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坝

作者: 张全友2019年10月20日散文随笔

没错,这是一个地名,在四川。

那一年冬天,我们回去看望远在川北的父母,坐两天两夜的火车,身子都像摇晃稀释的酒瓶,看什么都晕乎乎的。从晋北到川北,从白雪皑皑的塞外到绿树葱茏的江南,我们似乎穿越了季节,来到另一个世界。其实北方的什么都是很潦草的,这是我第一次有了可参照物给出北方的评价。你看,春天没怎么过,就过去了,夏季代表一点点绿色的庄稼,很快就被秋天的枯黄代替。那些飞来飞去的家雀儿,也会在冬下畏畏缩缩地藏起来,或者干脆迁徙去南方热带。而在南方,却是四季都绿色如春,我们到的时候是冬天,虽然天空阴沉不断,萧索地落着细雨,但绿意却更显得抖擞起来,让人看去为之浑身激灵。

父母所在的,是一个叫大河坝的乡,我们下了火车,还要赶坐几个小时长途大客,才能在一个叫罐耳垭的路口下车。随后,我们再走几里的山路,就到了他们的院坝前。记得一下车,那个路口有一株老黄桷树,也不知道够多少年了,树干足足有几人难于揽住那么粗,黄桷树枝繁叶茂,还有一丝丝的树须从那些枝干上垂落下来……那真像一个老者,端坐在那处山崖之上,细雨中默不作声地守候着家乡,眷恋着故土。我问妻子这叫什么树?她说,黄桷树。于是,我的记忆中留下了它的身影,一记,就是多年。那会儿家乡的路都还没被硬化,脚下,都是些黑红黑红的泥巴。那泥土,仿佛十分地肥沃,尽管被人踩来踏去,但小路边那些无名的小草,依然十分茂盛健硕,那叶片儿,微雨淤积成了的小水珠儿,浸湿着行人的脚腂。而临近小路的那些田埂,那些水田,一方方地晃着清凌凌的水。水田里,有大肚儿鸭子嘎嘎地游着嬉水,那水中却原来有好多小鱼儿小虾,连那些飞动的叫不上名儿的小鸟们,也留恋着这里,想讨得一星半点的食物。川北的自然环境,要多奇妙有多奇妙,一会儿云里雾里,一会儿烟雨蒙蒙,三三两两的唱着劳动调子抬石头的汉子们,从那些白茫茫的雾里穿进穿出。他们说话就像唱歌,我这个北方佬听不懂他们说什么。而另一些有苗家装饰的男男女女,从身边走过去,说是要到大河坝赶场的。他们身后大多背着一个小篓儿,或是自己的米娃儿,或是其它的土特产。他们一概都乐呵呵地笑着,把开心写满了绿茵茵的田野……

我们的父母是憨实的老人,想到我会寂寞,就找来一只收音机给我解闷。多年前,我们初去的时候,川北的乡下尚没有通电,晚上靠蜡烛或小油灯来照明。白天,我被安排去走亲戚吃酒,带了些小礼物,沿着迷蒙的大山走入深深浅浅的林丛竹莽……夜里,就只有听听收音机盒子里传来的天下趣事。

大河坝的夜色,也一样具有魅力,我就在父母居住的那个小小院坝前,看到了成千上万只的小小萤火虫,飞行在黛墨色的夜幕中。对河的哪一家人,隐约间把家长里短的对话飘进我的耳里。间或,还有伴着草笛咦咦和喊鸭子归屋的吼叫……夜静极了。我们与万物一起,蛰伏于那静怡的一方林丛夜色中,计划着去赶明日的早场……

许多年以后,想起那一段日子,仍有隔世的感觉。

大河坝,仿佛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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