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澡堂

作者: 施光华2022年10月21日生活随笔

澡堂洗澡,去除污垢,消除疲劳,尤其冬季还可起到活血助暖作用,不失为平民百姓一种超然享受。回忆故乡的澡堂,它给我带来许多快乐,同时也伴有些许尴尬,但我依然怀念它,怀念曾经发生过的人和事。

故乡的澡堂位于历经沧桑的石桥边。那时农村无水电,澡堂用水取之河水,地理位置可谓得天独厚。买票进入大堂后,四周是紧挨的木靠椅,下端配有抽屉,供存放衣物。中间是一长溜木制矮桌子。木靠椅中老年人使用居多,矮桌子青年人和小孩们使用居多。那年代,大家没啥钱和贵重物品,故木靠椅的抽屉不上锁,使用矮桌子的人直接将衣服堆放在桌面上。

浴池的灯光是微弱的,它是通过壁龛里煤油灯隔着玻璃映射进来的。熟悉的客人互相能认识,不熟悉的只能看见人影在晃动。浴池里像个交响乐,啥声音都有,有大人们的说话声,孩子们的打闹声,还有表示舒服的呻吟声。因无水电,谈不上有淋浴,大伙儿都窝在池子里洗澡直至结束。那年代物质条件差,极少有人使用肥皂洗澡,澡堂服务人员担心的不是水中含有多少肥皂泡沫,而是多少泥沙。因为有些庄稼人腿上还带着泥土的“芬芳”就赶到澡堂来了。绝大多数客人一般先在大池里泡泡洗洗,然后再到较为干净的小浴池里过一下就好了。但也有极少数敢冒风险的人,去最里面大铁锅边用毛巾蘸滚烫的热水,擦洗身体和烫脚丫子。

澡堂的大厅应该是最热闹的地方,也是小集镇居民和驻地单位职工洗浴后的休闲场所,聊天的、嗑瓜子的、吃花生米的、喝茶的,不一而足。跑堂的大叔姓薛,40多岁,个头不高瘦瘦的,永远是后背头,斜刁着香烟,腰间围条白围裙的模样。薛大叔声音洪亮,做事利索,待人热情,客人们都很喜欢他。只要有人喊:“薛银高,来条热毛巾!”薛大叔便立马清脆地应答道:“好呐,马上到。”说完便用两手分握湿毛巾两头,伸进热水桶里,拎起来整一下,便快步递给客人了。小孩们是享受不到热毛巾的,因为他们是“捞油水”,跟在家长屁股后面来的不收费。可有的小孩调皮,也跟着喊:“薛银高,来条热毛巾!”薛大叔望一眼不吱声,但也过来了,趁孩子不备,一手拽住小鸡鸡,一手比划剪刀样式,吓唬道:“薛银高也是你叫的?再没大没小,看我咔嚓一下。”孩子吓得伸伸舌头,薛大叔也笑哈哈忙去了。

洗澡是快乐的,但洗澡洗出风险,并洗出身上许多伤疤来,却是我始料不及的。1968年秋天的一个晚上,我带着6岁的弟弟去洗澡,我的衣服还未脱完,弟弟便不听劝阻撒开脚丫跑向浴池出入口了。我心想:去也无用,门打不开。谁料他是乘着大人们拉门的档儿溜进浴池的。他进入浴池后,竟舍近求远去了大铁锅边,不慎滑入铁锅内,被严重烫伤了。

改革开放后,故乡的澡堂随着新大街的兴起和其他原因倒闭了。取而代之的是,交通便利、装饰一新、水电齐全、安全环保的沐浴中心。家乡的父老乡亲们也尽情地享受着这种淋浴新生活。然而,作为一个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对过去的澡堂,仍怀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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