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走戈壁

作者: 农村王者 2015年02月02日散文随笔

现时很少有人炫富了,因为会被人嗤笑的。一个冬冷寒天只穿一条裤衩的人,一个在垃圾堆里捡拾烂菜帮子充饥的人,也能道出谁谁腰缠万贯他认识,以及有多少资产几个老婆几个二奶,生活中这种例子实在太多了。

经过几十年坎坷磨砺的人,因为出身不同境遇不同,无论是成功人士还是失败者,都有其人生的亮点和故事,成功者的传奇故事被人津津乐道,而失败者也有值得回味的精彩亮点。总之,说大了惊天地泣鬼神,说小了感动一只蚂蚁一棵草。生活中那些离奇的事儿人们最爱听,就像情节复杂的小说或离奇的故事引人入胜一个道理。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当兵来到贺兰山,独自一人曾经在月黑风高的冬夜里,顶着寒风独自走过几十里荒无人烟的戈壁滩,这段别人无法复制的经历,对我面临逆境时的选择不无裨益。今天我将这段经历如实记录下来,意在我的后辈能从中得到某些启迪。

一九七八年夏天,已是老兵的我被政治处派往阿拉善左旗厢根达来公社,去为公社知青文艺队辅导节目,参加期上组织的文艺汇演。我们部队驻扎在贺兰山下,厢根达来公社位于腾格里沙漠边缘,与部队相隔三四十里之遥,中间是亘古千年的戈壁滩。这个公社是我们部队的支农点,部队有这种义务。

我在公社呆了一个月,随文艺队到旗上参加了十天汇演,因为这次任务的松紧性,归队的时间是由我决定的。那时候厢根达来公社还比较贫穷,七七年才通上了电,蜗居在沙窝里的牧民们第一次看上了电影。公社没有车辆,头头们到各大队去办事,近了步行或骑自行车,远了就骑匹马,距离公社近的大队十里八里,远的一百五六十里。

去辅导节目时我带着部队宣传队的一架扬琴,政治处主任给我一条纪律不准登台,于是我换下军装混在知青中伴奏,对只有一支笛子、两把二胡和一架手风琴的乐队来说增加了些许厚度。兵营生活日复一日紧张而枯燥,和男女知青在一起又跳又唱轻松愉快。舒心的日子总是十分短暂的。才一个月时间,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临离开厢根达来公社时,由于没有顺路车扬琴无法带走,于是我只身回到了部队。

时间像一阵风不觉就过去了,转瞬到了十一月下旬,山里已是冬季了。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快吃晚饭时,在连队接受锻炼的我突然接到政治主任的电话,催我赶紧把扬琴取回来,我便向班长告了假,来到离营房不远的马路边,挡车去箱根达来公社。腾格里沙漠是我国第四大沙漠,站在高处能看见几十里外连绵起伏的黄色沙丘,那里是太阳每天落下去的地方。我们部队在沙漠旁边驻扎着一个连队,位于离厢根达来公社以南十多里路,开垦了一大片荒地,种菜、养猪补给部队。

山里的冬季来的特别早,连队战士都换上了厚厚的冬装,走起路来臃肿了许多。我在马路边等了约半个小时,一辆军车开过来了,是后勤处到黄土沟农垦点拉蔬菜的车,司机把我送到了厢根达来公社,我让司机等一会儿自己到公社会议室去提扬琴。我走进公社大院,因为是星期天管钥匙的人回家了,广播室的人立即打开高音喇叭,呼喊管钥匙的人来开门。前后不过三五分钟,当我提着几十斤重的扬琴和架子走出公社大门时,大卡车已经开走了,我搞不清什么原因,只见落日的余晖里沙石路上车轮卷起的尘土像两股腾起的浓烟,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对着远去的卡车心里骂了一句:狗日的不就是个开大卡车的,牛怂呢?骂归骂,无奈我还得把扬琴放回原地。

走出公社大院我一时没了主意。玫瑰色的太阳被沙丘吃下去了一大半,深灰色的沙丘上面只剩下一道圆弧型的亮光,附近的牧民家都门户紧闭了,除了房顶上冒着的炊烟四下里一派死寂,路旁杨树、柳树和沙枣树的叶子已经落尽了,干枯的枝条在寒风中抖索着。躲在公社门口侧旁的避风处,两个我在回与不回的焦点上争执起来。一个说,天色已晚干脆不回了,你是因为公务被司机甩下的,不是因私自已故意不回的,谁个追查你都有合理的说法。一个说,部队有严格规定,战士未经批准是不许在外留宿的,连队每天集合晚点名就是严查和防止此类事情发生,你当兵七年了这个时候应该清楚怎样做。一个又说,部队和地方电话不通,这么晚了根本无法联系到车辆接你回去,眼看着天就黑成锅底了,一个人昏天黑地在空旷无人的戈壁滩走几十里路,走得再快也需三四个钟头,心里不害怕那是假的,万一发生意外状况咋办?还是找个地方歇一宿明天再回吧。一个反驳说,你是白天请过假了说好天黑前就归队,可一整晚都不见人影,谁替你销假呢,连队会不会派人到处找你?连队找不见你是要一级一级向上汇报的,战士独自一人公务出去没了踪影,那可是要闹出大动静的!……思来想去我最终决定还是回连队。生来骨子里就继承了老父亲刚帮硬正的秉性,我不可能做有悖自己个性的事,让组织给自己的档案袋里塞一份处分决定,人走到哪它跟到哪,那可是内心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啊!

暮色渐渐罩了下来,远处的大沙丘变成了黑黑的剪影,与深蓝色天际衔接处是沙丘起伏的弧线,镶着一条微亮的边儿。暮色带来的不仅是黑暗,还有孤独、担忧和恐惧。既然回部队是必须的那就赶快走吧。主意拿定,我走进公社旁边的小商店花三块钱买了一支手电筒揣在裤兜里,就在准备拔脚时我又停顿下来。我们部队驻地位于厢根达来公社东南方向的山沟里,厢根达来公社门前有条大路一直向东,与阿拉善左旗通往银川市的大马路相接,如果走这条路闭上眼睛都能回到连队,但要多走十里八里路,费时而且不很安全,抢劫事件一般都发生在路旁,荒无人烟的地方发生劫道的概率极小。抄近路倒是节省时间,可荒滩上只有汽车轧出的两条辙印天黑了很难辨识。生活中我最讨厌优柔寡断,遇事好坏拿个主意自己就去做,但付诸行动时常有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你明确要去做一件事,仔细揣摩竟有多个选择,往往陷于两难之中。最终我还是决定走捷径回连队,免得归队时间过晚,部队派人到处找我。我对自己说,走,今天豁出去了!回到连队不说批评与表扬,至少能证明我是一个有胆量的男子汉,半道儿出了意外也许还能落个烈士名誉。烈士,那国家会给其家人一定的经济补偿呢。

太阳在我左右思想的瞬间被沙堆完全吞噬了,天像一口铁锅扣在了头顶上。我拔腿沿着公社门前唯一的大路向南走去,路两旁是平整的田垄,被水渠和小路以及树木分割成方块,两排高大的白杨树像卫兵站在大路旁。箱根达来公社是一个牧民区,这里的牧民们早已不再传承祖辈游牧的生活,改为在沙滩上种粮种瓜,过上了定居生活。这里土地辽阔人口稀少,十来户人家就是一个生产队,在这个叫腰霸滩的地方,我不清楚究竟有几个生产队。八月份参加汇演的宣传队员全部是左旗的下乡知青,分散在各个生产队,他们热情大方而且十分好客,你今天吃了姓张的饭明天没登姓李的门,姓李的会吊着脸三五天都不与你言语。这会儿,他们是不是已经睡在热烘烘的火炕上,或者三五个聚在一起喝酒喝茶聊天,以打发这冬天的漫漫长夜。我虽然知道他们的姓名,但却弄不清具体谁在哪个生产队,心里有了一丝隐隐的悔意。忽然一阵风袭来,大路上随风而起的沙尘迷住了我的眼睛,我收住脚揉揉眼睛。自己就问起了自己,这会儿净想宣传队的知青干什么,已经走出一段路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做一件事最怕半途冒出另外的想法。既然迈出了第一步,那就义无反顾地走下去,这才是男子汉的准则。

沙丘太阳把光芒收回去之后,四处完全是一个深灰色的混沌世界,我有些胆怯了。农舍被一丛丛树木包裹着,远远看去不甚清晰。头回走这条不熟悉的大路,离开公社大院走了多远只能估计个大概,在部队训练时一个复步一米五,于是我走着数着计算走过的路程,但思想处于一种异常状态之中,精神的焦点完全集中在周围是否有异常的动静,一会儿就数乱了。我感觉自己是一个孤独的行者,默默地走在空旷无人的砂石路上,伴随我的是寂寥的夜色,塞外凌厉的朔风,路旁阴森森的白杨树,远处偶尔几声凄凉的犬吠,还有天幕上若隐若现的寒星,以及与黑夜形影不离的恋人——恐惧。身穿棉衣棉裤,脚蹬大头鞋,我的行走效率比平时低了许多,原本计划一个小时走出腰坝滩,可我感觉远远不止一个小时。前方远处渐渐有了幽幽的山影,从西南一直延绵到东边,这山就是贺兰山。贺兰山因岳飞的《满江红》而名闻华夏,山的东侧是宁夏回族自治区,西侧是内蒙古阿拉善左旗(现升格为盟),我们部队就驻扎在贺兰山西侧。贺兰,蒙语”骏马“的意思,主峰海拔3556米,有叫马蹄坡,有称敖包疙瘩,主峰巍峨挺拔,五六月份能看见顶峰带着的雪帽子。贺兰山在古代是匈奴、鲜卑、突厥、吐蕃、党项等北方少数民族游牧打猎繁衍生息的地方。

人处在一个孤寂的环境中,绷紧的神经使人神思恍惚,而神思恍惚又影响到人的逻辑思维。从厢根达来公社到脚下这条大路的尽头,我竟然糊里糊涂就走了过来,往前再走就是荒芜人烟的戈壁滩了。我庆幸是个晴天,若在阴天漆黑一片看不见参照物,只能顺着车辙摸回连队了。我的左面是贺兰山主峰,暗夜里能看见山的身影,黝黑而高耸,正前方是山的余脉,突兀的山头由高往低依稀可辨。我们一个团三个营的连队就分散在这座山的皱褶里,一个叫三关的地方,左旗通往宁夏银川市的省道从我所在的连队驻地旁边穿过,向东越过万里长城之后,就进入了宁夏地界。我须向东南方向行进,穿越荒滩别无选择。这儿是戈壁滩与沙漠的接壤处,大片的处女地荒草遍野人迹罕至,以前到阿拉善左旗慰问演出,乘车经过此地常看见数里之外的戈壁滩移动的旋风,有时候一柱,有时候三柱两柱,像黄色的幽灵缓缓在戈壁滩上扭动,最上边有一个喇叭口,这便是人所尽知的塞外一景,王维在诗句里描写的“大漠孤烟直”正是这类龙卷风,民间俗称“旋儿风”。我已不再犹豫了,面对广袤的戈壁滩,我踏上一个小沙包,稍作思忖设定了方位,对准三营七连所在的山头一直走去,就能尽快摆脱眼前这令我不断产生恐惧联想的环境,七连有和我一同当兵的老乡,到了七连离我们一连就只剩下几里路了。

没有了树木的遮拦视野开阔了许多,我能看清不远处有沙堆和茅草丛,脚穿几斤重的大头鞋尽管保暖性很强,但踏在这松软的沙地上很不利索。我绕开沙堆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着,右边是齐腰高的茅草地,看上去灰蒙蒙一片,我的步履很轻尽量避免发出响动,两只耳朵高度集中时刻辨析周围异样的声音,以便迅速做出反应。生活中常有这种感受,孤身一人走夜路的时候,胡思乱想的全是有关恐怖的故事,这或许是条件反射的缘故吧。我想起了小学一篇叫《蒋全民打狼》的课文,蒋全民是一个放羊娃,小小少年用树根同几只恶狼搏斗从而保护了羊群,被人们誉为少年英雄,蒋全民手中有树根可我两手空空,碰见狼我用什么与之搏斗?我又想起了身在远乡的舅舅讲的一个故事,他们邻村一个人夏天晚上睡在碾麦场上,半夜里被狼咬去了一个腮帮子,附近村民们从此不再直呼其名,改称“狼尝”,也许狼在咬那个人时,旁边还有其他睡觉的人,而此刻我却是孤身一人,狼来了我能逃脱尖齿利爪的袭击吗?我们部队六九年从西安调防到三关,听老兵们讲初上山时战士晚上站哨看见过狼,晚上站哨荷枪实弹,冲锋枪一个弹夹装三十发子弹,一个人对付十只八只狼不在话下。而我此时手无寸铁,只有一把长不过尺的手电筒怎能抵御饿狼的攻击,我后悔离开公社时应该找一根棍子握在手中,至少能增加一些胆气。贺兰山就是一个狼出没的地方,想到这儿我的内心不由一阵寒栗。狼是一个可怕的食肉动物,智慧而协作,坚韧而凶残,饿狼发现猎物通常七八只一起围攻而获胜。狼最喜吃有蹄类动物,我是人也是动物,在人群中我就是人,在荒野里尤其在狼的眼睛里我就是一只动物,甚至比狼低级的动物,我的大头鞋里塞的两只脚不就是蹄么,相信在这空旷的野滩上狼对我这个意料之外的美餐是绝对不会舍弃的,我会在瞬间被一群狼撕得粉碎!狼吃人往往发生在特殊情况下,什么是特殊情况?冬冷寒天牧民们早已将肥羊宰杀了,山里的动物有些已经冬眠了,活动在野外的动物难觅踪迹等等,这些就是特殊情况,这个时候如果碰到饥饿的狼群,孤立无援的我当必死无疑!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大活人,在寒冷的冬夜被一群狼啃噬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散乱在荒草滩上,那绝对是一出人间悲剧呀!

这时候风渐渐弱了,我听到了自己呼吸和心跳的声音。寂静,反而更增加了我内心的胆怯。这时候我不能打开手电筒给自己壮胆,光亮会使我暴露在明处,万一受到攻击猛然熄了手电筒,之间有一个短暂恢复视力的时差,这个瞬间我几乎就是一个瞎子,瞎子受到攻击和坐以待毙几乎没有区别。

浓浓的夜色中,我看见远处的山头上忽然升起一颗白色信号弹,从夜空划过一道弧线,三几秒便消失了。对于当兵的人,识别信号弹与流星很容易,流星划过夜空几乎是一道直线,轨迹或者平行或者由高往低但比较模糊,除非在朗朗晴空的夏夜。而信号弹则由低升高再落下去,在空中形成一道鲜亮的抛物线。类似信号弹我当兵以来也见过多次,已属见怪不怪了。信号弹不是我们部队发射的,据老兵们猜测,这种信号弹应该是一种定时装置安放在山顶上,夜晚来临时不定从哪个山头发射升空,我们每晚几乎都能看到。有说是境外特务的联络信号,仔细一想不靠谱,信号弹是行动的指令,可我们部队驻扎在三关将近十年,从来没有遇到过意外事件发生。还有说是恶作剧,似乎更不靠谱,谁吃饱了撑得昏天黑地爬到山上发射一颗信号弹?但这种现象确实存在,可以肯定是人为而非自然现象。夜半更深忽然从山头射向空中一颗信号弹,谁看见了脑海里都会立刻产生一个大问号,是何用意?这个谜终究未被破解。

蓦地,右后方的茅草丛发出一阵索索声由远及近快速而来,分明是一只动物向我跑过来的声音,我顿时就僵住了,浑身上下肌肉绷得紧紧的,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细听,同时做好了拼死搏斗的准备,索索声从我身边忽一下子略过去了,片刻周围又恢复了寂静,我没有看清是什么野虫,难道是鬼魂?心跳平静之后,我一思量忽然醒悟,是风在作怪。挨刀子的风,着实把我吓坏了!我现在途经的这一地带,是沙漠与山地的结合部,热冷空气在这里交汇碰撞,经常会产生飘忽不定的风,吹动草枝和沙尘在地上打几个旋儿,即刻又销声匿迹了。连队白天在戈壁滩上训练时这种现象屡见不鲜,可在夜晚空无一人时,一阵风突然从身边吹起,会令人瞬间毛骨悚然的。刚才那股风从荒草尖上略过的索索声,极像一只野兽从远处对我发起攻击,惊得我出了一身冷汗。曾经多少次在群情激奋的场合,挥臂高喊“人定胜天”的豪言壮语,从没冷静思考过,人有什么手段让天听话叫地臣服。在这月黑风高之夜,一个人孤独地走在荒草遍野的戈壁滩,我感到自己其实是十分渺小的。两年前唐山发生大地震死了二十多万人,一座拥有百万人口的工业城市被夷为平地,那是地发怒了,谁能阻止?三年前河南驻马店地区特大暴雨引起山洪暴发,两座水库溃坝淹没农田113万公顷,冲毁京广铁路线百多公里死亡数万人,这是天变脸了,谁能扭转?人是大自然创造的,大自然就是人的神,既然是神,制服狂妄的人是有办法的。人应该敬畏大自然,屈服于大自然,鼓吹改天换地完全是梦呓中的鬼话!思前想后,此刻我想变成一只鸟或一条虫子,鸟儿有翅膀深陷险境能迅速飞离,虫子太小不够塞狼的牙缝,而我极有可能在这个晚上成为狼的一顿大餐。

我抚摸了几下胸口,然后做了一个深呼气,定定神又迈开脚步向前走去。身着厚厚的冬装,人在一刻不停地运动,身上竟然没有一丝热的感觉,寒气从后领口和袖口直往里钻。前边是一面坡地,坡下有一道深沟横亘在我面前,深沟是贺兰山下暴雨后山洪冲下形成的,翻过这道沟平坦的坡地直达七连。斜坡存不住雨水只有细细的黄色沙土,沟底一团一团的茅草十分茂盛,有一人多高,远远看去黑乎乎的与斜坡形成巨大反差。我猫下腰摸了一块石头握在手中,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往坡下走去。

人越担心越可能发生事情。当我集中全身注意力,一步一探下到沟底那一霎那间,令我魂飞胆丧的事情发生了,事后我想如果我是个胆小的人一定胆脾破裂了。这道沟有一人多深,沟底有几个隆起的大沙堆,沙堆上长着蓬松的骆驼刺和梭梭草,黑黝黝的像坟地。坟地是孤魂野鬼的住宅小区。一想到坟地我紧张了,脚步像战士走过雷区一样谨慎,两只耳朵扑倏然听到坟堆后面发出一阵微弱的窸窣音,我的手无意识地伸进了口袋,掏出手电筒朝草堆侧旁照去,随着脚步的缓缓移动,十几米外的坟堆后闪出几双紫红色的眼珠,直愣愣盯住我一动不动,我的汗毛一下子全乍了起来,胸腔里一股热血直冲上头顶,整个头皮都麻酥酥了,一股寒气从脖颈浸到了后脊梁,我真的遇见了狼?“啊——“本能驱使我惊恐地大喊了一声,同时将手中的石块狠狠砸向离我那几双贼亮的眼睛,踉跄着连忙后退做好生命最后时刻的垂死拼争,那几双紫红色的眼睛并没有被我的歇斯底里所吓着,仍然原地不动盯着我。镇静了片刻,我意识到可能不是狼,如果是狼我不可能逃出多远的。站在沟沿上,我再次用手电筒照那几双紫红的眼睛,看清楚是几只毛驴,纠成一疙瘩心这才舒展开来。这几只毛驴是老乡的,在沟底躲风寒。附近老乡饲养有毛驴,农忙时拴着缰绳让毛驴干活给喂草料,农闲时就放出去散养,平时在山根能看到啃食枯草的毛驴。

翻过深沟长长的慢坡呈现在眼前,我加快脚步走在坚硬的戈壁滩上,前面山头多了起来,我已分不清七连是在哪座小山包下,只顾朝着山底下走去,结果向右偏差了好几里路,到达七连时团电教组正好在七连放电影,搭上顺车我很快回到了连队。

生活中常有一些事情发生,突然把人置于逆境之中,像沟壑横在面前,像风浪迎面扑来,退缩是懦夫的选择,暂且可以求全但最终却意味着失败,而走出逆境需要极大地勇气和牺牲精神,牙根一咬闯过难关,眼前豁然一片崭新的天地,人生莫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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