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文章

2022年12月10日经典文章

老家的文章(精选22篇)

堂哥的出国梦

文/余育红

上世纪90年代初,本家的一位堂哥去日本留学后,不回来了。这件事在我的老家——皖南一个贫困县的小乡村,炸开了锅。要知道,堂哥在我们那儿是神一般的存在——从小学习成绩优异,考上名牌医科大学,毕业后留在北京大医院当医生。那时的我刚上初中,堂哥大我十来岁,他是我们一帮小屁孩的偶像,是长辈们教育孩子的标杆,也是乡亲们人人羡慕的对象。消息传来,大家都跑到堂哥家的院子里,追着他的父母问长问短,“北京的大医院多好呀,为什么跑到日本去,是不是犯错误了,老婆孩子怎么办哪?”只记得老实的伯父讷讷地说,“我也不懂,他说那边啥都好,那里当农民的都有钱,种田都是机械化,撒农药用飞机……”一席话,让大家惊愕不已。那时虽然已经改革开放十余年,我的父辈们种田依然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肩挑背扛使苦力,也有精明一点的跑出去做点小买卖,但伯父的话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记得那天以后父亲还曾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要像小杰(堂哥的小名)学习,以后也出国去。”“人家外国种田怎样怎样……”也成了乡亲们田间地头、茶余饭后谈论的热点。

然而,在那通讯不发达的年代,一连好几年堂哥音信全无。就连伯父病危离世,他也未能回来。犹记得伯父病危时儿子不在跟前的怅然和乡亲们背地里的怨言,“养儿防老,再有出息,离远了也没用!”又过了几年,堂哥回了一趟老家,听说要接留在北京的老婆孩子一起出国定居。记得老人们见了他长吁短叹,怎么又黑又瘦的,外国的钱也不好挣啊!再后来又听说,他一家人辗转去了美国,他也不做医生改行当老师了。大家说起来唏嘘一回。上世纪90年代末我考上大学,那时出国仍是精英和有钱人的专属,对资质平庸又家境贫寒的我来说,出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父母知道堂哥的不易后,也不再提及。进入社会后,我才慢慢明白,那时的中国与发达国家相比有着很大的差距。“外国的月亮是圆的”,是当时很多人共同的认知,多少人为了圆梦如堂哥一般舍家弃业、心力交瘁,而有的人费劲周折,最终也是难圆出国梦。

近30年过去了,如今出国虽然不像有些人在朋友圈里说的“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也不再是什么稀罕事。几年前,合肥的小表弟大学毕业,要出国深造。80多岁的老外婆知道后,赶紧从老家过来劝阻,讲起堂哥的事还流着眼泪说,“看小杰跑那么远,有什么好的,回来一趟多难。”家人都劝道,他那是什么年代了,现在坐飞机很方便,想见面天天都能视频聊天;再说,只是去上学历练一番,学完了就回来。现在国内发展得这么好,很多外国人都想到中国来发展呢。确实,表弟在国外拿到硕士学位就回国了,在一家国企供职。同事、朋友中出国旅游、小孩留学,也日益普遍,只是与堂哥当年的对月仰视、竭力逐梦不同,现在国人多以平视、淡然待之,因为如今外国的月亮并不比中国的圆。

如今,我的老家也已经大变样。在国家精准扶贫政策的支持下,原来远近闻名的贫困县,前两年就已脱贫摘帽,去年还改县设市。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住着小洋楼,笔直的乡村公路,也通到家门口。就连没有劳动能力的低保户,在国家政策的帮扶下,都盖起带院的平房。不少人家都有轿车,条件好点的还在城里买了房子。乡亲们早已不再靠几亩薄田度日,年轻人大多外出务工,或者做起买卖。精干的堂弟还办起了养殖合作社,发家致富。农村土地流转后,农业生产实现规模化、机械化。老母亲的几亩地转包出去后,每年多几千块钱的收入,让她高兴不已。去年春节回家,看到横亘田野的施工场地,听说是要通高铁,站台就设在我们村里。在老家的亲戚们,都在算计着要开农家乐、搞旅游……

多少年不曾有堂哥的消息,相信他虽在他乡也早已感受到祖国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会为之欣喜和自豪。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都同国家发展紧密相连,无论是堂哥当年的出国热,还是近年来的归国潮,都是国家发展洪流下的个人抉择,也都无可非议。唯愿祖国母亲永远繁荣昌盛。

老家的桥

文/佟云芳

又是一年艾叶飘香,又想起老家的桥。

小镇上曾有两座桥,一座在镇西,一座在镇东。

镇西的桥人们叫它天桥,下面走火车,用石头砌成。印象中很高很高,几乎是小镇最高点,爬上桥能望到很远,尤其是看到来往的火车总会畅想有一天坐上它去远方。天桥,在儿时的记忆中是个神秘的地方,没去过几次,一个原因是离镇子远,另一个原因可能是经常听大家说那是搞对象的人才去的地方,于是即使有好奇心也不敢去那玩了,在班里总会有几个稍成熟点的,会凑趣闲聊某某们去天桥玩了,小a骑车驮小b,还刻字留念之类的,那时就憧憬着何时自己也能去玩。

小镇上的人们每到端午会登高采艾蒿,天桥是个好去处,附近艾蒿丛生,但周围坟地很多,父母是不带我们去的。作为一个听话的孩子虽对天桥心心念念,可再长大了对天桥渐渐淡忘了,直到多年后和爱人相识,我们才真的去天桥散步,和他讲儿时的想法竟遭到嘲笑,他说小时候总会来天桥玩,弹弓捕鸟啦,捡煤块儿啦,挖野菜啦,原来天桥有这么多新鲜的故事呢。如今,天桥被修了几次后显得更壮观许多,交通工具的便利,我会经常开车带孩子们来玩,可他们最初的新鲜感一会儿就淡了,他们不会有我当年那么深的感情了。

镇东的桥简直太小了,和马路平齐,没有名字,只能从旁边的商店叫“桥东商店”辨出。几十年前曾有水从桥下流过,水不多,没雨时就干涸了。我家老屋离那儿有一两千米远,每每早起,我都会以小桥为目的地锻炼,虽然路上走走停停,但到终点的乐趣会有很多,躲到桥下听上面行车的声音,大声朗读听回声的感觉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那时找来树叶树枝泥巴做的陷阱,直玩到成就感满满才离开。那时沿途的住家稀稀疏疏,离公路还很远,看到的是偌大的园子里各种各样的果树和蔬菜。现在,马路加宽了很多,楼房摆满了街道, 当年的小桥也变成了十字路口,只是那个桥东商店还在,却改了名字。

岁月无声,一切安好。心中的经历成了过往,沉淀下幸福,这时才理解鲁迅大师在他四十多岁时会写下《朝花夕拾》。生命中我们只是过客,但留下的永远是美好。生命还在继续,愿你我珍惜每个日出日落!

父亲爱吹牛

文/卜庆萍

父亲干了大半辈子长途汽车司机,见多识广,每次回到乡下老家,与乡亲们一阵寒暄之后,总免不了自吹自擂一番,好像自己无所不知。于是,乡亲们有事纷纷来找他,他总是一拍胸脯夸下海口——这事好办,我想办法。

一次,从乡下老家来了一对年轻人,说要到县民政局办理结婚登记,可来县城的途中,发现村里开好的介绍信忘在了家中,返回去又太远,于是就找我父亲帮忙。父亲二话没说,一拍胸脯,这事好办。不一会儿工夫,父亲不仅帮他们办妥了结婚登记手续,还免去了工本费,年轻夫妻非常感谢,高兴而归。后来我们才知道,新《婚姻法》刚刚颁布实施,办理结婚登记无需再开具介绍信,免交的工本费是父亲垫付的。

还有一次,从乡下老家来了两位客人,年长的那位叫老孟,是父亲小时候的同学,年轻的那位是老孟的儿子。老孟自认为不是外人,开门见山地说,儿子快结婚了,这次是和儿子一起来置办结婚用品的,可没想身上带的钱不够,希望父亲能借点。父亲爽朗地笑了,拍着胸脯说:“钱不是问题!而且我和那个商场的经理是旧交,我跟他说说,再给你们优惠一下。”果然,午饭后父亲送给了老孟一张打折卡。老孟一边感谢,一边夸父亲神通广大。过了一段时间,单位同事来找父亲,约父亲一起去商场逛逛,说再不去打折卡就作废了。这时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张打折卡是父亲同事送他的。真相大白,母亲嗔怪父亲,他却叹了一口气说:“乡下人讨个老婆不容易啊,他们是村里最困难的一家人,这样的家庭我们怎能不伸手帮一把啊!”

父亲之所以爱在老家乡亲们面前“吹牛”,是希望乡亲们有困难时,能够想到找他帮忙。父亲并不神通广大,但他却有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善良与真诚,这份温暖,让乡亲们感激不尽,也让我对父亲肃然起敬。

老家

文/吴洪伟

每年除夕,我们都按传统习俗,来到农场新建祠堂拜祭祖先,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怎么我们就不回老家过年呢?”儿子这一问,我倒感到有些茫然。

是啊,“一日离家一日深,犹如孤鸟宿寒林”,对于那些游子,总会望眼欲穿,风尘仆仆赶在除夕夜前回家过年。而我们这些移民,望着祠堂墙壁上不复存在的老家图案,怎不叫人想起静卧在烟雨银湖下的故乡,遥寄对故乡的眷眷思念!

想故乡,故乡已是那烟波浩渺的鹤地银湖,是父辈们梦牵魂绕的地方。多少次,父辈们伫立银湖大坝凝望,遥寄故土情思。多少次,登临青年亭,凭栏远眺,瘦了几许思乡目光。

为解思念之苦,父亲生前常跟我讲述起老家往事,他说: 他家住在坡脊乡黄泥田村,那里依山傍水,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河流纵横,一年四季瓜果飘香。他爷爷丰五公在坡脊开办碗厂,在石角卖烟草,沿着九洲江漂流到安铺镇上做买卖。他出门,不是坐轿就是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很是威风体面。有时回村,隔着两里地远就能听到他的马铃当儿在山间小道上回响。每每这时,他就欢呼雀跃奔出村口接爷爷。而爷爷呢,总爱抱起孙儿上马鞍一块回家,再给他几个铜板零花钱,讲山外离奇故事。

爷爷打得一手好珠算,是十里八乡的能人才子。每逢村中年关结帐或哪家分财产,非请他不能完事。在村里,他家最殷实富足,有良田美宅,山林院落,有自家水井和晒谷场,两层高的坚固石楼,就成了村中最美的风景线和富贵标杆。村庄地处低洼,有时遇山洪暴发,大水浸村,左邻右舍都跑到他家石楼上避洪。爷爷是一个软心肠的善长仁翁,常对那些揭不开锅的人慷慨解囊,送钱又送粮。

有一次,父亲还跟我讲起上世纪八十年代,有一个潜水员潜到鹤地水库考察,发现许多村庄和房屋的事。这可让他激动到好几天不能安睡。他总想着到哪里去弄个氧气瓶,潜回老家一趟,看看那让他日思夜念的村庄,看看那座生活了三十年的石楼祖屋,更想看看金鸡翼祖母的坟墓是否依然完好。但父亲这一夙愿,直到他离世前的那一天也无法实现,这是多么痛切心扉的思乡情啊。不过,也正是因为“无家可归”,他才把农场当作了第二故乡。那时,兵团大会战修梯田,挖胶穴,管理苗圃和割胶,到后来为连队养猪种菜,当验收员,他都拼命干,直到捱出病住院才肯罢休,好一副铁骨铮铮的老农垦骨头!

儿子又问:那坑仔唇村算不算老家?我说,应该吧。因为,当时村里有几户人家不愿远走他乡,就近搬迁定居,我们至少可以从它身上看到一些老家的身影和乡俗,找到一些根的记忆与安慰。

现在,我们都在农场里生活工作,农场就成了我们的第二故乡。儿啊,不管你将来到哪里就业安家,也不管你将来是贫穷或富贵荣华,这生养过你的一方水土,就是你的根你的老家吧。

至于说到不复存在的黄泥田老家,它永远留在我们子孙后代的心中,成了一种心灵的寄念。你若思念它,继承传统的孝与爱,只要你在这片红土地上拧开一个水龙头,就能听到家乡水在哗啦啦地歌唱。只要你看到春回大地,布谷声声,春耕运河开闸,那山涧田野就有家乡水在咚咚流淌。要是你渴了,煮开一壶水,呷上一口茶吧,那清澈甘甜的家乡水啊,就在你的血脉里奔腾如歌,永不停息!

常忆老家野菱香

文/林涛

读文言文《北人啖菱》里,南人问北人:“北土亦有此物否?”答曰:“前山后山,何地不有。”我在嘲笑北人的不知为知时,暗自庆幸我的老家有菱角,还是野生的菱角。

我的老家名叫林家湾,湾里人的前辈原本住在林家老湾。林家老湾早已无人居住,那里的屋基地被林家人整平后种上了庄稼。我幼时常随种地的长辈去那里玩耍。那地边有一口堰,堰里常年蓄有清冽冽的水,用于灌溉庄稼。这堰应该是林家的前辈们挖掘而成,因为建堰蓄水是乡人生存的先决条件。

那堰很小,我最喜欢的是它的秋天。秋天的时候,堰埂上的青草还未完全泛黄,堰边上生长着紫红色的花丛,像花云。多年后当我来到襄阳市区才知道,原来那花就是紫薇花。在紫薇花盛放的日子里,堰里野生的菱角也香了。这菱角既然是野生的,当然谁都可以采。

我也缠着家里的大人给我采菱角,但他们只是拿着锄头、棍子之类,站在水边伸长胳膊打捞。这堰本来就不大,菱角又多集中在堰中央,所以我能吃到的菱角并不多。当我看到有人穿着衣裤鞋袜下水里去采摘又大又香的菱角时,我嫉妒了,仿佛这菱角原本就该属于我。当我这样和家里的大人讲时,他们笑着说,不过是野生的菱角,还长着尖利的刺,打捞它们的人才是受罪呢。

没错,这野生的菱角虽然好吃,却多刺,别说打捞它们的人,就连我这爱吃菱角的人都有些害怕。可是这菱角好吃啊,小心地避开那尖刺,用嘴咬开嫩菱角的绿外衣,就能吃到脆生生、甜滋滋的白肉肉了。老菱角呢,有着硬硬的黑壳不好咬,就算咬开了也不够甜,须煮着吃,越嚼越香。

咱林家湾的菱角就是香。虽然现在能经常见到家菱角,个儿大,咬起来也不麻烦,但它就是饱肚子不饱胃,那种香气哪能和野菱角比啊。因此,每到秋天,我好怀念林家老湾的野菱角。

老家

文/史野

时光把童年酿成回忆,我把回忆藏在笔下,写成故事。

旧时光里那些纯净的笑脸,都在泛黄的照片里细数着流年,那些爽朗的笑声,都随着昨日的歌声远去。

旧时的人,旧时的物,在朝朝暮暮里改变,在年年岁岁中拥有和失去。

人也好,物也罢,唯一不变的,就是我对老家的感情。

若素笔如针,记忆当线,那我就把对老家的感情编织出来,一针一线绣出岁月的沧桑。

几分小菜门外翠,一行燕雀在蓝天。

老家的门口有一块平地,经过奶奶细心打点,曾经是一块小菜园。清晨的阳光总是留恋在菜园里不肯离去,菜叶上的露珠折射出光阴的冷暖,偶尔几只麻雀落在细竹竿撑起的藤蔓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如今的菜园没有了往日的绿色,杂乱的土壤里随意丢弃的枯枝烂叶,土黄色的杂草铺满了菜园的四周,没有一点生机。公路两旁的电线杆上,总有几只麻雀在上面多嘴,仿佛诉说时光的变迁。

旧联红褪风来揭,七尺墨残在墙痕。

老家的红大门约三米多高,多少有点气派,大门两侧的墙壁是用小瓷砖铺成的,显得光滑洁白,大红门上边有一个吊灯,记忆里小时候的晚上,它就一直亮着,为我照亮回家的路。

如今那盏吊灯依旧在那里等待着回家的孩子,一轮一轮的岁月在大门两侧的墙壁上,铺上一层又一层的斑驳,每一年都会贴上新的对联,每次都是用扫帚在墙壁上耐心的来来回回刷两下,或许能刷掉岁月留在墙壁上凌乱的印记吧。年复一年,原本光滑洁白的墙壁变得粗糙起来,就好像父亲的手,给人一种阅尽沧桑的感觉。

随着厚重低沉的开门声,我走进了好久没回来的老家,身后的影子紧紧跟着我,仿佛对这个地方有点陌生。

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纱斜射进来,在一个小圆桌上停住脚步,那是奶奶以前和村里老人玩牌的小圆桌,如今在角落里安静地睡着了,我也不便去打扰。往里走就是前院,前院有三棵桐树,右侧是一个用木头和石棉瓦搭成的小房,用来停放爷爷的三轮车和摆放干活的工具。

现在的院子显得格外冷清,地上胡乱堆积的落叶,树上掉落的残枝,让老家的前院好像桐树皮一般苍老。抬头望着蓝天,时光在走,天依旧蔚蓝,家却如此苍老,四周的墙壁仿佛铺上一层灰色的沙,跟地上散乱的落叶一样,时光改变了前院,前院沧桑了时光,也冰冷了记忆。

风打残枝凄凉起,落叶谁怜沙做被。

打开门让阳光照进来,温暖一下空屋,也温暖一下此刻的心间,屋内的墙上清晰地看见,儿时母亲教我写字的痕迹,靠墙的位置摆放着红木椅子和大理石桌,用来招呼客人。靠窗的台子上放着儿时的玩偶,那一张张笑脸,不畏岁月的变迁,不畏世事的沉沦,不知从何时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微笑。如果我能像它们一样乐观,面对困难和压抑时,也能保持微笑,我的世界必定会充满阳光。

如今的卧室没有了往日温暖的气氛,风透过玻璃上的小窟窿吹进来,拂起慵懒的窗帘,像是在欢迎我,又像是问我何时在离开。空气有些微冷,卧室中间摆放的小铁炉,燃烧的炉火在岁月的等待中悄然成灰,此时此刻,我的脚步要踩着阳光才会找到温暖。

屋后的世界一年四季也在变化着,从初春的细雨绵绵,到夏日的蝉鸣林间,到秋日的红叶满地,最后到冬日的白雪枝头,每一季都如诗一般,在眼前浮现。

此刻的屋后,阳光肆意的倾洒,几缕寒风在屋后的树木间走过,枯残的枝条只能奏出几声荒凉罢了。风卷起地上的灰尘,吹向墙角堆积的落叶,给落叶盖上一层沙被,这或许是风给落叶最好的礼物吧。

愿屋后的阳光搁浅在风里,愿风捎上心中的温暖,吹向蔚蓝的天空,把时光深处的梦唤醒,把儿时的鸟啼树梢,炊烟袅袅还回来。

檐外树高蓝天远,屋后花落野鸽寒。

后院的窗边积满了一层层灰尘,崭新的阳光吹不去崭新的尘土,薄如蝉翼的纱窗抵挡着窗外的风霜,不知多久,已变成一层土灰色的罗幕,在等待开幕的那一刻。

岁月的纤手把昨日的点滴编织成蜘蛛网,檐角的阳光在蜘蛛网上漫步,一步一步优雅的像只猫,沉淀在檐角的尘土,是恋上阳光的舞步,还是喜欢屋檐外的天空,从与檐角相遇的那一刻,便注定了今生的姻缘。

屋檐上掉落的残枝,眼望着树上的野鸽发呆,曾经自己在它的身边,为它遮挡着阳光,听它在歌唱秋后的清凉,曾经点滴与如今差的太远,野鸽低头俯视一圈,匆忙地飞走了,它应该不会想起,曾经为它抵挡阳光的树枝,如今哪去了。

透过破碎的玻璃望着天空,那一寸天空,从哪里看都一样蔚蓝,就像儿时的画面,无论何时回忆,都一样的美丽。

一砖一瓦盖成房,一人一人组成家,家是有活力的,房子住了人不一定是家,家里没人住却可以叫房。家因为人而年轻,所谓,家随人,人暖家。

家好久没人住了,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前院的房檐下停放着爷爷的三轮车,也停放着儿时最温暖的车笛声,因为那是爷爷干活回家的声音。大门里的一个角落搁着奶奶玩牌的小圆桌,曾经玩牌的老人,如今也没有见过,好像在时光里走远了。

卧室的窗台边,儿时的玩偶依旧在微笑着,像是在诉说,老家曾经的往事。屋后不见了炊烟袅袅,是不是被风吹到了昨日。

在屋后的阳光下我看着老家的四周,一寸阳光可以承载几寸伤怀。此年冬日,阳光可以倾洒伤怀,也带走了童年的美好。

在我走之前,我把前后院用扫帚扫了一遍,把凌乱的落叶扫到一个角落里取暖。原来对于老家的感情,不是写出多么感人的诗行,而是扫帚扫过落叶时,留下的一行行划痕,不是唱出多么动听的歌曲,而是关上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离开老家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在这个从小长大的村子里,如今却少了很多人,多少人为了生活离开老家在外打拼,从踏上火车的那一刻,从此老家只有冬天,再无春夏秋。

我想,无论是谁,无论走多远,无论过得如何,老家是我们的根,是我们心里最温暖的地方,因为在这里,有儿时美丽的梦,也有等你回家的父母。

对于老家的感情,其实是说不出口的,每个人都一样,心中都有自己的老家,每个人又不一样,对老家感情不一样,或浓或淡。浓也好,淡也罢,只是生活,让人想起有老家这么一个地方,是那么美好。

感谢老家,给了我许多,感谢生活,让我成长了许多。

回家过年-林馨

文/林馨

2016的日历已经翻到二月份了,我依然以端望的姿态,在岁末的光阴上翘首年初的脚步。公历日子对我只是一个数字,没有任何感觉。我的年,在除夕的饺子里, 在年初一的鞭炮中。

城区的街道上现在已经挂满了红红的灯笼。恰恰好的一场雪,把灯笼涂抹成银装素裹的美人。欲语还休,琵琶遮面,是最典型的中国元素,叫做矜持。乡里小院的灶台边大都挤满了嘴馋的孩子们。炸丸子、炸豆腐、炸红薯,慌里慌张的塞进嘴里,稀溜溜的,烫到了,耸耸肩膀,立刻吞咽下去。招来一声训斥“馋猫”。

这是远郊区,居民大都是候鸟。房子虽然是自己真金白银换来的,总脱不了寄居的感觉。因为寄居所以少了年的颜色,少了年的香气。所有的希冀都塞进一句话“不折腾了,等着回家呢?”这里不是家吗?说不是,明显的不对。说是,又有那么点点的不甘心。于是乎,那一句“等着回家呢?”变成了“等着回老家呢。”老家在哪?有的就是本县的某个村落,有的则远在外县外省。老家近的,已经放假的孩子早早的已经被打发了回去。远的呢,则只能等着父母一块启程。时不时的对着父母抱怨上一句:“对门然然奶奶家都炸丸子了,可好吃了。”仿佛是他自己亲口尝了一般。父母起初还有耐心,回上一句:“你奶奶做的炸丸子更好吃。”孩子三番五次把整个小区认识的、已经回老家撒欢儿的伙伴们嘀咕了一遍之后,父母本来就焦躁的心被孩子扯拽的越发烦躁。有控制力的父母还可以嬉笑一番,来一句“打包让快递把你寄回去吧。”孩子知道是笑话,摇摇头走了,不再磨人。也有父母脾气不好的,或者自己心里搁着事儿无法倾诉的,譬如老板的年终奖没兑现的;因为和媳妇或者丈夫商讨不清放假先去谁家的,只好对着孩子吼了:“回家,回家,好像我不愿意回家一样,我巴不得现在就走呢,走的了吗?”皮实一点、活泛一点的孩子,看着大人来气了,一个人跑出去,楼下转了三圈两圈之后,早忘了被训的事情。如遇到敏感的、小心眼的孩子,短不了要抹上两滴泪。如是,做父母的另一方则不干了。“你不痛快,对着孩子吼什么。”一场战争或许就此开始。等夫妻二人唇枪舌炮彼此轰炸了一番,偃旗息鼓后居然不知道导火索在哪里。相视一笑,算是彼此道歉。如此状态跟原谅和明事理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因为夫妻都是老黄历陪着长大的,腊月二十三是小年,过了小年一切忌讳就多了起来。信不信是自己的事儿,遵不遵守是父母的教育。而这些人打小就是被父母揪着耳朵根子长大的,自然懂得小年之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老家是要回的,班也不能不上。不管昨晚吵了什么训了什么,大清早依然要顶着闹钟铃声起床、上班,跟往常的日子没什么区别。此时此刻,年和老家又被抛在了一边。

终于熬到了放假,几贴窗花,一副对联,立刻装点出了年的味道。拎上早几日规整好的行李,终于要回老家去了。回头看看自己日日夜夜住着的屋子,心里有那么一点不舍,原来急切回家的念头竟然不是那么强烈。

故乡有亲人

文/秋绪

年后上班,初七的那天我接到老家堂弟打来的电话。堂弟在电话里告诉我,今年家族里的那些男丁们回来过年很齐,退休在家的堂叔想召集着大家在农历初十这天来我处,过来看看我这个住在县城的亲人。听着堂弟的传话,我赶紧满口应承:“你就转告大家都过来吧,我在家里候着。”

挂断电话,自己的内心不由生出一股内疚,于肃然里产生了惭愧,感到了无容。我内疚自己离开老家这片土地几十年了,虽然日常也有蜻蜓点水的举动,会偶尔回去走马观花一下,但是一直以来都未能在春节时回去过,去给过这些在老家的亲人们拜过年,表达过一次真诚的祝福。

已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我这个从乡村走出来的人,躯体已游离了故地,田园的气息已早已消失在我的生活里,村庄的模样已在我的眼里模糊不清。也记不得由于什么原因,我几近关闭了与原乡的情感对接通道,疏远了与原乡亲人的心距,而且,与他们这些亲人们,又是在何时变得生份和客气起来了呢?羞愧里,我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那颗原心已染上了世俗的埃尘,已将自己杜梦在所谓的幸福生活里,从而遗忘了故乡和亲人。然而,我的这种行径,老家的这些亲人们并没有埋汰,我人还是在这些亲人们的心里,他们还像小时候一样一直在惦记着我,记着我这个居住在外的家人。只是,感觉里,他们那种看我的姿态,已悄然变成了一种无语的仰视。

每个人都是出生的土地孕育和养大的,我也来例外。这个意义对于我这个乡村长大的人愈加凸显。因为在这根的属地,她有亲切的乡音,有熟悉的泥土气息,有不能忘却的亲情,还有我成长里的美好印记。可现在,我多像是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已迷失得找不到回去的路。不是么,在迷惘的人生戏台上,我几近没有演好做人的角色,快在亲人的面前把自己给演丢了,真的就差背上一句“忘本”的骂名。

我不是没有回去过的念头。只是我太贪恋现在的生活状态,在乎都市的华丽和个人的安逸,变得像城里人一样的市侩小气,而且总借着各种理由,而让自己不愿迈出回乡的脚步罢了。

说起老家的那些堂叔堂弟,他们虽不是嫡系的亲人,可也是爷爷辈分下来的亲人,都是在一个屋檐下长大的,一样有着血脉的亲情。在这个家族里,我的爷爷辈有4个家庭,都住在一栋大瓦房里,到我的父辈时,虽然分出了更多的家庭,可这个家族的人依然拥挤的居住在一栋陈旧的大瓦房中。那时虽然生活得辛酸,却是多么的热闹与温馨。在家族的辈份中,我父亲的辈份最小,我管着叫叔叔辈的人就有8个,这些堂叔们大的比我大13、14岁,有的也与我同岁,小的则比我小10来岁,除3人在外吃着国家饭,其他的人都在家种地。到了我这辈,男丁可就多了,可吃国家饭的人却更少,除外出打工谋生的几个堂弟在外,就我和另一个堂弟在外工作。可能是由于我18岁时就离开了老家,漂泊在外,且自家父过逝后,又没有其他的嫡系亲人住在老家,这样就与老家里的堂叔堂弟们联系甚少,而疏远了这份情感。

堂叔堂弟他们这次要一起来,我自是把此事看得很重,于是赶忙同妻子女儿去采购一些东西,估摸得准备差不多后,才放下心来。后来自己想想还是不妥,又赶紧去到单位请了事假一天,这样就可同妻子安心地在家静候着他们的来到。

初十这天,堂叔堂弟们一共来了10人,这比我预想的要少好多人,也就在家自己操弄起了饭菜,取消了在宾馆开二三桌的接待打算。虽说来的人少,可等他们一进屋,近130平米的居室还是显得拥挤,差强人意。按说他们来就来吧,可每人还备了一份礼物,这让我感动得不行。因为他们是第一次来,按照老家的风俗,是要吃甜酒糟煮鸡蛋招待的,妻子也就赶忙下厨去准备了。喝茶闲谈时,叔叔们问我,怎么不见杨杨呢?我只能如实告知道,儿子杨杨初三就去单位值班了,估计元宵也要在单位过,他那公安的工作性质就这样,别人放假,他们当差。从叙谈中,我了解道,这些年他们每家都盖了新房,几个在外打工的堂弟也赚了一些钱,大家的生活过得都很不错,有的还买了小车,最少的存款都在10万以上,而且每家的后辈都育有2到3个小孩。听着他们的谈笑风生,我心里既欣慰又惭愧。欣慰的是现在的农民一样可以挺起腰杆子过日子,惭愧的是自己辛苦努力了半辈子,还不如这些堂弟们脸上有光,生活过得自在惬意。

想起这些,让我又想起了小时候那些辛酸的岁月,大家生活在那栋瓦屋里的光景。那时真穷,还经常吃不饱,我们这些小男孩们还因没房睡,常常是不分谁家的几个人挤在一张稻草铺垫的大床上,享受着亲密无间的嬉闹。在那样的年代,我们身为乡村的孩子,除了读书上学外,平日里几乎就没闲着,都在忙着帮各自的家里做些农活,帮衬着大人。既是这样,可生活还是一贫如洗,看不到有希望在那里。那时,印记里最温暖的莫过于那种家庭之间的互帮互衬,和彼此间的那种手足情深的烙记以及我们这邦小孩们吵吵闹闹的喧哗热闹之景象了。可现在,生活的日子好了,家家都有了住房,可家庭里的人口却少,不热闹,也没生机。而且,以前家族里的那种亲人之情也在我们的生活里变淡了,人的情感恐怕再也难以回归到过去的那种淳朴世界中去,也难以找回亲人之间的那种无私与友善和博大温馨的情怀抚慰。

故乡亲人在,落叶终归根。堂叔堂弟们的到来,唤醒了我心中久已沉睡的亲情,点燃了我心里的亲情明灯。是啊,人不来往,情感不交流,最近的亲情也会变成生疏,成为陌生;最温暖的亲情也会淡漠或消亡。我想,自己是该多抽时间常回老家去走走看看了。而时常去重温亲人间的那种心与心的交融。因为老家始终还有我依依的亲情,有让我惦记的亲人,我再也不能让生活叫自己忘了那回村的路,而迷失在自我生活的风景里。

这是我在安静中的书写,可我的心却无法安静。写完此文的一刻,我才下意识发现,我写下的是一种原始情感的回归。而我的亲情种子,它早已隐置在了老家那片生养我的土地,在年轮的时光里。

老家的折耳根

文/王元达

乡愁是什么?是对家乡的感怀和思念,对故土的眷恋是人类共同而永恒的情感。远离故乡的游子,谁不思念自己的故土家乡?

我的乡愁在大巴山,不是那枚小小的邮票,不是那一张窄窄的船票,也不是那大榕树下梳着麻花辫子的小芳,却是那山间田野到处生长着的折耳根!

我少小离家,老大不还,居住在北方的城市,特别眷念那充满着鱼腥味的折耳根。

折耳根又叫鱼腥草,产于中国南方地域,四川、云南、贵州、重庆等周边地区人们特别喜欢将它当作美味,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折耳根生命力极强,直接用其根茎插于潮湿的泥地,即可成活,并生根发芽,广为繁衍。折耳根一年四季都生长,属于冬春两季节的食物。但春季最好吃,比较生嫩、清脆可口。除了这两个季节以外是比较老的,其味苦涩,不能够吃。

立春前后是吃折耳根最美味的时候,田坎边、水涧沟、山坡上,到处生长着折耳根。那时,我会约上小伙伴们拿着竹片或小锄头,花上几个小时采摘。

挖折耳根前,外婆总会反复叮嘱我:“莫忘了把土埋回去哟。”

野生的折耳根,挖完后掩埋起来,来年还能继续生长。这是古时就传下来的规矩。

看到颜色暗红,背面呈绿色,形如“猪鼻孔”的叶子,基本就能确定是野生折耳根了。用竹片或是小锄头从根茎往外挖,小心地保护折耳根的每一处,当挖到有叉根时,就截断扯出,这是大伙伴教我们的“秘诀”。

把一株完整而肥嫩的折耳根放入篮子前,小伙伴们总要习惯把它拿到鼻子边闻一闻,然后点点头放到篮里。初去采摘的小字辈们似懂非懂,但也会跟着做。

折耳根采摘回家,来不及拍打身上的尘土,我如获至宝交给外婆,外婆总会夸奖几句。我们仿佛做了好大的一件大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我们家吃折耳根多用于凉拌。外婆制作时选其肥嫩根部连同嫩叶,掐成长约一寸的段,洗净后用食盐腌一下,用清水淘洗干净,将红油辣椒撒在折耳根段上,加酱油、醋、蒜、味精和少许白糖等调料拌匀。凉拌折耳根脆嫩爽口,富有折耳根特有的芳香,酸辣回味,越嚼越香,令人食欲大增,桌上的菜最先吃完的是折耳根。

外婆洗折耳根时,特别用心,先将老根须掐去,留下嫩白根及叶片,将根须上的泥土揉掉,再将根上分节处的小须抹掉,还要一根一根的洗,不揉搓,这样才不会将根须搓掉。洗净泥沙,用冷水浸泡10分钟,捞出沥干水分待用。有的人喜吃叶子,有的人喜吃根茎,我们家喜欢吃根茎连同嫩叶。

春节的时候,我们家饭桌上多会有折耳根,特别是吃了几天油腻的大餐后,外婆总会煮一大铁罐冬旱菜稀饭,凉拌折耳根要多加些醋,辣辣的,酸酸的,特别开胃,特别解油腻。

有时,外婆还将折耳根加肉丝和佐料炒熟食用,那又是另外一番风味。折耳根绵中带脆,肉丝鲜嫩可口,猪肉的美味和折耳根的异香浑然一体,相得益彰,另是一种美味。

野生折耳根鱼腥味较重,许多初食者大多不适应,折耳根产地之外的人不容易接受。近些年出现了大量人工种植的折耳根,特异的鱼腥味变淡,适口性增强,一年四季都能吃,深受食者欢迎。但我只喜欢吃野生的折耳根,野生的不仅香味浓郁,更重要的是,那是我的乡愁,是我对家乡亲人以及小伙伴们的一种思念。

意味深长的是,2014年热播的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第四集《家常》讲述这么一节故事:川妹子梦露和广东小伙子汉生成家在珠海,幸福的迎来了女儿的降生,她四川的外婆带来了晒干的鱼腥草,用它来做鱼腥草炖汤,被认为有利于伤口愈合,适合产妇身体恢复。于是,不少地方掀起折耳根医学的火热。

折耳根清热解毒、消痈排脓、利尿通淋,用于肺痈吐脓、肺热咳嗽、热毒疮疡、湿热淋证。内服有利尿、解毒、消炎、排脓、祛痰作用。据中医临床经验证明,对肺脓疡、痈节等化脓性炎症有效。生嚼根茎,能缓解冠心病的心绞痛。折耳根性寒凉,虚寒的人要少吃。唐代医学家孙思邈的《备急千金要方》和宋代《证类本草》也有类似的记载,认为鱼腥草不宜多吃,吃多了会“发虚弱,损阳气,消精髄”,导致脚气病,对小孩尤其有害。有的研究者认为,折耳根不宜多吃,正如腊肉、盐菜、烧烤等食品容易致病。

折耳根于我,仿佛有瘾。每有家乡的亲朋好友来我生活的北方城市,我都会叫他们带一点折耳根。我笨拙地将折耳根凉拌好后,还会电话约上朋友们来品尝。他们起初,虽感觉有一种鱼腥草味,过后就会争先恐后地抢吃了,还不住地赞叹:好吃!好吃!

今年的立春节令又快到来,与之相伴的春节也即将来临,又是吃野生折耳根最好的时候,我怀念着已在天堂的外婆,思念着家乡的亲人们,也想念着小伙伴们,你们还好吗?

家的方向

文/Tc花无语

办公室正对着老家的方向。

感觉那么近,似乎一抬眼便能看到老家的青山绿水。

可是,前面正在崛起的十几层大楼挡住了我的视线。每每看到裸露的钢筋和粗糙的水泥,心便往下沉。在我看来毫无美感的外表狰狞的建筑,总是让我伤感:这些貌似都市化的高楼,正一点一点的蚕食了我热爱的土地和庄稼。

其实老家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名词,不,是一个叫做“怀念”的无法触摸又无法远离的动词。

自小,我对老家门前那段土路深恶痛绝。一下雨天,它就蔓生苔藓,人走上去,像抹了油般的滑。我生性顽劣,喜欢脱掉鞋子,将小脚丫踩在泥水里,噼噼啪啪,乐此不疲。不到一刻钟,整个人面目全非。一身污泥浊水回家,妈妈轻则唠叨,重则怒骂。那个时候我就想,以后再不要生活在这个破乡村了,除了泥,就是土,还这么局促,更不用提城里那些跷跷板、滑滑梯了。

还有,我对屋后那棵苦楝树也是牢骚满腹。春天一到,满树细细的紫色花儿,香喷喷的倒是让人喜欢,可是结的果子却让人十分失望,青的时候,一嘟噜一嘟噜,亮晶晶的,躲在碎碎的树叶下,连鸟儿也懒得啄它一口。等到下了清霜,它就一天天黄起来,上树捋下几粒,捧到鼻下细闻,有一种果实的甘甜,忍不住尝一尝,可是依然苦涩得令人打颤。可能是小孩子嘴馋,那时对屋前屋后结果子的植物都有着浓厚的兴趣,比如毛桃啊、山楂、刺果、桑葚,从开花落蒂时候起,一天要看三遍,有芥子大了,有豆粒大了,盼着成熟,盼着变甜。那些红的汁水紫的果肉,慰藉了单调的童年和枯燥的时光。

我也不喜欢老家的那些鸡鸭。一大早,还在甜甜的睡梦中,公鸡就在隔壁的窝里伸长脖子叫,一声比一声高亢,似乎要告诉所有的人,它已经跟夜一道醒来。菜地里忙碌的母亲,顺手打开院子门,撒一把高粱,鸡和鸭就扑打着翅膀亲亲热热围上来。这个时候,妈妈必要对着窗户喊:丫头,还在睡懒觉,鸡和鸭都知道觅食,你就不能自己盛饭吃?这一喊,梦里的高粱饴和蝴蝶一样好看的衣服就全飞了。带着一肚子下床气,睡眼惺忪的踢一脚那只肇事的大公鸡,又重重拍了一下摇着尾巴蹭上来亲热的小狗,怒冲冲的洗脸漱口。这个时候,家家烟囱都在鸡鸣鸭叫中醒来,袅袅婷婷地在村子上空逶迤飘荡。

后来,老家迈着趔趄的步子,一步步走向城市——门前的土路铺上了柏油,童年的脚印慢慢消失于车轮底下;屋后的场地被一所学校吞并,那棵苦楝树在秋风中做了一堆取火的柴棒。即使睡到日上三竿,也没有谁来打扰,院子空寂寂的,只有几棵花默默地开着。鸡鸭牛羊消失了,野桃酸梨消失了,炊烟蛙鸣消失了,跟着一同消失的,还有童年的笑声和熟悉的面容。

如今,在小城里,总想站在星空下,试图打开那些被遮挡的视线,看一眼曾经讨厌的老家,闻一闻老家飘过来的炊烟,听一听放牛娃如歌的牧笛。

可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臆想,我只能在异乡,对着老家的方向,无奈地看着它们愈走愈远。

醋是香的

文/闻云飞

小的时候,过年贴春联,灶房门上必贴“调和五味”。及至上小学,能认几个字,便问大人,何为五味?答曰:酸甜苦辣咸。想想日常入口之物,心中便有了形象的对应。但是,也有疑惑:过年时,炖肉的香味儿,一丝丝地钻入鼻孔,是能将我从梦中“唤醒”的——为何这五味中没有香味呢?另外,母亲平常做一些菜时,出锅前会放点香菜叶,说是能增鲜——为何这鲜味也不在五味之中呢?

在此,不做细究,单为漫谈,五味之外,再加之鲜、香二味,一一道来,希望能唤起读者味蕾上和记忆中最初的味道。

中国的饮食有地域特色,是为“南甜北咸东辣西酸”。今天单说这个酸味。要说这酸味的代言者,非醋莫属。说到醋,就不能不提山西。晋人爱吃醋,山西老陈醋美名远扬。

以前,单位有个同事是山西姑娘,在食堂吃饭时必将汤中倒些醋。记得她结婚时在晋乡居宴请我们。其间,花容月貌的新娘子突然说胃有些不舒服,且做出蹙额捧心状。然后,她立即问服务人员要了瓶山西老陈醋,拿来一个小碗,倒了一勺多的醋,又倒入些许温水,一气喝下。没多会儿,她又笑靥如花了。我当时想起山东老家那喝一点就酸得人皱眉眯眼的醋,不禁佩服这山西老陈醋竟有如此神奇功效——酸醋竟然能让纠结的胃舒展开来,应该是越喝越纠结才对呀。

后来,读到李渔的《闲情偶寄》,其中谈到,人在病时要见喜见之人,要吃爱食之物,这对于病愈大有益处。心想,可能这位山西姑娘从小吃醋吃习惯了,因此胃口方面有些小毛病,喝点醋,也就不治而愈了。

几年之后,我也恋爱结婚了。正巧,妻子是山西大同人。作为山西人,做菜时,山西老陈醋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前些年物流不那么发达时,妻子说她每次回老家,都要带回两桶老醋。那时,我回老家,会带一桶地道的自家花生打出的花生油——油,自古金贵,而且山东的花生油极有名,炒菜特香。但我想不到,有人竟然会带醋。酸不溜丢的醋,哪儿没有,至于得从路途遥远的老家带来吗?

带着种种疑惑,跟妻子第一次回她老家时,我尝了尝山西老陈醋——竟然有一股醇厚的香味,厚重的香味将那原本横冲直撞的酸给包裹起来了,其冲人的棱角感觉不到了,酸味儿变得厚实起来;细品,绵柔的酸味儿中不仅有香味,还带有一丝丝的甜鲜味儿。这样的老陈醋,兑点水,真是可以当饮料喝的。

我终于找到了答案:原来山西老陈醋是香的。

老家的“天路”

文/李选珍

进城十多年了,双休日,寒暑假,我和老公常常开车回乡下老家。

每次,进入老家的柏油路之后,老公总要习惯性地唱起他进KTV最喜爱唱的《天路》:“……这是一条神奇的天路,带我们走进人间天堂……”旁若无人,好像这片乡村田园就是大自然巨大的KTV,让他陶醉着迷。

望着满眼的田园风光,闻着风里带来的泥土气息,听着老公的《天路》,老家半个世纪的山乡巨变,蒙太奇般,与眼前的田园、民居和马路相融,在脑海里变幻起来……

老家地处湘中偏西北,在半个世纪的岁月里,老家的路,记载着时代的一次又一次的变迁。

上小学、初中的时候,老家的路,都是凹凸不平的机耕路。

上小学就在村里,没多远。上初中要去镇上,路程就远了。那条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的机耕路,在我脑海里,留下了抹不去的记忆。从老家到我们镇上是七里地,当时家里穷,我只能跑通学。清早一路小跑去学校,下午一路小跑回来,帮父母干农活。来来回回跑了三年,那条路上的旮旮旯旯,闭着眼睛都很熟悉。

师范毕业,回到母校,曾经的老师,成了同事。没几年,老家修起了水泥路。

每次从老家到学校,走在宽敞平坦的水泥路上,或者坐在往来送客的微型车上,总会想起当年机耕路上的故事来。老公骑着崭新的“南雅”摩托,前面坐着儿子,后面坐着我,在水泥路上穿梭往返,一脸的神气、幸福。

“要想富,先修路。”老家田土面积有限,乡亲们有大把的清闲时光。水泥路修通之后,闭塞的老家不再闭塞,保守的思想不再保守,年轻人甚至中老年人,在家的跑运输、搞养殖或种植,外出的打工、做生意甚至创业。曾经贫困的山村,一年一个样,乡亲们的日子芝麻开花节节高。

水泥路通了,临近镇的煤矿也多了,挖煤的、拖煤的、送煤的车就多了;我们村里的石矿多,采石的、碎石的、运石的车也多了。运煤炭、运石头的货车大多超载,来来往往,不但压垮了水泥路面,坑坑洼洼了,又扬起一阵一阵灰尘,灰雾弥漫。乡亲们开始“另谋出路”。

十多年前,我进城前后,柏油马路出现了,水泥路又成为记忆。柏油路取代水泥路,这条连接着山里山外的路便大为改观,乡亲们格外珍惜,来往货车少了,私家小车多了,成为乡村马路上的新风景。

柏油路修成之后,老家虽然在乡下,与城市的差距就小了很多。逢年过节,甚至比城里更热闹。新楼房一栋接一栋,马路边,田地间,山脚下,参差错落,风格也越来越接近城里的楼房。乡村追赶城市的脚步,在路边,清清楚楚地看得见。

前年开始,柏油路边,灯杆安装起来了,乡亲们茶余饭后,不再呆在家里闲聊或者玩牌,开始出来逛马路。高高的灯杆,亮亮的灯光,刺破千百年来漆黑、沉重的夜空,与乡亲们家里的灯光相辉映,使乡村前所未有地亮堂起来。

不少临近柏油马路的乡亲家里,留出了或圆形或方形的水泥地坪,白天翻晒农产品,到了夜间,老家的大妈大嫂就在这里跳起了广场舞。这些大妈大嫂,自从村里修起了柏油路,开始像城里人一样赶时髦,不愿落伍。在老家,似乎越来越模糊了乡里人与城里人的“分界线”。

老家的那条路,宛如一条神奇的天路,带领乡亲们告别了苦日子,也见证了乡亲们的华丽转身。

寂寞老家

文/郑传省

昨天夜里,做了一个梦,梦中回了老家。还是以前那熟悉的茅草屋,围着篱笆的小院子。院子里,母亲撒下一把把玉米,十多只鸡一下子跑过来。我叫了一声“妈”,母亲望着我,笑吟吟地应了:“回来啦?”我还想说什么,却从梦中醒来了。难道是老家在召唤我吗?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了,那就回去看看吧。

红日西斜,走在乡下的水泥路上,深吸一口气,心情舒畅。路旁,广阔田野里的麦子丰收在望。到家了,门东旁的樱桃树上结出一簇一簇樱桃,门西旁的杏树上也挂着许多小球般的青杏。

打开生锈的铁锁,吱呀一声推开门,院里落了不少枯叶,找出扫帚扫成一堆,哗啦哗啦的扫地声,给寂寞清冷的院子增添了一点尘世的气息。父母在前几年先后辞世,我多年不在老家居住,看家的那条老狗被人偷走,厨房的烟囱经年不升起一缕炊烟,这老家便一日比一日荒凉,一日比一日败落了。然而,“故园渺何处,归思方悠哉”,我总是忘不了它,如果隔段时间不回去看看,便总感觉有个声音在隐隐地呼唤着我。

家里的一草一木、一虫一鸟都让我忆起往昔。厨房后的椿树上栖息着几十只斑鸠,有几只胆小的见了我,一拍翅膀飞到别处。记得去年冬日的一个下午,我也是回到老家,看到椿树上停着几只斑鸠,想到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它们到哪里去寻一口吃食?心底顿生怜悯,便捧出几捧玉米喂它们。堂屋后面是一大片竹林,不知道这片竹林存在了多久,记得从我小时候它就在那里长着了。父亲在世时,偶尔会砍几竿来编筐,我则会砍一竿用来钓鱼,平时就让它们自生自灭。每到冬季,万木萧条,寒风凛冽,唯有这片茂密的竹林挡住了长驱直入的北风,给了斑鸠、麻雀们一个栖身之所。整个冬天,我经常给它们喂食,所以吸引来更多的斑鸠来这附近盘桓觅食,屋后的竹林俨然成了它们的天堂。因为这些鸟儿的存在,寂寞的老家多了一些生机与活力。

打开堂屋的门,一股霉气扑鼻而来。条几上放着父母的遗像。我黯然地望着他们,他们也默默无言地望着我,心中一阵惘然。

锁了门,来到竹林里。低头看,有野草刚钻出地面,还有不少鸟粪,正好茁壮竹林。抬头看,一只斑鸠正在简陋的巢里孵窝。它也发现了我,伸长脖子瞪着警惕的小眼睛望着我。不想惊扰它,赶紧悄悄退出竹林。

天色慢慢变暗,几颗星子闪闪烁烁。椿树上的斑鸠次第飞入竹林,邻家厨房的烟囱里升起一股炊烟,已到了掌灯做晚饭的时候。我又捧出几捧玉米撒在院子里,然后“咣当”一声锁上大门,准备返回学校。走出不多远,还是忍不住回头张望,老家在四合的暮色里静默无语,我在心底默默祈愿老家一切安好。

老家的年味

文/雨子@

窗外,邻家孩童在玩鞭炮,断断续续扰乱书房看书的我,似乎在提醒着,年味渐散。

外面没有春意,许是哪一场迟来的冬雪带来的寒冷。一个春节,异常空荡懒散,只管吃饭睡觉,逐渐长胖的身躯却体会不到一点儿熟悉的年味,记忆里,有八年不曾在老家过春节。

孩提时代,总要眼巴巴的盼着过年。老家的年味是极浓的,一到腊月,地里没有什么农活,母亲就开始征询我们姐弟几个的意见,鞋子上绣什么样的花式。母亲手巧是村里出名的,千层底的布鞋上绣着梅花,牡丹,小猫咪,各样式的,都是母亲灯下熬夜赶出来的。当然最为激动的是跟着大人去赶集。

老家是不到二十户人家的小村庄,每次赶集都要翻上两座山去镇上赶集,平常寥寥无几的人群,到腊月天人就乌泱乌泱的。一条街道,摆摊的有衣服,水果,菜品,加起来也就不到十几家,母亲却要逛上一天,讨价还价无数次,而我们姐弟却乐在其中,冰天雪地的,鼻子耳朵都要冻得掉下来,却丝毫没感觉。现在想想,走上几百米就累的不想动弹,如今再回老家翻上几座山去赶集,那岂不是要命的。

当然镇上不是每天都会赶集,只有一星期一次。腊月天的四个赶集日子,母亲就得规划好,什么时候买衣服,什么时候买零七零八的,物质匮乏的年代,没有足够的条件让我们去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父亲母亲一件衣服总要穿上好多年,把钱省下来给我们姐弟添新衣服。

老家的风俗就是过年添新衣,很多同龄的小伙伴甚至过年都没有一件新衣服,有的只是买上一件外套或者裤子便好。母亲的手巧,我们姐弟很受惠,新的方格子棉裤,红红绿绿的绣花鞋。最为开心的是,盼啊盼啊终于到了除夕,母亲才肯把新衣服取出来放到我们枕边,总在初一早上就能穿上新衣服串门,是孩童时期最兴奋的事情。

老家有除夕守岁的习惯,父亲母亲总会通宵熬夜包饺子,栽火把,等大年初一天还没亮,母亲就推醒熟睡的我,穿上新衣服站到院子里看父亲接财神,点火把。放在柴堆上的松柏枝叶随着鞭炮的噼里啪啦,好不热闹。村里总是看谁家的火把堆的高,谁家来年的日子定会红红火火,所以,父亲会花上大半夜的时间堆火把。

点完火把,放完鞭炮,天才微亮,母亲便煮好饺子。狼吞虎咽的我们,草草吃完便要串门,随着母亲身后一阵叮咛“去别人家要拜年,别乱拿别人家的东西……”我们早就不见人影了。同龄的小伙伴总会聚到一起,比新衣服的样式,谁的鞋子好看,当然我和姐姐的鞋子每次都得到好评,听见别人夸母亲手巧,心里一阵的得意。

老家的风俗,初一不出门,初二去姥姥家,初三初四姑姑家,初六姨妈家。于是我们姐弟几个初二就出动了,带着父母亲的叮咛和糕点,挨着拜年讨压岁钱,当然那个时期的压岁钱就是一块两块的,尽管如此我们也乐的合不拢嘴,过完节总一起攀比着谁的压岁钱多。

如今回想,足有十年不曾体会过老家的年味。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态的老熟,面对一年又一年的春节,只是睁眼闭眼的送走每一寸光阴。没有老家的冬雪,没有父亲的火把,没有母亲的绣花鞋,没有奶奶的羊肉饺子,年味淡之又淡,最后唯有仅存的一点记忆,来回想孩童时的温暖。

年已然没有了味道,再也回不去的年代,总告诉我已经走得太远太远了。心里莫名的惆怅,夹杂着些许泪水,回味老家的点点滴滴,那贫瘠的土地,朴实的村民留给我回忆无穷的温暖。

都说人生如梦,老家的年味是我最梦幻的东西!

限制的视线

文/李凤林

扭过身子,看到了老屋,家祠。家祠已于三十多年前消失,旧址上阳光,以及独有气息笼罩老屋,以及池塘坝上一株老松,一切膜拜这块土地的花花草草,沉醉于旧的岁月,坚持长成原来的模样。我的记忆水到渠成的回到家祠年轻丰满的年代,粉墙青瓦,封火墙高耸,我的祖父祖母,我的母亲,堂伯祖父母,伯父母,还有我的一群堂兄堂妹,在家祠进进出出,衣袂飘拂荡漾日子的从容温暖;我的眼睛总盈满温热的气体,而后凝结成一滴一滴的水液,湿润温暖的气流从脚底往上涌动,站在这块土地上,人就接通了地气

又回老家。我爱这样说,而不是说成回故乡。文字有血管流经全身,没有血的滋养文字就是死的。“老家”两字血液充足而红润。车到老家,头总是偏向右方。世界的右边是我的老家。可是家祠的旧址远离了我。这样说不准确,一群新建的住宅完全将我的视线阻挡,看到的是远离旧址的上空,那里的空气已不能贴近旧址,仿佛是隔了数代的亲戚。我的视线同样不能与旧址肌肤相触的亲热,心里忽然空落和惶惑,甚至恐惧。我不知道老家是不是还永远地属于家祠的后人。

我信步走到老家旧址,是某一清晨,那里的空气和阳光还能认出我来,那些花草作出久别重逢的亲热,在晨风里一个劲摇动,似乎家犬迎接久别的主人归来,空气依然湿润温柔。我靠近池塘边的一丛草,用手去抚摸它们,一种深切的伤感弥漫着胸腔,而那株老松,尤如苍苍白发的老者一直在守望着我的归来。

梅子,梅子。我的伯母站在池塘的坝上呼我,伯母黑色的衣服在风里拂动。我知道伯母又要跟我说什么了,而我竟有了小小的反抗,远远地站在池塘的另一边用竹杆拍打着水面,水溅起来又落下去,发出沙沙的声音。伯母再呼喊我的时候我已站在她的面前,虽然有小小的反抗,但明白着伯母是十分的疼爱我们。我说,我不去。伯母就拉着我的手蹲下来,用手擦去我脸上的水珠。好孩子,好好读书。我看着伯母,伯母脸上总有着我还不能懂得的哀怨。除了黑色的衣服与读不懂的哀怨,我无法再描述我的伯母的苦楚,一个老妇内心痛的深刻。我回家了。我无法不听伯母的话。我回头看着仍蹲在池塘坝上的伯母,我想着伯母叮嘱而不再一味的贪玩好好地温习功课。

踏上阶沿,再三步是大门,跨过大门是家祠戏台,而后是看坪。看楼上满满的看客,我坐在祖父大腿上,我的脸时时地被祖父的胡须楂刺痛,我没有躲闪而是更紧地贴着祖父。戴着长胡须的人在台上唱并舞着刀枪与人对仗,我想着明天也要与堂哥对仗就挥手舞足,祖父说梅子你也唱戏了吗。而裙带飘飘的小姐总是慢条斯理,迈着细碎的步,完全不像我的堂姐大声地说话与放肆地笑,我从祖父的身上下来在人堆中钻进钻出,那些细碎的步子多没意思。我把一颗糖珠囫囵吞下去了,我告诉祖父,祖父望着台上的人打斗边回答了我:你明天脑顶上就会长出一棵糖树。我害怕并偷偷地快乐,摘下的糖果给堂姐两颗不给堂哥,因为堂哥没有带我去小河摸鱼,他威胁着我:水会把你淹死。夜里睡在床上,我偷偷地摸摸脑顶,我不知道那颗糖果树什么时候拱破头皮长出来,不敢跟其他人说这件事,我想独占长出糖果的树。除了头发日益的生长,糖树一直没有动静。戏台上再次有戏的时候,我是独自坐在一条小板凳上的,我已经知道脑袋上不能长出树,而对于戏台的上故事仍然除了对仗于其他绝无兴趣,更觉那些细碎的步子毫无道理,但一定要直至“拆了台”才肯去睡觉。我们总是坐在戏台对面的台阶上,那是最好的位置,就像今天的贵宾席。我用两手支撑着下巴,两眼呆呆地望着空无的戏台,但久远的锣鼓锁呐和二胡不肯喑哑,天空有一絮云彩,阳光穿射,有些透明,云边更是镶了五彩,那就是戏里小姐褪去的衣裳?我的祖父正扛着锄去菜园子,那片云彩做了我的祖父的遮阳伞。祖父的菜园就在家祠的右首,去菜园要走过塘坝,池塘里深藏着祖父的倒影,从菜园回来祖父就在池塘里把铁锄什么的洗刷得干干净净,祖父极精致认真做着耕作的事。

六级麻石铺成的台阶,沿着台阶往上走就是神堂,神堂的最里面有很高的摆放神位台阶。我没有看见列祖列宗如何一个挨一个地高高就位,我的祖父给我说过一次后仿佛没有再提过,那时候我已经是完全不相信脑袋上可以长出糖树而对于家祠的一切充满好奇。那张足有三寸厚实的大木门,现在我仍然没有足够的力气和技巧把它轻而易举地推开,太沉,也太凝重。这个世界有一张我不能轻易打开的门。

只有我的伯母对我充满着信心,她说,梅子将来是吃松乏饭的。

伯母痛爱着自己的子女,也视我们如己出,伯母哀怨的眼神让我从中读到热烫的母爱,就像土地上的庄稼可靠真实。我是不是在沿着伯母指引道路深入这个世界?我没有奢望吃松乏饭,但我懂得伯母的意思是不要平庸,深一层的是还能跟祖宗长长脸。

家祠毁了。先是家祠一边的村校搬迁拆除,家祠伤筋动骨。家祠另一边被逼拆除重建。家祠从此只在我们的记忆里。与家祠同时消失的是生活的从容,一种生活的精魂,它似乎附在家祠的每块砖每片瓦,随着它们的分散流离精魂无所依附而消失。

站在仅存的高的麻石门坎上,可以望见老家乡土上唯一的一条河从远处逶迤而来,朝着家祠款款而至,而在中途一拐就直朝东方去了,仿佛是朝我的家祠点头致意而后双脚一并来个转向继续她的行程。

我已不能望见小河,我们已不能彼此相望,外面世界也不能与家祠彼此相望,我看到的是一栋栋楼房的肥厚背脊。家祠与小河之间,是新垒的一栋栋乡民的家居。这一点于旧的家祠是致命的绝不能容许的,视线的开阔致远而不能有任何的阻隔,我的宗祖当时站在我现在位置仰望前方时如何地一脸欣喜骄傲,然而现在我的乡民轻易地将我的宗祖的视线遮蔽。而我们,几十年前亲手把它拆毁,而不是修缮,保存半个样子。

家祠,我的老屋,还有已在天国的我的祖父母,伯祖父母,伯父母,我们何以跟你们长脸?我终于抑制不住地泪水长流,横陈内心不仅仅是羞愧——

施耐庵老家的泥螺

文/王太生

我在深夜写字,肚子饿了,想吃茶泡饭,忽然就想到从南黄海边带回来的泥螺。泥螺,古称“吐铁”,状圆、壳薄,平滑透明,体肥肉软,面相如戏中的丑行,色呈灰褐,是南黄海滩涂里的一种软体海鲜。

佐粥或泡饭最佳。

临带回来时,亲戚一再叮嘱,想吃要用清水泡一天,我等不及了,半夜三更里,又没有其他什么佐泡饭小菜可代替,只能嘬泥螺。

它是没有经过加工过的,是散装的,块头中等,无沙。吃在嘴里咸而鲜。吃了十几粒,上下两片嘴唇像被是腌渍过的咸萝卜干,吃过后,用舌尖舔舔,还是咸味。但是,它鲜啊。

吃泥螺时,用牙齿稳住泥螺,然后直对舌头,用气轻轻一吸,舌尖一舐,泥螺肉被吸出,泥沙留在壳中。那种吃法,与河里的螺蛳相似。

一颗泥螺含在嘴里,鲜味四溢,直奔唇腔舌颌而去,像一只翠鸟,转瞬消失在荷叶蒲草之间,无影无踪,可是那棵苇杆还晃动着哩,泥螺鲜味也是如此,没有立刻散去,它还在撩拨着你逐鲜的欲望,于是,搛起筷子,再来一颗!

鲜,分咸鲜、香鲜、麻辣鲜……泥螺属于咸鲜,是小海鲜的一种。

汪曾祺小说《金冬心》里描写,扬州盐商请客,菜单上的冷碟有金华竹叶腿、宁波瓦楞明蚶、黑龙江熏鹿脯、四川叙府糟蛋、兴化醉蛏鼻、东台醉泥螺……可见,泥螺也上得了大雅台面,光洁白瓷盘上,是其中浅浅的一碟。

泥螺这东西大概就是从海边滩涂里淘出来的。江苏的黄海与其它地方的海相比,水是浑的,沙滩也少,多滩涂,就这样一个水浑、泥淤的滩涂,出泥螺,海泥之中的螺。

桃花开时,泥螺的品质最佳,此时泥螺刚刚长发,体内无泥,无菌,味道也特别鲜美。中秋的“桂花泥螺”,虽然比不上三月时的“桃花泥螺”,但也粒大脂丰,其味鲜美。

我外祖母也是这一带的人。小时候随她下乡,坐在乡下亲戚家门前空场上吃饭,不远处是高高河堤,河里有人从海边划来一条船,沿着河堤缓缓而行,船上有人用木梆敲击船帮,卖泥螺。

噢,对了。你肯定会问,这玩艺儿是在哪儿买的?施耐庵老家往北五十里,在靠近海边滩涂的一小镇上。施耐庵的老家,你去过吗?那地方,过去是个盐场。施先生吃不吃泥螺?民间野史上没有记载,他自己的著述中也没有提到半句。反正《水浒》里的好汉英雄是吃不到的,梁山水泊间也没有泥螺。

虽然施先生的书中空白,但他老家一带确实是产泥螺的,也食人间烟火。施先生写小说时,笔下跳动的小人儿,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闹腾了半天。他半夜肚子饿了,饿得咕咕叫,捧个青瓷小碗喝粥,喝柴禾煮的小米粥,拿什么佐粥下筷?他会吃生泥螺吗?

老家

文/李治亚

老家在乡下,一个二三十里的小村子,一个有二、三百户人家的小村子,可很长时间却没能回去。别人问起,往往说,忙。其实忙什么,大概只有自己才清楚。睡梦中才想起,自己曾经的家,那一块不大的地方,有自己曾经童年的梦幻,还有那些昔日的让人泪奔的故事。

父亲是庄户人家的老把式,虽然是农村人,却不是地道的农家汉,一辈子都想走出农村。母亲是个农家女,地地道道的农家妇女,很享受农家的生活。在我小时候,父母就在这黄土地里奔波,每日早出晚归,扛上锄头,拿起镰刀,不分天的播种、浇水、施肥、除草。记忆中的太阳是毒辣辣的,因为年龄小,我很少下地,偶尔下地也是给父母姐姐们去送饭。那时候,麦子快要成熟了,父亲背着手,在麦地里溜达,家里的小黑狗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母亲带着姐姐们,在麦子地旁侍弄着小菜园。黄瓜番茄豆角,这些都要精心培育。尤其是母亲,好像这些蔬菜,都是自己的儿女,每一棵菜都要仔细地相看,看看苗儿是不是状,叶子上是不是有虫儿。

我不喜欢下麦子地,成熟的麦子叶像一把把利剑,有时戳你的皮肤,很疼很疼,并且那么毒的太阳也会把人晒化。我喜欢在泡桐树下乘凉,有时抱着一把扇子,有时听着收音机,感受刘兰芳带来杨家将岳飞传给自己的乐趣。听完评书,广告时节,百无聊赖,最喜欢的就是菜地,看看黄瓜,瞅瞅番茄,有事给这颗葱浇浇水,有事给那棵南瓜秧施施肥。母亲总是说我无事忙,说我瞎捣乱,说我再蛮干,就叫三姐把我赶出菜地。我看着绿油油的菜地,还有那青青的苗儿,迎风招展的,不忍离开。就不敢乱动。

回家了,父亲扛着锄头,母亲牵着我的手,带着姐姐们,还有从家带来的小黑狗,此时也都愉快的回家。离家老远,就能闻见奶奶做的米饭的味道。奶奶是南方人,做大米饭是很香甜香甜的,最好吃的还是鱼,据说是奶奶老家盐城特有的味道。不过那么好吃的饭,不是每天都有的,往往是重大节日或者奶奶的生日特有的。那个时候,乡下人围在一起,让奶奶说说以前的故事,还有爸爸,此时总是坐在旁边,低头吸着自己的烟卷,故乡此刻宛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画。虽然生活清苦,可大家的心里很舒畅。

大哥回来了,还有二哥,他们在城市里上学。没钱坐车,总是跑着回家。不过从来没有叫过苦,看到我后总是一脸的幸福。二哥给我买的唐诗三百首,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是哥哥们说:三,好好干,等咱哥哥有本事,我让你弄到城里上学。我傻傻的答应着,一脸的满足。

一家十多口人,挤在三间房子里。奶奶总是让我和她睡,她说她身子冷,让我给暖暖。房子是土墙的,可是很温暖,尤其是一大家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这时候哥哥们是眉开眼笑的,姐姐们是蹦蹦跳跳的,我很快乐,看看这个,瞅瞅那个。

城里的“老家”

文/王建一

在我们这座城市里,随着一个个新楼盘的开发,很多家庭先后从老小区搬进了新居。我们家也一样,在2011年前后,从“老家”搬进了北部滨水区的“新家”。

其实,“老家”靠近四牌楼和五条街,位置蛮好的。1995年春节前刚刚住到“老家”时,北边的万古路和南边的千秋桥街还很老旧,商业网点也不多;但等我们家搬出时,出家门步行三四分钟的距离内,已经有三家银行、一家万方超市和一大片商业步行街了。方便生活的小店小铺就更多了,菜市场、烤鸭店、彩票店、照相馆、理发店、卤菜店、锅盖面店、炒货店、包子店、鸭血粉丝店等应有尽有。

几年前,无意中发现我老婆有一个从千秋桥街搬走已经有一段时间的朋友,竟然还在“老家”附近楼下的一个麻将室里打麻将。我问老婆,“她不是早就拆迁搬走了吗?”老婆说:“她在这里时间住长了,街坊们都熟悉几十年了,习惯了这里的环境和氛围,现在一直赶回这里玩。”

“老家”附近还有家小陈发艺理发店,十几年间,因为房租、拆迁等原因,小店搬了三四次家,可总也离不开那一带。我问店主小陈,他说:“在这里好多年了,顾客都熟悉了,有感情了,相互都离不开了。”前些日子,我又一次从在焦山风景区附近的“新家”,赶到小陈发艺理发,小陈正在为一位高中生模样的小伙子理发,他告诉我,小伙子家原来也住在万古路一带,从小就在这里理发,几年前全家搬到丁卯一带去了,但小伙子每次理发还是从丁卯赶到这里来请小陈“打理”。

千秋桥街中段有一家“鸭血粉丝”夫妻档,一次摊主指着一位坐着吃鸭血粉丝汤的30岁左右的女士对我说,你看,我们这是在这里做多少年了啊?当年她上小学时就常来这里吃我这鸭血粉丝汤,现在都结婚成家搬走几年了,回娘家还忘不了来光顾一下。

早些年,我对他们这种“故土难离”的心态有些难以理解。后来,当我自己也从“老家”搬走后,才多少理解了他们这“老家情结”。

新居虽然房子宽敞了,但生活却不那么方便了。从自己楼下到小区门口步行也要几分钟,周边的商业网点也很少。出门10分钟路程虽然有个菜场,但摊位少、品种少、菜价也不低。于是乘坐公交车买菜去,虽然沿途也有两三个大的菜市场,但还是不知不觉中乘到“老家”附近的大市口北站下车,到万方超市或四牌楼菜市场买菜。这里一切都是自己以前看惯了的场景:小陈水面店还是那么忙,菜场门口两家烤鸭摊依旧是一家顾客多、一家顾客少些,瓷器店还开着,照相馆却搬到马路对过去了。万方超市东面不长的巷子里,杨大海包子铺生意还是那么好,路边设摊卖豆制品的妇女、卖鸡鸭的夫妻档、卖蜂蜜的农妇,一如既往地一字排开,路边修车师傅还很认真地和我打了个招呼。

如今,我基本每个月都要到“老家”附近闲逛一次,感受一下“老家”的氛围。如果一段时间不去,心里就有空落落的感觉。在一个地方住久了,熟悉了,亲切了,总是难以忘怀,老是想重温故旧,这也许就是城市里的“老家”情结吧。

老家那片田坝

文/子易

其实,好些时候拥有记忆不如没有记忆让人活得快活、简单和幸福。儿时的那些美好的记忆,总是随着时光的流逝,有意无意敲打我脆弱的神经,就如在我布满伤痕的心灵上撒上一把盐,让我痛,让我疼,让我刻骨铭心,让我面对现在的干涸老泪纵横。老家在一个很小的坝子里,说是坝子,方圆不过几平方千米。因为南溪河峡谷两岸没有一片像样宽阔平坦的土地,这一片南北仅长3千米东西宽2千米左右的平地,老家人就把其叫做坝子。我的童年我的少年就在这片坝子里度过那美好时光。

儿时的记忆总是让人难以忘怀,那种浓浓的乡土气息,淡淡的淳朴,傍晚时回村的牛群和袅袅升起的炊烟,有生人进村时整个村子的狗就追着叫个不停的热闹,永远定格在了我辈的记忆里,回旋在老家那片田坝上空。那时的老家,山清水秀,村前的田坝,每个季节都变换着醉人的景色;村旁穿过田坝的小河日夜唱着欢快的歌;村后的山林,一年四季郁郁葱葱。儿时的我和伙伴们常常流连其间,不比现在的孩子少了快乐。

老家村后是一片白竹林,儿时的我和伙伴们常在傍晚时悄悄钻进竹林,或支鸟,或摘野果,或在里面捉迷藏,玩够了,顺手掰几棵竹笋悄悄带回家。而每次偷了生产队的竹笋回到家都少不了母亲的责骂,但母亲总会把竹笋剔了煮熟做一盘凉拌竹笋,让我们兄弟姐妹饱餐一顿。那个年代,得吃餐竹笋也不容易,过后母亲一再强调下不为例,可来年又忘了母亲的告诫。

老家村子前面是老家人祖祖辈辈耕种的田坝。虽说是田坝但并不是很平,层层梯田从村脚一直向远处延伸,到2千米处突然停在南溪河峡谷东岸的一个大岩子头上,整个坝子就像砸烂了一半的罐子。老家这片田坝是我和伙伴们儿时的乐园,在我儿时的记忆中从没有干涸过。用老家人的话说,坝子里的田那是保水田,整个田坝里的水田,一年四季水流不断,每一丘田里大大小小的脊壳鱼成群游荡。因了这片田坝,老家人充满了自豪感,都认为这是个鱼米之乡,而外乡人更是羡慕,说是个富饶之地。作为儿时的我和伙伴们能感受到的是这片田坝带给我们的乐趣。

春天,翻过二道田的田坝,经过大人们的精心劳作,每一丘田都犁耙得平平整整,灌满了水。阳光明媚的早晨,田坝里雾气蒸腾,随着微风,那雾气轻飘慢舞在村子周围,犹如仙境。春天的田坝是儿时的我和伙伴们的最爱。太阳还没升得一竹竿高,还没照射到村子里(村子座东朝西,村子后面是一座大山,10点多钟太阳才能照射到村子),田坝里已经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孩子们或拿撮箕或提竹筒(拿撮箕者是要去撮脊壳鱼,提竹筒者是要去通黄鳝),各取所好。和我一群的伙伴都拿撮箕,大家商量好了,要去罗锅田捕鱼。

罗锅田是老家这片田坝里最大的一丘田,据大人们说有六亩多,因在田坝的下边,而且在最低处,形状像一罗锅,故叫罗锅田。春天是拿脊壳鱼的最好时机,因为经过夏天、秋天、冬天三个季节的繁殖,生长,脊壳鱼已经繁殖得很多,而且长得又肥又大,此时捕捞,拿回家洗净剁细拌点生姜和蒜叶炒熟,那味道鲜美极了。

在罗锅田捕鱼,非常具有挑战性,没有点办法不会有收获。大伙站在田埂上看着一群群在水里游荡的鱼又肥又大,心里痒痒的,即使知道初春的田水冰冷刺骨,但都按捺不住捕到鱼时的那份心动。或许是孩子的缘故,大家都没人退缩,七八个伙伴剐下衣服裤子,随意丢到田埂上,一丝不挂,拿着撮箕争先恐后跳到水里。罗锅田大,水深,加上已被耙得平平整整,开始时,田水清澈见底,鱼游到哪大伙都看得见便追到哪,慢慢的,大伙追赶了几圈后,田水浑浊起来,鱼们鬼得很,都游到浑水里躲藏了起来,大伙追赶了一气,没几人有收获,只好回到田埂上晒太阳。老家的初春,太阳暖洋洋的照在大地上,山野上,田野里绿意初上。息了一会,大伙商量,罗锅田太大只有把鱼围在一个小范围里,才能撮到。等田水有些清后,大伙瞅准一群鱼,从一边把鱼赶到一个角落,然后垒起田泥围成一个塘。这次不是水清好撮鱼,而是要把水搅得越浑越好。俗话说,水浑好拿鱼,说的就是在田里。伙伴们站到围成的塘里,用撮箕搅水,开始时,鱼们一条也不见出来,大伙都以为没围着鱼,可等水越来越浑,鱼儿们耐不住浑水呛,嘴儿咂吧咂吧露出了水面。这时不用撮箕,只用双手一捧就能很容易拿到。我和伙伴们用这样的方法,不知不觉在罗锅田里玩了一天,太阳偏西时人人满载而归,欢声笑语留在了田间小路上。

初夏的田坝,田里都插上了秧苗,绿意盎然。伙伴们都知道,这时到田坝里玩已经不能下田撮鱼,下田会把秧苗弄倒,甚至弄漂起来,要玩只有通黄鳝了,但通黄鳝也是大人们所不允许的。初夏的阳光热辣辣的,伙伴们放学回到家冷水泡米饭就着酸菜、豆豉吃过晌午,各自提着一截竹筒(装黄鳝用),向弯弯田走去。老家这片田坝数弯弯田黄鳝最多,弯弯田田埂较软,生产队里不准孩子们去通黄鳝,专门派一个放田水的老倌守着。我和伙伴们耐不住黄鳝多的诱惑,常常和放水老倌玩猫捉老鼠。六七个伙伴走到田边,看见放田水的老倌坐在田头的一棵毛木树下抽辣烟,大家故意在田的一边大声争吵,你走这一丘田,我走那一丘田。伙伴们大声说话让放水老倌看见,其实很简单,就是回到家父亲责骂时好说是放水老倌同意的。放水老倌看见,一边大骂一边扛着锄头来追赶。在田埂上走,老倌怎能和孩子比,况且一次只能走一根田埂,追了这人,丢了其他的人。被追赶的人边跑边逗老倌:一把锄头一根辣烟杆,弯弯田里有个放水老倌。老倌追不到人,抓起田埂上的泥瞅准孩子们打,伙伴们都不怕,那田埂上的泥是软的,打在身上一点不疼。老倌追了三根田埂,一个人也没抓到,坐在田边日妈倒娘的骂。伙伴们可不管,专心的走在田埂上看着田埂边,一个黄鳝洞也不放过。老倌骂够,扛着锄头一丘田埂一丘田埂的查看,告诉我们不要光顾着拿黄鳝,黄鳝拿了后要把弄烂了的田埂填好。

放水老倌姓张,我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村里不论大人孩子都叫他张老倌。张老倌是个五保户,住在生产队的公房里,平时对孩子们很好,孩子们到公房门前的晒谷场上玩,老倌经常拿水果糖给孩子们吃。人的一生总会有许多儿时的记忆,那个不论天晴下雨都戴着篾冒背着棕衣的老人,那摆被老人护得亮亮堂堂的弯弯田,已经很遥远,但总是让我难以释怀。

端午节过后,田坝里已没什么好玩的了,伙伴们的玩乐转到村旁穿过田坝的小河里。在我的记忆里,老家这条小河从没断流过,除了夏季涨水,水位稍高外,常年清清悠悠。说是小河,那是老家人的说法,准确的说,她就是一条山溪。虽是山溪,却有水桶般大,从老家村子后面的一座山下流出。老家这片田坝有两条水源,这条小河是主要的灌溉用水,她把老家这片田坝滋润得亮亮堂堂,在我的记忆中没有一丘田因缺水而干涸过。小河灌溉用不完的水便顺着穿过田坝的河沟,静静地流淌。河沟里,一年四季鱼呀虾呀成群游荡。

爱水是孩子们的天性。老家的夏天雨季如约而至,小河涨水灌满河沟。这个季节,村里的孩子们,不论男孩女孩,都会不约而同涌向小河。小河在村子西北边,由东北向西南穿过田坝日夜唱着欢快的歌流向南溪河。儿时的我们,每天下午放学后没有哪一家的孩子得闲,或砍柴火或找猪食或割马草,每一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我和伙伴们不管做什么活,都会用最快的速度完成,然后聚到穿过田坝的小河里,玩到太阳偏西。雨季的小河,除水位稍高,与其他季节一样,清澈见底,但要在河沟里游泳,水的深度还是不够,伙伴们只好选择河沟较宽的地方堵坝。在河沟里堵坝,对于儿时的我们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家用石头、土块垒砌坝埂,开始时水浅,到处漏水的坝埂还勉强承受得住,等水深1米左右,本来就不牢固的坝埂晃晃悠悠起来,伙伴们等不得水满,扑通、扑通跳进水里,水一晃动,坝埂崩溃,哗啦啦,河水决堤而去。整个夏天,整个孩提时代,我们乐此不疲。现在想来,小河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或许是小河的清澈,或许是大伙齐心协力垒砌坝埂时的那份荣誉和满足感,让我们的孩提时代在贫穷中享受着快乐和纯真;让我们在蓝天白云下,在青山秀水间,带着泥土的芳香不知不觉长大。

老家就是这样,老家的田坝就是这样,儿时的我们就是这样。那条哗哗流淌穿过田坝的小河,那片一年四季不会干涸的田坝,那些没水就无法生存的脊壳鱼,那些天干三年也不会死的黄鳝,只能永远铭刻在我儿时的记忆中。

三叔走进我的梦

文/王军华

三叔比我大二十来岁,个子不高,大方脸儿,浓眉大眼,黑黑的,壮壮的。我小的时候,经常见他为村子里修路、盖房、架线、挖水渠等等。他每次出工回来,都会给我带回来工地上供应的食物,比如柿子饼、白面花卷、蒸糕、糖包,我都爱吃。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让他带着我到处去玩,上山采野果,下河去摸鱼。有时我累了,走不动了,他就背着我回家。

我从小性格倔强,即使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也从不肯低头认错。三叔经常对我说:什么事情都要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不要总觉得自己是对的,别人是错的。他对我的那份儿珍爱之情,我那时已能朦胧地感觉到,但却听不进去,有一次竟拿了弹弓从背后射他。尤为甚者,是趁他熟睡的时候,在他脸上用彩笔涂画戏剧脸谱……尽管如此,三叔也从来没有对我发过火。

三叔干庄稼活儿是一把好手,经他的手侍弄的庄稼,无论是麦子、玉米,还是高粱,年年都丰收。他毫不保留地把种庄稼的经验传授给年轻人。后来,大家推选他当了生产队长,他带领全队二十余户人家种地、搞副业,使我们那个生产队成为了全村工分儿最高的。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棒小伙儿,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

后来,我到省城读书,工作,成家。与三叔的联系越来越少了,无形之中有了一些“隔阂”。除了“我回来了”“前两天我去了趟南方”之类的话,实在找不出更多的话题。其实,我多么想告诉三叔,云南的天有多蓝,空气有多新鲜,一如老家的蓝天白云;桂林的水有多清,有多甜,一如老家的山泉……可是,话到嘴边,我却又咽了回去。

及至 女儿长大,领着女儿回到老家,三叔见了,脸上立刻露出从未有过的笑容。三叔领着她的外孙女,在村里到处转悠,上山挖草药,溪边采野花,还从河里摸回了几条小鱼……看到女儿手里捧着的鱼儿,我恍如回到童年。

去年5月初,老家打来电话,说三叔得了食道癌,并且到了晚期。我听后大吃一惊,赶紧打电话询问,三叔却说:不要紧,没什么大事,就是吞咽食物困难。我到老家去看他的时候,他刚从医院回来,在家休养,人明显瘦了一圈儿,但精神尚可,只是行动多有不便,一天也吃不下多少食物,全凭打点滴来维持。

我看他的脚脏了,执意要给他洗。他却红着脸说:“使不得,我自己来。”当我把水打好,试好温度,扶他起来,他仍坚持要自己洗。谁知刚弯下腰,就剧烈地咳了起来。我把三叔扶到靠椅上,尽量让他坐得舒服一些。我再次把手伸入脚盆,他已经没有力气来“阻挡”我了。我轻轻托住三叔的脚,只见脚上青筋暴突,皮包骨头。当年就是这双脚驮着我跋山涉水,当年就是这双脚丈量着生产队的几十亩田地……如今,我捧着这双脚,感到一阵阵揪心的痛。我害怕一松手,这双脚连带这个人就会离我而去……洗完脚,他催我走时,眼角发红,晶莹的泪珠在眼眶眶里打转儿。

6月24日,老家的堂叔打来电话说:三叔走了。虽在意料之中,但听到这不幸的消息,我还是悲痛地哭了。

记不清有多少次,三叔走进我的梦里来,当然还是他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儿时的点点记忆,扑面而来……我的泪,终于在跪倒三叔坟前的那一刻奔涌而出。

老家的野菜进城来

文/李燕翔

周日一大早,农村老家的一个堂弟风尘仆仆地进城来了,他又给我父亲送来了从地里采挖的新鲜野菜。我这个堂弟,平时来城里并不多。每年采挖了地里的新鲜野菜,他就准时进城给我老父亲送来。每次老父亲都说,城里什么菜都有,大老远的路,以后不要再送了。可堂弟憨憨地一笑,浓重的乡音就灌满了整间屋子:“大伯,这新野菜里有咱老家地里的味道啊”。

这绿油油、脆生生、鲜鲜嫩嫩的新野菜,定是老家大地日月精华的浓缩,它和生硬却又亲切的乡音共同散发着纯净自然、沁人心脾的生命气息。

每当新野菜到来的时候,老父亲的腿也不疼了,腰也灵活啦。他像小孩子般地挑一棵最大最肥的野菜,举过头顶,对着太阳眯着眼睛转几圈,然后轻轻地抖落野菜根须上的泥土,在手心中细细品玩个够,轻轻地咬一口野菜尖上的嫩芽,表情夸张地细细咀嚼,深深地叹口气说:“香!真香甜啊!”我出于好奇,也试嚼过,感觉除了淡淡的青草味外,还有些苦涩。尽管如此,我还是相信,父亲的感慨是发自内心深处的。

新野菜送来后,父亲总要先将带着老家泥土的新野菜用水洗净,然后用“笼布”包严实,悬挂在阳台上自然晾晒一天。再将一团一团的新野菜整齐码排在铁锅里,小火蒸制半熟,以后是炒着吃还是煎着吃,就由己了……

父亲曾手把手地教我,说:新野菜的根系最有营养,收拾加工野菜时,千万不能把这部分扔掉。有时,他看我收拾加工野菜不得要领,干脆把我支开,自己下手。也别说,父亲蒸制的野菜,嗅着清香,看着养眼,吃后嘴里柔软滑润。街上小贩出售的野菜,要比父亲蒸制的要差得远了。

自从进入中年后,我才理解了父亲对农村老家新野菜的情感。他在农村生活了八十余年,对那片土地上的一切,尤其是季节变换、春种秋收的每个环节,都了如指掌。父亲闲坐在阳台上,望着老家的方向,念叨着:“今年的野菜快拱出地皮了。”果然,没过几天,楼下就传来了浓重的乡音:“大伯,新野菜!”。

浓重的乡音未落地,八十多岁的老父亲腿脚麻利地开门下楼,我从玻璃窗向下看去,心底涌动起一股热浪……每年父亲都说不让人家再送了,原来只是他的一句客气话,其实一到这个时候,他就惦记老家的新野菜呀。

如今我明白了,父亲名义上是惦记农村老家的新野菜,其实他是怀念老家的乡村生活,怀念老家的阳光、风雨、田野。老家田野里的风霜雨露和日月星辰,秉承着神秘、神圣的意愿,最后随心着意地化作绿油油、脆生生、鲜鲜嫩嫩的野菜,被送到城里,走进我的楼房。

我猜想,在父亲的世界里,有一样我难以体味和感知的食品,它养颜、养胃,更能养心,那就是老家田野里的新野菜!

零点

每次听戴佩妮那首(我要的爱)的时候,我思绪就会飞回到那个时间。心情烦的时候听那首歌可以让我变得安静心底慢慢沉淀清澈,要像个大男孩,风吹又日晒,生活自由自在。

那些情景那些人我怎么都忘记不了,或许我离开老家时间久的缘故,或许那里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忘记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而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仿佛深埋在我心里,当想起的时候便想起了,也许那是我最开始拥有心情故事的年纪。

当我重回那个地方时候,物是人非,我还是那个我,可是我的心里已经是沧海桑田。有一些很珍贵的友谊,有一些眼神的交汇,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在现在回想起来,更像一场未播放完的电影,我总是忘记不了那些剧情。安静的时候,细细回想以前和现在,好像有一种力量推动着我前进,于是,我成了现在的我。此时心里也有规划的未来,只是离过去十几岁时候的年纪想法好远好远,我怀念着过去的旧时光,心里告诉自己那是不会回来的。在老家生活的十七年,就是我以后人生的回忆,回忆很美带点残缺,只有这样,才会觉得珍贵。我和爬爬都是性情中人,很善感,我何尝不希望自己是那种风风火火,拿得起放得下的烈女子。既然这样,也好,这才是真的我。

晚安,以前老家的同学们,你们真的散落在天涯,我都会记得你们,带给我那段快乐遗憾难忘时光。

拥有最好的回忆,丰富了人生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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