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窑风景

如果说千奇百怪的黄土地貌是大自然的馈赠，那么，黄土窑洞，则是人与黄土相依为伴的最好风景，是“天人合一”的成功范例。山西窑洞最具画面感的，当属碛口以及附近的李家山。

碛口的窑洞，远观，可不就是一幅画嘛，一层一层的圆拱形窗户，青色的轮廓，窗棂图案丰富，窗户上贴着火红的窗花，窗户外面挂着火红的辣椒。对于学美术或者摄影的人来说，这样的画面足够刺激。难怪吴冠中会在李家山留下那么动人的作品。窑洞近观，最有趣的就是你家的院子，就是别人家的屋顶。别人家的烟囱，就矗立在你家的院子里。这就不仅是人与自然的和谐，人与人之间，也是如此鸡犬之声相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好看固然，对于生长在平原地区的我，常常担心的是这种上高爬低的过程，年轻时好说，那些上了年纪的，还能方便的出入吗？

那年在李家山，我们还在这个院子里摆姿势拍照时，突然就看见上面一排窑洞闪出一个黑影，是一个老大娘颤颤巍巍地走，向着我们招手。我们以为她需要帮助，急忙跑过去，却原来是大娘要兜售手里一小袋干瘪的枣，你摆手说不要，老大娘撇着嘴，转身走开，那小脚走在窑洞前的坡路上，让你好担心呦。

近两年更入画面的窑洞，是地窨院。这种进村不见人，平地起炊烟的聚落形式，因为微信的传播，很快火爆。最早大家知道的，是平陆张店的地窨院，摄影师们多在此采风拍摄，上传网络，又很快吸引另一批摄影师来。我一直看好平陆的休闲旅游，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种平陆不平沟三千的黄土地貌。在这种地貌下，春赏花，夏乘凉，冬天还能去黄河边看天鹅。不亦快哉！

地窨院出了平陆，叫法很多，乡宁一带叫做地窑院，到了寿阳这边，则称为圪洞院。寿阳的南东村，是近年来涌现出来的以圪洞院闻名的传统村落。村里保存完好的圪洞院，有40多处。可惜很多都荒芜了。去过几次，头两次甚至只看到一两处尚有人住的圪洞院，没有找到连片的院落。后来经村民指点，才走进这一片院落。整个院落群被枣树掩盖，如果你不仔细寻找，还真难看到。去年年末，我曾设想过在此举行一次乡村艺术节，以整体的圪洞院为背景，辅助灯光设施，加以现代艺术，形成古朴村落里的时尚表达，可惜后来因故未能如愿。现代的城市人有时很矫情，大家说起窑洞来，个个眉飞色舞，可到了窑洞前，就只是摆出姿势拍照了。真让住在窑洞里，可是千百个不情愿。

那年在芮城，中午参观一个老领导发挥余热在故乡倾力恢复打造的窑洞院落。老领导意思是晚上就住在这里，同行的一干人立刻皱起眉头。后来幸好停电，我们才移师县城住进宾馆，大家才又眉开眼笑。说，幸好幸好，那地方，也只能看看。窑洞虽说冬暖夏凉，但条件简陋，山西人不善于以窑洞为题材，做出高大上的民宿，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安泽县马壁乡的沁河边上，有一小村落叫做半坡村。村庄建在临水的土崖之上，窑洞古朴，周围林木掩映，是个休闲的好所在。有一年接连去了几趟，就是想着能够把这个村做成一个适宜居住的窑洞式民宿。可惜也未能如愿。倒是我的一个发小，有一年突然在县城边一座土崖上，挖了几孔窑洞，窑洞外辅佐现代化的玻璃钢顶棚，小院落时尚大气，居住舒适，成为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