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诗

钟声响起
我推开自己的门
又有一匹马在我面前
吐血而亡
这是三月最后的一匹马
尼采抱过的
受苦的马
这是唯一的失败者
在梦里回到了巢湖
听见了石沉大海的声音
听见了五年前绝望的少年
声嘶力竭的痛哭声
绝望的少年
如今更加绝望
黑夜尽头
子健独自在风中
站立。

深夜，在雨里
我紧抱住膝盖
如一块沉默的石头
不知究竟等待什么
西西弗来了，声如雷鸣
用粗壮的双手抚摸我的
头颅，对我说：
子健，你再也不用痛苦
你再也不会如此煎熬
我这就，
推你回家。

家？何为家？
何处是我安身之地？
我究竟是一条流浪狗
还是黑夜之子？
不，我只是一坨屎，一袋垃圾
被随意丢弃在任何一个角落
滋生蛆虫，繁衍苍蝇
在明天早上，被屠夫切成肉片
挂在菜市场上示众
世人捂着鼻子快速走过
没有人会来买我
只有孩子们围着
我的头颅嬉戏
最大的那个孩子
将我踢进太阳
灼热的弹孔里
噢，太阳
抱歉！对不起！
我已经没有头可以抬起
我已经没有眼睛来看你
太阳，你早已不再代表
光明！光明！
你的燃烧究竟
意味着什么？

钟声响起
我清理好血和尸体
我关上了自己的门
摸黑点燃了
最后一根蜡烛
受苦受难的小兄弟
你不流泪也不流血
不询问也从不回答
一切因你而起
一切因我而终
四月的诞辰就要到了
我们究竟还能燃烧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