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烟火

作者: 王太生2021年04月24日散文随笔

多年前看过一部电影,一座城从雾气腾腾中醒来,房屋露出轮廓,远处有生炉子的烟,街道上清洁工在扫马路,有人买早点边走边吃,有人骑车匆匆而过,有人在大呼小叫。一座城,光影斑驳。

俗世的烟火是迷人的。在徽州卢村,天色微熹,村庄还沉浸在天青色的透明水里,那么多的人,密密麻麻站在山岗高坡上,看一个村庄从炊烟袅袅中醒来。

烟火,作为生活的隐语,它是与炉灶、食物、器物、气息、痕迹……联系在一起的。

人立风口生炉子,一焰如舌。那些稻草、杂材被点燃,风顺着炉门,呼呼而过,火苗四蹿。点火生炉子的人在空旷处,他弯着腰,手执火钳,将一只蜂窝煤点燃,并且烧得红彤彤。一只多孔的蜂窝煤,被点燃,它像是熟透了,火色透明。生好的煤炉,摆在过道、走廊,支一口锅,适合煨鸡汤,食物在锅里咕噜翻腾,蒸汽四溢。

邻居在桥口开一茶水炉子,每日早晨在天亮前将两大锅水烧沸。水沸时,水炉子的屋顶上奔跑着淡烟,猛水过后,烟囱的烟,由浓转淡。水炉子前,人们打水、灌水,烟气水汽迷蒙一片。

茶水炉子,又叫老虎灶。我不明白它为何叫老虎灶?大概是一爿小铺面,两口大铁锅,一灶沸水,虎虎有生机。

有人说,俗世烟火的迷人,在于它有色彩,有味道,有温度。

曾细品一组老房子的旧照片,老武汉的繁华地——守根里,上世纪20年代的“石库门”建筑虽然破落,晾晒的衣被从半空悬垂而下,老人坐在巷口打瞌睡,放学的孩子快步回家。一栋栋住宅对门而立,大门面向里,往宅内走,天井通幽,堂屋居中,屋内还有楼梯、厨房。房子像迷宫一样,数十年从未更换过的木质老楼梯,泛着幽微的光泽,踩在上面嘎吱作响。

味道是世俗的味道,在那些市井小茶馆里,一壶茶、一碟干丝、一碗面,包子点心,热气袅袅,谈天说地,碗与盘碰撞,汤水四溢。

俗世烟火的美食,让人们爱烟火,更爱生活。我认识的一个人,爱吃,他说在这世界有那么多的美食,那么多美食搭配得如此精巧细致,也是迷人的。

徽州老房子里那些悬挂的腊肉、香肠、腊鸭、红辣椒,沾着老宅的烟火气。

俗世美食,是一炉烧饼,在炭火的烘烤下,渐渐香酥金黄;一根油条,在锅里炸成一锅油花;一只烤红薯在火膛里忽明忽灭,飘散诱人的香味……这些都是人间烟火带给人的感官享受与体验。

有个朋友,拍了许多古镇赶集照片,有卖钉耙、锄头、铁锹农具的小商贩,有捏面人的手艺人;露天摊头卖面的老板一边舀汤,一边招揽顾客,汤勺翻转,呈一条银亮的弧线;有家老理发店,墙面刷着石灰水,铜面盆里水汽袅袅,一老者正仰面躺着刮胡子;卖香花藕的,柴火塞进红泥灶炉内,火苗四蹿,一锅子的藕,随着水汽沸腾在颤动。

朋友说,单纯拍摄烟与火,只是一团或一缕那样的几何图形,这些附着于器与物上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人间烟火,是渗透在岁月里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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