，缆车维修，不载客。步行上下得两三个小时。我们拾级而上，沿途一路风景。且不说茶山绵延、林木蔽天，仅一座蒙顶甘露寺就让我流连不已。甘露寺一副破旧相，让我感觉岁月沧桑。寺内壁画、雕塑栩栩如生，非常精美。这些旧迹遗痕恰恰是那些富丽堂皇的新建寺庙所难得一见的。甘露寺前方是花鹿池，传说早年有梅花鹿结群在池畔饮水而得名。山路两侧的另一景观也让人惊叹，好几棵大树树根与山石互为交缠，有的拥抱了整块山石，有的从几块山石的夹缝中硬是挤出来，然后挺拔向上，抽枝舒叶。我在柬埔寨吴哥见过类似景象，不同的是吴哥的古树与建筑废墟纠结，而蒙山的大树则与大自然的山石相拥，历史的悠远则是共同的。

从山上索道出口，再往里走，便是天盖寺。天盖寺始建于汉，宋淳熙年重修，明清时多次补修。因吴理真在此结庐植茶，故茶神殿供奉其全身坐像。墙上壁画叙说蒙顶仙茶的历史和传说。古寺周边十多棵千年银杏粗壮高大，苍劲蓬勃，华盖蔽天。阳光下，薄云萦绕，弥漫的气场幽静庄重，我们如临仙境。

我们在附近见到了几棵千年野茶树，树枝上挂满红丝带，周围有一种朝圣膜拜祈福的气氛。走近千年野茶树，我与它们相互凝视、默默对话，恭敬、肃穆。

经阴阳石牌坊、甘露井，便是此行的目的地皇茶园。有木牌记载：“皇茶园，位于形似莲花的蒙顶五峰之中，相传是西汉甘露年间（公元前53年-前50年），邑人吴理真培育七株仙茶之地，面积为12平方米。……蒙顶茶自唐至清‘年年岁岁，皆为贡品，’一千多年从未见断。”这里的茶为皇帝祭天祀祖所专用，在皇茶大道的石刻中也有图记叙。

登蒙顶山，品蒙顶茶为人生难得的快事，今日我远道而来，莫不如此。追溯往昔，唐代白居易、宋代文同又何尝不如此？琴里知闻惟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蜀土茶称圣，蒙山味独珍”便是他们的由衷赞誉。蒙山，因为仙茶，也因为历代文人雅士的歌咏，在悠雅的意境中蕴藏着深厚的人文内涵。

令人欣慰的是，这座圣山历代古迹经历了战争、动乱乃至“文革”的劫难，仍然完好无损。比如甘露石室，石门、石柱、石室、石梁，双檐斜山式全石结构建筑，风格独特。相传此屋为吴理真种茶休憩之所，也有传说说是吴理真和蒙茶仙姑结庐处。经明代末年维修，至今依然完整。又如甘露井，据说是吴理真种茶汲水处。井侧“古蒙泉”、“蒙泉”两碑刻于清朝，而古井的历史则更久远……

蒙顶山秀美的自然风光与悠远的人文底蕴，吸引着世界各国旅人尤其是茶文化研究学者的青睐。甘露寺旁有立碑记载外国客人朝圣茶山事迹。由此，我想，它是不是应该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申报世界文化遗产？

正这么想着，我看到不远处新搭建的铁索桥，与周边环境的不和谐。陪同的当地茶人说也许在开发探险之类的旅游项目。我愕然。下山时，经花鹿池，我看见树立着重建甘露寺的广告牌，鸟瞰图中的新庙富丽堂皇，一旁还有“敬请期待”四个字。我不知道我期待的将会是什么？重建后原先寺内古人留下的精美壁画、雕塑还在不在？那种岁月沧桑的感觉会不会再有？

再往下走，我看见缆车虽不载客却在运作，前后两辆缆车吊运的钢结构建筑材料正缓缓从山下向山上运输……

古人说“蒙顶天下雅”。我只想下次再来，蒙顶山的秀雅古朴幽静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