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棵银杏树

作者: 熊仕喜2019年11月02日精美散文

梦乡里常有两棵银杏树,一棵在咱家的后院,一棵在老宅的门前。

十多年前,我在一所山村小学教书,与当地的村民混得挺熟。由于路远,中餐大多在学校凑合着过,今天村东头的家长送来一竹篮白菜,明天村西头的学生娃捎来几根丝瓜,村民们的质朴就像那些山坡上的野菊,虽不浓烈娇艳却也清香宜人。就是这样,他们总是用他们的馈赠温暖着我,其中最珍贵的我觉得还是一位村民送我的那两棵银杏树苗。

好树苗要栽到好的地方。一回到家,我便在房前屋后地转悠,为它们找最好的栖身之地。一棵我把它栽到屋后的小院,那些调皮的孩子不容易伤害到它;另一棵我把它栽在门前的一条排水沟旁,那里水源足。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两棵树在我们的精心照管下长势都很好,尤其是院子里的那棵树,它的主干笔直、粗壮,侧枝舒展修长,树梢已经高过两层楼房的顶端,它的目光早已可以饱览院子外面的花花世界。

夏天,中午一过,后院便有了些许阴凉,我常拿个小马扎,捎带一两本闲书,坐到银杏树下边纳凉边赏读。有时会有一两只蝉儿来到银杏树上高声鸣唱,它们不必担心有人打扰它们的演出,茂密的枝叶为它们提供了绝好的庇护;有时会有一两只鸟儿在树梢歇息,叽叽喳喳地诉说着彼此的心事,高大的银杏树成了它们的驿站,也成就了我观赏那些生活在乡村的鸟儿的机缘。

其实,春天萌芽,新绿如染,夏天勃发,翠色欲流,这与其它树木差别并不太大。银杏树最美的季节当在初冬,我总是这么认为。此时诸如杨树、枫树、水杉等高大的乔木都早已在秋风中落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中打着冷颤。惟有银杏,它的叶子如同一把把金黄色的小蒲扇,仍然高高地挺立在寒枝之上,颇有一番斗霜凌雪的架式。

在“大雪”这个节气将至的一个周末,我回到乡下老家,最让我惊喜的是院子里铺了一层厚厚的黄金。也许是昨夜的那场风雨,加速了叶子飘落的步伐。它们团团围在大树的身边,像吸附在磁铁上的铁屑,那不是树对叶的吸引,那里饱含着叶对树的深情。叶是忘我的,其实银杏树又何尝不是无私的呢?据那位送我树苗的朋友说,银杏全身是宝,叶和果实均可入药。它生长较慢,寿命却极长,从栽种到结果要二十多年,四十年后才能大量结果,因此别名“公孙树”,有“公种而孙得食”的意思。“前人植树,后人乘凉”哪个子女不是承受着父母如山的恩情呢?面对那么美的金地毯,我出神地想了很久。我不忍随意踏上一步,只是轻轻地俯下身,拾起一片金黄,在手中轻轻地摩挲……

回到城里,我把那枚银杏叶小心翼翼地夹在一本厚厚的《全唐诗》中。其实,我早已把家中那两棵银杏树藏在了心中,不然它们何以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乡:一棵在老宅的门前,一棵在咱家的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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