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乡

作者: 红草湖的秋天 2015年02月24日优美散文

雪一直不喜欢南方,偶尔光顾一下,也是一两天就没了踪影,留也留她不住。如此行色匆匆,究竟去哪儿了呢?到了雪乡才知道,雪都在这儿了。

落在我们那儿的一点雪,是一不小心从这雪乡走失的。是一阵风,让她们误入了南方。落地不久,她们就化成晶莹的泪水,哭了。树木不是北方的树木,河流不是北方的河流,她们适应不了异地他乡的环境和气候。雪不是风,风到那儿都风流跌宕;雪也不是下凡的仙女,天上人间到处都能长袖善舞。雪冰清玉洁,一身银装,很娇羞,也很孤傲,不肯有半点的迁就,宁可香消玉殒也不作逗留。南方的孩子到了冬天,多盼望下雪呀,小的时候,一见下雪,就忙不迭地跑出门,伸出双手去接从天而降的雪花。小心的不能再小心,虔诚的不能再虔诚,可依然没用,雪眨眼就幻化了,一片也留不住。

雪对南方长大的孩子是个梦,也是个情结。多少年了,一直想去北方看雪,想在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大地上踏雪而行;想把雪留在掌心,认真看一看她的六角形状,感受一下她身体里的气息。谁也别对我们说,雪是无色无味的,是什么什么的结晶。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有她的气味,这气味也许是与生俱来的,也许是后天影响浸染的,就和雨水一样,流过什么样的地方,就会有什么样的味道。北方的雪,即使没有梅花的暗香,也一定有红松、白桦这些原始森林里的嘉木之气。

人在雪乡,像置身在了一个童话世界里,一切都是那么单纯、那么拙朴、远古。满山遍野,一片银白,厚厚的积雪覆盖在一幢幢小木屋上,像一床床巨大的棉被,檐口挂着的长长雪舌,几乎与地相连;大雪封门,雪深齐膝,栅栏和院中物什,不是一朵朵胖胖的雪蘑菇,就是一块块硕大的奶油蛋糕,充满了童真和妙趣。雪乡,雪的故乡,在黑龙江海林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山凹里,人们发现了她。

雪乡的雪,和东北汉子一样,豪迈、大气,不下则已,一下起来就如醉了一般,漫天狂舞;也和东北大姑娘一样,淳朴、纯洁,落地后,白玉般的身躯,随物赋形,不融不化,不离不弃,爱得执着而深沉。到了雪乡,远方的来客,必定要吃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必定要喝东北小烧;这种酒,劲大、有力,如火炕般暖人。大盆的菜,大碗的酒,和窗外铺天盖地的雪,与“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完全不是一个情调和语境。在雪乡,不用劝,不能喝也得喝上二两。酒未醉人,人已自醉。

雪乡现在到处是人,差不多和我们一样,都是来自南方的游客,对雪充满了浪漫情怀。游客们不畏严寒,哈着一嘴嘴白气,坐着马拉耙犁或狗拉雪橇,在雪地里童心焕发,开怀地笑,疯狂地闹,尽情嬉戏。有人担心,这么多人的蜂拥而至,会打破雪乡的宁静,会把雪乡弄脏,这担心多余了。雪乡的宁静的确是被打破了一些,但这一世界的雪却没有因人多而脏了自己,雪把人的脚全部擦干净了,雪把人的排泻物也全部冻成了冰疙瘩。即便有一点点污垢,一夜的雪又把它覆盖了。雪乡的免疫力非常好,她是不可玷污的,永远是晶莹的银光闪闪的。

在雪乡,整个人都干净了,你心中奇奇怪怪的念头再也不好意思有了,再有真是可耻了。那样洁白的雪,你能亵渎她、冲她吐痰冲她乱扔垃圾吗?除了在已有的路上走,你连两边的雪地都不好意思踩。那雪地厚厚的绵绵的,像奶油蛋糕一样,你踩得下去吗?有对情侣在雪上画了一颗心,把两人名字写在心中间。这对情侣也是乐昏头了,雪不是石头呀,不会为你见证百年的,雪最多为你雪藏一个冬天,冬天过去了,你们的爱情谁来见证呢?

雪乡的雪地里,除了人的脚印,还有一些不是人的,这些脚印很怪异,不知打哪来,也不知往哪去,在雪地上像图章一样盖了一路。不远处,一定有这个家伙的家,它在雪下憋闷了,出来溜达溜达的;也有可能是没吃的了,出来觅食的;当然去找相好的也说不定的。是什么东西的脚印呢,雪兔?狐狸?野猪?狍子?你若不是雪乡人不是东北人,就劝你别琢磨了,你琢磨也是瞎琢磨。雪乡的雪把什么都严严实实地捂住了。雪下面的故事,你要到来年开春才能听到。

云的故乡在高原,风的故乡在大漠,雪的故乡在北国。黄昏时分,在这北国的小山凹里,被雪覆盖的小木屋顶上升起了袅袅炊烟。这炊烟若飘到人的心里,就是浓浓的乡愁。

离开的时候,我们在“中国雪乡”的巨石前,留下了我们的合影,也留下了我们对雪的心声。我们不远万里,是来看你们的,也是来邀请你们的,什么时候再去我们那儿下一场呀,今年入冬以来,我们那儿还没见到过一片雪花呢。短暂就短暂,匆匆就匆匆吧,梅花没有雪,丰年没有雪,孩子们没有雪,多缺少诗情画意、多遗憾呀。

我们回家不久,一场雪果然随后而至。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阅读评论你的评论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相关文章

必读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