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食苦涩

作者: 林深2022年08月20日心情随笔

童年嗜甜,绝对是富贵谈吐。此一辈非彼一辈。搁在自己小时候,搁在父母小时候,甜,都是寒微人家的奢想。

美梦香甜,也是味觉经验匮乏的写照。一出好梦,如何形容,才能一说尽知?不难,如糖似蜜地甜!苦涩年代,甜的滋味谁不向往?年少的自己并不贪甜,可每每看到餐桌上的弟弟,无需肉菜,两勺红糖也能进食一碗米饭时,这才明白,甜,是何等的诱惑。

那时,糖一包果一包,还有饼儿还有糕,远不及现在随吃随有。自然,房前屋后的果树,也就承载了童年的厚望。

立夏一过,桃树、杏树、樱桃树就开始慢慢聚集目光。没有人会比一群孩子更关心它们的成熟。直到端午之前,果子就这样明晃晃地挂在枝头,像一串美梦,在孩子们的眼前招摇。等得实在心焦,有时也会趁着大人不注意偷摘一二,先尝为快。味道可想而知。时机未到,领教的只能是苦涩。

事实上,即便果熟蒂落,这些果品的甜味,也远远无法比肩当下的畅销水果。桃是毛桃,瘦削,品相也不红润。各家都不喷打农药,卸下来的一半已是坏果。孩子们甜美的梦,早被果虫悄悄啃食过了。毛桃吃起来,也带着微微苦涩。杏是青黄的,比桃小巧得多,相较如今水果超市里肉厚核小的杏,自然相形见绌。口感,也无法相提并论。对比那种大樱桃,敝乡的樱桃只得算是山野粗果。同名樱桃,一边是望族,一边是寒族,实在难以平起平坐。樱桃小如珍珠,珠圆玉润,红莹莹的,宛如掌心一粒红砂。甜味,倒比桃杏略胜一筹。

甜,总归是甜,可却不够浓醇,乡野之果还不曾退却与生俱来的苦涩,但也足以把我们的童年留在甜蜜的梦境里。

童年,轮到了更小的一辈。

这一天,小朋友突发一问:“什么是涩味?”

本想举例一种食物的味道,可思来想去,也没能在他的食物清单里寻出一物吻合贴近。糖果糕饼,应有尽有,款款甘甜。瓜果菜蔬,早已苦心改良,滋味清甜。即便是苦口良药,也包上一层糖衣,对我们温柔甜蜜相待。

于是,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涩,就是一种麻麻的口感,往往和苦同在。”

小朋友依然毫无头绪:“苦涩相连,可为什么药有苦味却没涩味?”

如今,苦涩之味越来越少。有多少人不识苦涩,又有多少人已经不食苦涩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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