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军壶三代情

作者: 赵富山 2016年02月03日情感散文

我是一名老铁道兵,也是一位三代同堂的古稀老人。要说传家宝,我家没有金银珠宝、文博古玩。只有我当兵留下的一只军用水壶,让我始终珍爱有加。这么多年我几次搬家,那一只军壶,我都舍不得扔下,总是放在家中的书柜上最为显眼的位置。

我擦去军壶上的灰尘,深情地抚摸它,军绿色的军壶,已经陈旧褪色,坑瘪毕现,像一位满脸皱纹经历沧桑的老人。我捧着它,犹如珍宝一样。

军用水壶,是战士的重要装具。这个椭圆形的小东西,除了装水还能装别的吗?能!能装天下温馨事,军用水壶最多情。

它并不时髦,但一直在引领时尚。就算蹭掉了颜色,露出了铝皮,碰出了塌陷,也会有一种沧桑美,给人一种“故事感”。军壶虽旧,却是我一生的朋友。因为热爱与执着,所以痴情如故。

我常想,军人情结其实就是一种精神,一种心结,也是风度与气质的完美结合。不当兵,就会后悔一辈子。如今,年纪一大把了总怀念在部队大熔炉里得以锻炼成长的军营往事。

就像军人有枪有炮一样,这个小小的军壶也是我们当兵的装备。我的从戎生涯中,虽然一次也没发生过像上甘岭那样的饥渴,但我始终认为水壶很重要,它是生命的源泉。每次在行军、作业、施工出发前,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它,开水装在水壶之内就是把心放在肚子之中。这水不只是为我自己准备,还为那些可能需要的战友们。

我们在大兴安岭修铁路,那里的严冬漫长而寒冷。每日早饭后,炊事班的战友们把额尔古纳河的大冰块化开,烧了大锅的水让士兵们灌进水壶里作为一天之用。那时喝大铁锅的水上了瘾,直喝得我们嗓子润滑高亢,嘴里发出虎啸之声,直喝得官兵们身强力壮脚下呼呼生风,战士的心始终像大铁锅的开水滚动着,战士的脸永远像炉灶的火焰红彤着。

我们在那高高的大兴安岭原始大森林里伐木、修铁路、架桥梁,凿山洞,爬冰卧雪、风餐露宿,干得热火朝天。那年月才真称得上是激情燃烧的岁月。而不像现在的状态,水喝的是甘甜纯净的矿泉水,茶叶放的是档次顶好的,虽然每天让香浓的茶水泡着,可就是喝不出军壶水的那种滋味,喝不出大铁锅里烧出的开水味,更喝不出军壶内倒出的军旅激情。

军队的大铁锅装的是五湖四海的水,战士的水壶盛的是川流不息的泉,军锅虽小,但它喝过黄河饮过长江;军壶虽微,但它汲过清溪取过深渊,军壶陪我们到过的地方太多了,军歌“铁道兵志在四方”太抒情、太嘹亮,军壶不但纳进了祖国各处苍天大地之灵气,而且承载着天南地北战友的精气神情。

说实话,喝了多年军壶的水我始终没喝够。几十年没碰过军壶了,每天端起考究的茶杯,免不了就想起军壶。再好的茶我也不像文人们那样去慢慢地一口口地细品,而是和当兵时一样杯子到嘴边就仰脖如牛饮,总觉得这般喝法有军队淋漓酣畅之豪爽,有军人生龙活虎、气吞山河之情志。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儿子去俄罗斯留学,我让他带上这只军壶,盛水方便,上课、劳动、勤工俭学、练摊都派上了用场,俄罗斯商人出价1000元,儿子不为所动,说是老爸的信物不能卖。五年留学归来,军壶完璧归赵。

2014年盛夏,10岁孙女考上河北电视台小记者去大连采风,我让她把军壶带上,告诉她爷爷用过,你爸爸用过,你第一次独自离开家也带上吧,咱们家三代都是记者啊,没想到孙女一脸不悦,顶撞我:“多难看啊!”老伴也给孙女帮腔,“都什么年代了,就你稀罕这玩意儿”,这传家宝还能传辈吗?我真的很纠结。

现今激动人心的时刻只能是走进梦里的军旅生涯了。梦里的军壶斜挎在肩膀上,里面汩汩的水欢快地碰撞着,发出咯咯的笑声……每当梦醒时,幸福的热泪已浸透了枕巾,耳边还留有战友们哼唷、汹涌澎湃的开山修路号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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