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拆

作者: 陈海韵2022年10月02日情感美文

向来喜欢花,也喜欢一个词——花拆。花拆,初看不知所指,其实是指花开。张晓风把花蕾初绽谓之“花拆”,仿佛拆开一份礼物,仿佛猜中一个灯谜。我曾想,这个词用得何其恰当——满心的期待、满心的喜悦似乎都要溢出书页来了。

如果将花拟人,那么结蕾时该是蓬头稚子,青涩无瑕,看不出美丑。怒放时该是艳到极致,无论哪个品种都有它独特的美。而花拆该是初出闺阁的那一瞬,一举成名天下知。一朵花的花期何其短暂,而一朵花的开放更是短暂。你抓不准它的时间,或者一次梦醒,或者一场雨后,或者只是翻了几页书,再一瞧,花骨朵儿已打开了,仿佛专挑你不注意的时候开放似的。

多年后我仍记得幼时家门口的一株桃树,每天上学放学我都特别留意它。春天,它每一根细细的枝条上都结满了花蕾,灰不溜秋的,和树皮一样的颜色,着实谈不上好看。我每天经过都观察它:又大一点了,又胖一点了,有好多个已经能瞧见顶端的一点红了……我满心欢喜,一定是明天,明天,就能收获满满一树桃花了!然而,第二天还是花蕾,第三天还是花蕾,甚至第四天第五天还是,仿佛时间停了似的,花蕾不再变化。我不再对它抱有希望,谁知道它还要保持花苞状多长时间呢。

一个夜里,忽地下了场大雨,晨起时气温骤降,忽又想起门口的桃花,会不会未来得及开放就被打落?然而出门一看,满树桃花,灼灼其华,花瓣沾着雨,花蕊含着雨,红的、粉的、白的,楚楚动人,比天边的朝霞还艳!花开了,花拆了!我恨不得立马告诉左邻右舍!原来,这一树花骨朵早已万事俱备,只待一场东风,一场春雨,一个号角,便齐齐拆开绽放!

临近年关,楼顶那一架子炮仗花,已沉沉地把架子压得密密实实的,红艳艳的火一般,却迟迟不开,撩得人心痒痒的。到底什么时候开花呢?我一次次问母亲。母亲说,春节来了就开了。春节越来越近,我一天天看它,大了,更饱满了,像鼓鼓的船舱,可是为什么还不开呢?母亲安慰我,不急,一定可以赶上春节的,它们知道节气的呢。终于,除夕的前一天,满架子的花约好了献礼似的,齐齐绽开了,仿佛有一双手逐一把它们拆开,仿佛鞭炮的引线被点燃了于是齐齐炸开了。我高兴极了,好像真的听到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春节来了,年味浓了,我满心欢喜地和大人一起洒扫庭院,张贴春联。

叶子相似的植物有很多,月季和玫瑰种在一起,麦冬紧挨着兰花,朱顶红靠近百合,我便分不清它们。可是,荆棘上岂能摘葡萄呢?蒺藜里又岂能摘无花果呢?总有一天,当花骨朵都拆开了,那时我便得知了——哦,这是一丛茉莉,那是一株鸢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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