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忘年交

我离开原单位已30年，但每年春节，张生和申生都要来我家拜年，这种情形在如今这个快时代确属少见。

我与张生和申生的交往始于1980年夏。那时候，单位夜校要开一个写作班，邀我任教。写作班吸收青年工人20多名，张生、申生都是学员。张生、申生都属上山下乡回城参加工作的青年，吃得苦，耐得劳，一门心思想把“文革”的损失夺回来。他们白天在工地上班，撂下工具就来夜校上课，精神可嘉。上夜校不算文凭，仅仅发个结业证，而且，这种课程比不得技术课实用，能参加写作班学习已属不平常。这20多名青年多数都属企业艰苦岗位的职工，离管理层次很远，他们选择写作，纯粹是一种兴趣和爱好。张生和申生在这批学生中属于最下功夫的，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我从企业常见常用的应用文讲起，每讲完一种写法，都让学员结合实际，写一篇文章，然后互相交流。常用文（如简讯、通讯报道、总结等）讲完后，又讲文学体裁的创作，如记叙文、散文、评论、小说、诗歌等，重点培养学员的文学爱好。我还组织学员到交城卦山、玄中寺浏览采风，鼓励学员创作古体诗。凡课堂所讲与课后作业，张生与申生都积极配合。张生还创作了一篇短篇小说，这在学员中是唯一的。

俗话讲，“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我讲的所谓“入门”，就是要学员学会观察事物、认识事物、表达事物，这都不是一两个月就能领会的。这批学员后来在基层逐渐开始挑一些宣传文秘方面的担子，有的人还很快得到了提拔使用。由于我所处的岗位位置，熟悉的领导也往往征求我对这部分人的选择意见。我觉得，张生来自天津，见过世面，做事稳定，待人接物大方得体，便推荐他到企业行政办当了行政干事，具体负责小车管理。我认为，申生大胆泼辣，与人相处真心诚意，很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也准备有合适的机会推荐一下。不料，1986年，我因特殊原因离开行政办公室。几年之后，张生和申生都靠着自己踏踏实实的工作，得到了有关方面的认可，各负其责。后来，张生与申生一说起来，都很感念我当时对他们的培养，并说，没有我当年的推荐，也许到现在他们还在原来的岗位。这自然是夸大了我的作用。其实，他们自己的努力才是最重要的。虽然如此，我们都很重视那一段夜校的情谊，都觉得，这段忘年交没有虚交。

在人情世故中，“天地君亲师”的“师”虽排在最后，但人们的重视却是无可替代的。这“师”，一般来说，比较纯朴，功利较少。师生之间，虽有年龄差别，处世经验多寡，但老师盼望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却是普遍的。一个人一生能遇到的知己不会很多，只要能有一两个，三五个便不算虚度人生。为此，我一生都感念张生申生与我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