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树的散文

2022年12月24日经典文章

梨树的散文(精选24篇)

梨树是根

文/闲云野鹤

怀想故乡

在蜿蜒东去的八百里清江与长江交汇之处,广袤的平原上,陡地冒出一座小山(严格的说是丘陵),远处望去整个山脊宛如巨大的驼峰。它的最高处又像一位耄耋老人凝望着长江和清江,思恋流逝的沧桑岁月。

山不生木,地不膏润,山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世代艰辛繁衍,日子苦如清热解毒的“黄连”。 “黄连头”故而得名。方圆百里有句歌谣:“养女不嫁黄连头,又打猪草又放牛,一年到头吃不饱,走到山下把脸丢”, 这就是对黄连头绝妙的诠释。

山上居住着百来户人家。人们过惯了单家独户的生活,三五户人家聚在一起的没有几处,大多居住在便以取水、打柴、放牛、打猪草的地方。山麓的,山腰的,山顶的,山坳的;东面的,西面的,南面的,北面的,星罗棋布,一户人家就是一方世界。房子是用黄土垒起来的瓦房,也有用麦秸和茅草盖的草房。墙面没加任何装饰,稍陈旧的房子出现了裂纹,可以从墙里看到墙外,有的已成残垣。屋内的墙面被炊烟熏得金黄或是漆黑。地面是凹凸不平的,几件破乱的家具要垫上几块石头、瓦片才能平稳。扫帚落处,尘雾缭绕,给人留下的是坎坷不平的记忆。

人们大多在自家的门前屋后种上几棵李树、桔树、桃树和杏树,春暖花开的季节,李花、桔花竞相比美,气息清纯高雅;桃花、杏花像少女的脸庞,鲜艳夺目,引得蝶儿轻舞,蜂儿低吟,蝉儿放歌。略为勤劳的就在自家门前或屋旁挖一个荷塘,每到夏季,荷叶亭亭玉立,翠绿翠绿的,轻风吹拂,荷叶摩擦舞动的声音和着那呱呱的蛙声,宛如一曲曲曼妙的音乐。

这里没有一条像样的路。坑坑洼洼,弯弯曲曲,荆棘丛生,“天晴一把刀,下雨泥如糟”, 一脚踏虚就可掉到坎下稍有不慎,一颗坚硬的小石子就可以刺破脚板,。山民们在这崎岖路上艰辛地跋涉着。孩子们上学大多是赤着脚,还一路欢歌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是一条让他们难以走出山的路,难以走向社会的路,难以走向世界的路,难以走向美好的路!人生

山势不高,夏天和山下一样暴热。夜幕降临,屋里的热气迟迟不散,人们只好在庭院里吃饭,蚊叮虫咬,在所难免。若不小心,飞蛾落入菜碗里,吃了就中毒,马上就会呕吐。饭后,一群群孩子分头涌到生产队里的打谷场去捉迷藏、擒羊儿、踢毽子,无忧无虑,快活极了。月亮在静静的窥视,星星一闪一闪的,在为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喝彩助兴。成年人则在自家的庭院里纳凉,手执脸盆大的棕叶扇不停地摇晃着,口里拉长了声音喊着“喔——喂”,以为风是可以呼之而来的。有时猛然“啪”的一声,那吸血欲望高的蚊子便呜呼哀哉了。男人们洗澡那也算是一道独特的“风景”。一个大木盆,一桶水,一条土布长巾,他们不顾庭院里纳凉的是母亲、老婆、女儿,或是邻居的婶婶或是村姑,就在庭院的一角洗将起来,两手反在背上,提着长巾一上一下,像拉锯似的。洗下体的时候,左手提着裤边,右手前后上下反复搓揉,仿佛裤裆里藏着个洗衣板。年长的男人,干脆脱得赤条条的,往盆里一坐,觉得那样洗得更干净,更舒服。在他们的眼里这个世界只有男人的存在,“羞耻”二字与他们沾不着边。

冬季,收割已结束,人们才有点喘息的机会。寒气袭人的夜晚,男人们围着火笼,抽着自家种的土烟,煨一壶砂罐茶,边喝茶边日白,有荤有素,有声有色。女人们听得前仰后合,孩儿们则笑破肚皮。不喜欢听日白的女人,则在一旁纺线、纳鞋底。少妇们则早早地和男人上了床,梦想着早日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这,就是我记忆中的故乡——黄连头。

而今,故乡已发生桑海之变,昔日的断壁残垣被推倒,草房被拆除,盖起了一幢幢楼房,瓷砖墙,地面砖,彩玻门,琉璃瓦,玻璃窗,添置了电视机,洗衣机,冰箱。烧的是天然气,喝的清江的自来水,走的是水泥路,孩子们上学也到镇上了,和城里的孩子们成为了同窗,公汽开到了家门口。山坡、旱地、水田都种上了桔树,果大质优价好,过上了殷实富足的生活,农民的脸上绽开了笑靥。但是,屋子里挂的还是耕种农具,堆的是桔子和谷物,庭院里晒的是些杂物,床还是旧式的,冰箱里只有几条黄瓜、西红柿和残羹剩饭,西服领带皮鞋里散发出的依然是泥土味,怎么也改变不了他们在黄土地上耕耘的命运。

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深深地眷恋着……

行至花海深处

文/张延静

四月,是该到大自然中去走走。在一个周末,约上三五好友,路途不要太远,开车的话,最好一两个小时的路程,大家在途中的谈兴稍微淡下来的时候,目的地就到了。时间、游伴、阳光、空气,一切都刚刚好。当然,花儿也开好了。

花儿是开好了。就连央视新闻联播都盛赞“花开中国”,第一报道的就是“赵县梨花”,于是,赵县公路上的车辆淤塞。然而,眼前的赵县梨花分明让我失望了。裸露的土地,稀稀落落的梨树,没有期待中一望无垠的花海。远看,梨花的颜色惨惨淡淡不够白,让人怀疑是不是机动车太多,尾气排放严重,使得质本洁白的花儿受欺蒙尘。所谓的“白清如雪、玉骨冰肌、梨花雪树”难道是古人夸大其词了吗?走近看尚好,朵朵蕊巧,瓣瓣洁白。

香雪海的唯美浪漫,难道只是现实中的奢望,作家文字中的想象?我怅然无语,同行的贾先生有一颗体察入微的心,他说:“且再走走看。”我们重拾心情,随着观赏的人群且走且看,偶见两个农人爬在梯子高处采花,询问后得知,采下梨花要卖给化妆品公司,怪不得梨花稀疏。古有“梨花带雨”,今有“梨花护肤”,梨花的姿容隐喻女子的娇美,梨花的用途使女子更美。这比对着梨花空叹“零落成泥碾作尘”少了一缕无奈,多了几丝明快。

且再走走看,还真看到一株“千朵万朵压枝低”的梨树,那满树的梨花盛开出“玉树琼葩堆雪”的景象,我心里蓦然涌出“众里寻她千百度”的惊喜,急忙拿着相机摄取它的姿容,可只有一株怎么够?

开着车且行且看。公路两旁的梨树越来越多、越来越粗、越来越高大,左是一望无垠的花海,右也是一望无垠的花海。寻一处寂静的花海,且再走走看。这是一些有年龄的梨树,无言地静默,无言地盛开,无言地诉说着岁月沧桑、时光变幻。遒劲的树枝以各种各样奇怪的姿态拥抱着天空,拥抱出生命的力度和精彩,有的粗树干上绑着塑料薄膜,我知道,薄膜下肯定有几粒使劲儿生长的树芽,那是嫁接过来的新生命,也只有这样的树枝才能成为新生命的母体,无私地为幼小的嫩芽提供养分,然后,嫩芽长成小梨树,小梨树长大成花海。生命就这样不息不止,花海就这样盛开了千年。

几个头簪梨花的小姑娘笑着走来,一个个春意映脸,妩媚婀娜。她们也是从那梨花初见处来,到那梨花深处去。遇见的游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朝观花台涌去。

我登高远眺,一时间,仿佛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人流像倒退的幻灯片缩回时光隧道,天地之间,只留我斯人独立,望不尽梨园深深,花海如烟。

梨花深处,香雪海。

梨树与藤

文/闲云野鹤

老梨树

有人家的地方就有果树,尤其是楚国江南。

人们大多在自家的庭院里种上几棵桃树、李树、杏树、枣树……但总少不了梨树。因为江南的秋天让人唇焦口燥,常吃梨可生津润燥,止咳平喘,清热泻火,滋养心田,神清气爽。再者,梨树在人们的心中,是吉“利”之“木”,可给人们带来吉祥,带来希望,带来美好的前程。

庭院的前面是一汪堰塘,有几柄上上下下、宛如浮云的绿荷屹立中央;庭院的一角有一颗硕大的梨树。梨树的历史已无从考究。粗如水桶,高与屋齐。下半部略为虬曲,像一个佝偻的、饱经沧桑的村夫野老;中间有一个节子,仿佛人为的给它加了一道紧箍咒,看得出是两种基因融合(指梨树和棠梨树嫁接)的产物;上半部挺拔伟岸,气度不凡;几支裸露的主根,犹如鹰爪牢牢地扎入泥土,生怕抓住的地球掉下似的。梨树的叶子形若巨掌,翠绿翠绿,撑起了一片天。一抹阳光冲破层层叠叠的叶子透射在地上,金黄金黄的,如碎玉缤纷。梨花暗自绽放,虽没有桃花、杏花的艳丽,没有桂花的馨香,但也从不自悲,不跟风,不落俗,始终保持独特的清纯素雅气息。树下常常栓着一头牛。白天,牛在树下吃草、栖息,享受烈日下的一片阴凉和久违了的惬意。农闲时,牛有些寂寞无聊,就围着树转圈圈,把裸露在外的几支树根摩擦得圆圆的、光光的,像打了蜡似的,显示出顽强的生命力。八哥则成了牛的好伙伴、好“医生”,时而在牛的鼻梁上,时而在角尖上,时而骑在脊背上,时而附在肚皮上。牛身上的寄生虫和因农事留下的伤口溢出的血则成了八哥的美味大餐。牛也尽情地享受着八哥的亲吻和抚摸。一顿“酒足饭饱”之后,八哥便在树枝间欢快地跳跃,或在庭院里引吭高歌,或在农家的屋脊上优雅散步,或在堰塘边观赏从容悠闲、身姿美妙的鱼儿,好一幅清新的农家诗意画卷!

夏季到来,一个个绿色“灯笼”悬挂在梨树的枝丫上,枝丫被压弯了腰甚至“骨折”。梨树总是乐意的忍受着,把艰辛埋在心底。轻风摇曳,梨儿们像一个个调皮的孩儿在父亲的臂膀上喜荡秋千。偶遇一阵大风,得意忘形的“孩儿”会因体力不济而摔得遍体鳞伤或粉身碎骨。梨树疼痛在心,但又无力回天。梨子成熟了,农人们开始采摘,梨树看着梨子装进了竹篓,走进了农舍,犹如一个个长大成人的儿女们离开了家,滋润了农人,滋润了生活,滋润了一方世界,满腹欣慰。那胜似亲人的大片大片的叶子不经意间开始发黄了,飘飘摇摇的坠落下来,化成了来年梨树生长的养料;那落入水塘的叶子像一只只扁舟被泛起的阵阵涟漪推向了恬静、安闲的彼岸。

一个凛冽的冬天,一场罕见的大风雪光顾了这个村子,房屋坍塌,树木摧毁,电线断开,作物冻死,这棵老梨树终因抵挡不住肆虐风雪的摧残而折断了身躯,俊逸潇洒和大气磅礴的气质丧失殆尽。又一个春天,百卉含英,桃红柳绿,大地一片盎然,可庭院里却显得几分苍凉:梨树被折断的主杆留下了锋利的“剪刀”,以防止再被侵袭似的;几支残丫上长出了几片新叶,斗气的开出了几朵花,稀疏可数;牛儿也不在树下纳凉歇息,八哥不见了踪影,连庭前堰塘的鱼儿也不见往日的欢娱。庭院的主人舍不得挖掉老祖宗留下的这棵树,则在树的周围种上了刀豆、扁豆等藤蔓作物。

在主人的呵护下,刀豆、扁豆们的藤蔓亭亭玉立的伫立在梨树旁边。又过了一段时间,刀豆、扁豆们的藤蔓渐渐长大了,它们“寻根问祖”,不约而同地攀上了这棵受伤的梨树,坚毅执着,扶摇直上,布满了整个枝丫,开出了茂密的花朵,给了梨树新的生机和一分慰藉。梨树则把藤蔓们当着生命中的一部分,视为掌上明珠,百般宠爱,任其它们抽取根部周围的养分,默默地无怨无悔地抚育它们成长,开花结果,用残缺的身躯扛起了另一片天地。

仲秋时节,梨树上呈现一派繁荣景象。刀豆们像要为梨树报仇雪恨似的,一枚枚绿色“利剑”刺向苍穹。扁豆们则多姿多彩。乳白色的,紫色的,褐色的,绿色的,眼花缭乱,如月落枝头,似蝴蝶临空,仿佛妩媚多姿、笑容可掬的女人,在向梨树表达一分谢意。那提着竹篓姗姗而来的农妇见了梨树上一簇簇的豆儿们禁不住笑出声来……

没有梨树,藤蔓的生长举步维艰;没有藤蔓,梨树的生命难以升华。

梨树的胸襟,藤的情怀不知于人类有何启悟?

生命的余韵

文/杨润泽

我家的旧院子,现在博爱村医务室的隔壁,原先种着一棵苹果树。与其并列种着的,是两棵梨树。

单不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嗡嗡的蜜蜂与多有的蝴蝶缤纷乱舞,我独喜欢梨花谢后的苹果花。

独有它,维系着梨花盛开时的繁象。

让人兴奋并与之鼓舞的,是秋实的季节。梨树虽开花较早,但这个品种似乎有些不太适应这里的条件,结果的个头小得可怜。这也是我们不太喜欢梨树的原因吧。

苹果树就大不一样了,一到秋季,枝头就挂满了出水芙蓉般的苹果,又大又圆,让人看了都流口水。让人不禁它的诱惑,伸手去……要是这时,被年长的叔叔或姑姑看见,便就是一通训斥。

最高兴的,是下雨的时候了。看着硕果在雨中冲流洗涤,个个都如沐浴着的美丽的姑娘,带着甜蜜的微笑直冲着你来。记得那时,我和小叔都爬在门槛望着散发果香的苹果发呆,并且时不时地用舌头舔着从口角流出的口水。小叔怪异看了看年长的叔叔与姑姑们正在房屋里做自己的事情后,做出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慢慢地冒雨到苹果树下,迅速地摘下两只来。然后再慢慢地窜到门槛处,两个人悄悄地大口地吃起来。倘若被奶奶发现,我们便异口同声说是刚才的风吹下来的。

这样的乐趣一直到我们家与爷爷家分开另住。父亲是爷爷的长子,听父亲说,那棵苹果树还是他读初中的时候嫁接到院子里的。父亲被爷爷分开另住以后,搬到了原先是生产队仓库的现在我住的这个地方。苹果树虽说是父亲嫁接的,但分家时并没有分给父亲,更没有跟着我们进入这个新家。

二叔结婚不久,爷爷又在清真寺附近另寻了一处宅地,建了一个新的院子,原来的老院子,分给了二叔。爷爷与二叔分家产的时候,这棵苹果树出没有分给二叔,奶奶和爷爷他们都喜欢这棵苹果树。没过几天,爷爷便大动干戈地把苹果树到了他们的新宅地。

两年光景不到,苹果树已经萎靡不振,风烛残年的样子。爷爷骂着说,那是小叔经常在苹果树上拴驴拴牛给拴坏了的。

为了保留苹果树的种子,搬移新宅后的第二年,父亲再次给苹果树做了嫁接。原来苹果树上的一枝活力最旺的枝苗,嫁接在了现在的我家的院子里。

几年过去了,原来的苹果树已经干枯了,经历了嫁接的苹果树已经开始生长出了诱人的果实。只是经历了这么多的曲折翻覆,苹果比以前更诱人、更甜美了!

家乡的梨枣园

文/高永军

小时候,我们家在村西有一片梨枣园,那里,曾是我童年时代的乐园。

梨枣园主要由梨树和枣树组成,有大枣树,菱枣树,小枣树,还有一颗酸枣树。梨树则是叫不上名字的甜梨树和酸梨树。

梨枣园的树是主要是东西走向种植。南边和北边是两行白杨树,中间几行是梨树和枣树,每一行里都有梨树和枣树,间隔种植,中间几行的枣树都是大枣树,大枣容易晒干存放。在梨树和枣树中间,种着一些黄花菜。梨枣园的东边和西边,是两行南北走向的成年枣树,其中包含了为数不多的小枣树和菱枣树,梨枣园里唯一的一棵酸枣树,则在梨枣园的西北角上。

每年春天到来,梨枣园的树下就生长出一些嫩绿的小草和青青菜、曲曲菜以及开着小黄花的荠菜,每天放学后,我就和妹妹在二姐的带领下去挖野菜,于是,家里的饭桌上就多了一道蔬菜做成的美味佳肴。

梨枣园里的植物发芽开花一波接一波。每年春节过后不久,气温稍一转暖,地温上升,先是那些知名或不知名的野菜、野草,最先感受到春天的气息,开始发芽,开出一些白色的、黄色的小花儿;然后是白杨树,在春风的吹拂下,慢慢发芽,长出嫩绿的枝叶;等到4月初,一场春雨过后,梨树发芽,再长出花骨朵儿,开出一朵朵白色的梨花儿,引来蜜蜂落在粉红的花蕊之上,不愿离去;过不了多久,树下的黄花菜也比赛似的开花了,橙黄色的花朵儿像喇叭似的向上舒展着,似乎在召唤着梨花儿中辛勤的蜜蜂;最后发芽的就是枣树了,因为枣树树木质地坚硬,要到五一以后才会发芽,慢慢开出黄绿色的小花儿。

春天过后,就到了炎热的夏季。在夏天里,我一直看着梨子慢慢变大,看着枣花儿变成枣米儿,再变成翠绿的小枣儿。人们常说:七月十五枣红圈,八月十五枣落竿。每年七月十五过后,枣子就从翠绿变成半边红半边绿,摘一颗咬在嘴里,就有了甜甜的感觉。每到这个时节,我就午后或下午放学后到梨枣园,一边看护着梨枣园,一边趴在树荫下读大部头的小说。有时无风,耳边是绵绵不断的蝉鸣,伴着书中古代战场冲杀的战场呐喊;有时有风,耳边是白杨树叶子被风吹过的哗哗声,伴着书中古代儿女情长的缠绵。

夏天的夜晚是我在梨枣园最有乐趣的时候。晚上,经常喊上好友,带上一只手电筒去梨枣园捕捉夏蝉,或是挖蝉蛹。有时,抱一些麦秸到梨枣园,点燃起来,几个小朋友分别摇晃梨树枣树,那些正在鸣叫的夏蝉就如飞蛾扑火般落到柴火中,不一会儿,就成了我们的美食。

夏天过后,就到了秋季的收获季节。采摘梨子是一个慢功夫的活计,梨子怕磕碰,只能登上梯子,一个个慢慢采摘;而采摘枣子的方式则完全不同,到了落枣的时节,在父母的招呼下,与哥哥姐姐们抗上长长的打枣竿,来到梨枣园,一杆子下去,落叶与枣子纷纷落下,有时落到头上,顿时惹起一片惊喊,在热闹喜悦的气氛中捡起一个个落在地上的枣子,有时边吃边捡,枣子捡完了,肚子也差不多饱了。

在那个年代,生产队分的粮食不能满足温饱,家里梨枣园的果实也就只能补贴家用。晒干的枣子除了自家食用,爷爷就打包邮寄给在外地工作的大爷和几个姑姑;而将梨子收回家后,就煮了当做粮食食用。同时,也将它们当做礼物,送给周围的邻居们品尝。

当冬天来临,各种树叶落下,我会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将梨枣园的各种落叶打扫在一起,用筐子一筐筐的背回家,晒干后当做柴火烧火做饭。

每年的第一场冬雪过后,我总是第一个跑到梨枣园,看那梨树枣树上白雪皑皑的雪景,看那让你忘记了季节的奇特景观: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随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推行和工业化的发展,人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梨枣不再是粮食的替代品,成了每个家庭的品尝果品。如今,家乡的梨枣园早已不存在了,但家乡的梨枣园留给我的记忆却永远不会磨灭。

春雪梨花漫山白

文/刘晔宽

早听说农历4月,龙潭江密峰安山村马鞍山办“梨花节”,很想一睹“满山梨花飘如雪,雅径圣朵胜芙蓉”的盛景,遗憾的总是由于这样那样原因而错过。这次疫情来袭,全城静默,我接到一个开车送“闭环人员”回家隔离的任务,回来的时候正巧路过江密峰,此时又正是人间四月,终于有幸进山看花了。

安山村位于珲乌公路江密峰镇东七公里的一条小路里边。驾车过一条小河,沿着崎岖起伏的山路向上穿过一片杨树林,便来到马鞍山角下了。汽车从山洼里的山路上来,眼前一望无垠的白色让我顿时惊诧了。远远望去,这里一眼不见边的一片树,绿叶上面几乎全都是耀眼的白色,这梨花就像绿树上一夜间飘洒的皑皑白雪,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呀。这就是梨花呀,这么多的梨树,这么美的梨花,我终于理解了“占断天下白,压尽人间花”的气势了。

我焦急地把车开上去,想一睹这奇花的芳容。终于来到梨树下,一下子就被梨树枝干特有的妩媚吸引了。如果说杨树的枝干是挺拔的,松树的枝干是向上的,梨树的枝干则是蜿蜒的、婀娜的。枝干从主干长出来,总会朝想不到的方向发展,来回翻转着,形成枝干特有的耐人寻味曲度。大的枝杈分布均匀合理,就像美术师设计似的那样巧夺天工。枝杈上长满小的枝丫,每个枝丫都挂满了花。这梨花,簇成束,滚成团,一簇簇、一层层像云似锦漫天棋布。我不由自主抬头仰望,梨花如朦胧的云霞浮绕在前方,融合于蓝天,恰似朵朵莲花在碧绿的涟漪间浮动,展现她特有的娇柔和美妙。

在温和的阳光照耀下,用其特有的白色,展现出如花似玉洁白无瑕璀璨晶莹的流光溢彩。春风荡漾,这时满枝的梨花迎风摇曳,千朵万朵簇拥着、重叠着压枝欲低,在阴影中更表现其清白如雪,素洁淡雅的风格和玉骨冰肌靓艳含香的品性。在梨树间穿行,两侧花浪起伏,花香拥抱,好似步入仙境,顿感心旷神怡,悠然自得了。

梨树的枝杈无拘无束自然生长着,恰巧有一支送到眼前,让我有幸仔细欣赏妩媚娇小的精灵。梨花有山核桃大小,花瓣呈现如绢似锦的偏白的乳白色,每一朵花是由花心展开向外卷曲的五个花瓣组成,花心伸出一簇花蕊,十几只洁白纤细毛茸茸的花蕊向外伸展着,每只蕊头都顶着椭圆的黑头,给愿意鉴赏的爱花者以萌萌的感觉。

由于疫情的缘故,这没有梨花节,如此盛景并没有人欣赏,我便可以独享这一个人的饕餮盛宴了。山上有一位老树农扛着铁锹迎面过来。看到来人我迎过去说:恭喜呀,老伯,贡梨又是大丰收呀!老爷子满脸带笑,指着这梨园说:我喜欢这有灵性的梨树,三千八百株棵棵我都记得他们,每天我都会来看看。闲聊间知道老人家姓王,是抗美援朝的老战士,见到有人来,王伯慢慢地坐到树桩上,把他讲过无数次的梨树的故事再次向我娓娓道来。在抗美援朝的上甘岭战役,我们志愿军被美军的炮火压制在坑道里,断水断粮几天了。为了解决水和食物,战士们几次冲出坑道都被敌人打了回来。到了晚上,为了搞到吃的,王伯和老班长悄悄爬出坑道,两个人沿着山坡匍匐前进。美军好像发现了什么,一颗照明弹把黑夜一下变成白昼,王伯和老班长瞬间暴露无遗。几个美军冲了过来,老班长猛地站起来,把冒烟的手榴弹扔到了鬼子中间,几个鬼子倒下了,老班长也中弹倒在血泊中。王伯含泪摘下一兜山梨带回坑道中,大家看着老班长用生命换来的梨子,都泣不成声了。战士们克服无数困难,终于战胜了敌人,取得了战斗的胜利。这梨子从此与王伯结下了不解情缘。在王伯凝望的眼神里,我仿佛理解老人家对梨树的感情。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听着动人的故事,感受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我觉得我也爱上梨花了。我爱梨花,爱她白清如钻玉骨冰肌,爱她一尘不染洁白无瑕,爱她素洁淡雅柔美风清。我想为人也要像梨花一样,外表美,内在更美,做圣洁光明磊落的人。

一棵搬来搬去的树

文/谭岷江

记忆中的那棵树,高大、伟岸,身材健美匀称,至今仍让我想到伟大的汉字“乔木” ,想起宋玉潘安等那些在历史书中玉树临风的俊美男子。但是,它注定老来命苦,最终不得不在搬来搬去中失去了生命,成为我记忆中的一框永恒。

它是一棵梨树,是我记忆深处最美丽的树。它是父亲在民国后期的童年种下的,本来生长在村庄与大路的边缘,是方圆五里内结果最多、果实最甜的梨树,据说最多时能产五六百斤,至少都在三百斤以上,几乎能够供整个生产队将近两百人同时食用。它出名后,本来因为拥有清末民初全乡闻名的盐面作坊而叫作坊冲的村庄,差点被乡人改名叫梨树冲。

在岁月的奔走中,梨树肯定和人一样,不可能一辈子都被人膜拜,肯定也经历过一些磨难,比如有人用镰刀在它身上画记号,比如有调皮的小孩攀越摘果时折断了它的一根枝条。但是,面对这些磨难,它始终是宽容的,据说许多年来,从没有一个从它身上摔下的小孩受过伤,最严重的一个也是只摔痛了屁股,最危险的一个本来是脑袋着地,但刚好摔在树下的草垛上,结果自然平平安安。它始终不忘使命,尽职尽责,每年春天都要开许多的花,每年夏天都要结许多的果,除了让人观赏花的美丽,品尝花的醉香,还让人品尝果的甘甜。在春天和夏天,因为这棵梨树的存在,只住有两户人家的村庄显得非常热闹,劳作的农人会有意无意地站在树下,仰望着树,看一树的花慢慢地变成一树的果,然后顺手摘下一两个梨子,幸福而又欢乐地离去。每年端午节前后,便是梨树果实成熟的最好时间,因为梨子结得太多吃不完,当时又不允许出售,好客的父母便会请来附近的乡亲,像现在某些地方举办的“瓜果节”一样,让乡亲们随意采摘品尝。

然而,在我还未上小学的一个初春,村庄突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在生产队长的带领下,严肃的大队长和一名板着脸的公社干部走到开满梨花的树下,叫来我的父亲母亲,然后大声地吩咐了几句。父母谦卑地赔着笑脸,不停地点头,等他们走后,便望着梨树发呆。幼小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问到刚读初中的大哥,才知道这棵树已经属于“资本主义尾巴” ,必须“割掉” ,特别严重的是它还长在大路边,遮挡了树下的稻田,严重影响到了集体庄稼接受阳光雨露的滋润。

受这件事的影响,本来忧郁的父亲显得更加忧郁。为挽救这棵象征他童年功绩的梨树,父亲迅速找到生产队长和几名骨干社员,最终达成了一致共识,即放弃对梨树的拥有权,让梨树改属生产队,同时把梨树搬迁到我家屋檐下,确保即使有风吹来,树上的叶子或花絮都不可能飞到庄稼地里去影响庄稼的生长。

得到生产队长的同意下,父亲明显地高兴了许多,开始和大哥一起商量移树。几天后,梨花凋零、青果冒出,他们便请来生产队的所有乡亲,大家怀着再隔两三个月就能吃到梨子的喜悦,齐心协力地将梨树成功地移栽到了新居地。因为移栽的树不容易成活,何况这棵梨树年龄已大,结的果又太多,所以父亲还特地嘱咐我和二哥,一定要每天按时给梨树浇一点清粪水,保证梨树有生长的营养。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坚强的梨树经历了枯萎、返绿到翠绿的过程,终于健康地活了下来。生产队的乡亲们都非常高兴,我们一家人也不例外,都认为梨树成功摆脱了这次磨难了。然而,没隔几天,那名喜欢板着脸的公社干部又跑了下来,身后跟着耷拉着脑袋的大队长和脑袋耷拉得更厉害的生产队长,公社干部走到梨树下,摇了两摇,除了批评父亲,还严厉批评了大队长和生产队长。等他们走后,我才从大哥嘴里知道,原来是附近生产队有个二流子听说后,觉得这棵树成了我们生产队的集体财产,他可能连一个梨子也吃不到,便特地跑到公社去检举揭发了。

按照公社干部的指示,在生产队长的督促下,梨树又被搬回原处,然后迅速被父亲带着人砍倒了。那天细雨靡靡,生产队特地停工一天,许多没有出工劳动的乡亲都前来看热闹,调皮的孩子们还摘下树上的青果,皱起眉头往嘴里送。那个告密的二流子也来了,在他跟着孩子们摘青果时,却被愤怒的乡亲们制止了:“这是资本主义的尾巴,你又不是孩子,怎么能吃呢? ”在乡亲们愤怒的目光中,二流子吓得落荒而逃。

这就是那棵梨树的遭遇。事隔将近四十年后,在那个始终未婚的二流子死去后,我突然想,当年那棵梨树的离去,多么像一个带着幼小孩子的美人突然去世啊,悼念这位英年早逝的美人,我们还需要悼念她那些尚未成年的孩子……

家乡的梨树

文/张志强

在我们村的小河边,有一棵梨树。它在河边挺拔地站着,像一位守卫边防的战士一样,保卫着村前的河堤。

到了阳春三月的时候,这棵挺拔的梨树,开出了一朵朵的小花,花瓣是白色的,花蕊是黄色的,好看极了!一朵朵、一簇簇,开得那么茂盛,在阳光的照耀下,引来了无数勤快的小蜜蜂和美丽的花蝴蝶。

到了四月份的时候,梨树吸饱了春天的甘露,伸出了一只只小手,一阵微风拂过,仿佛在向我们打招呼。在绿叶丛中,梨妈妈紧紧地搂着还没成熟的小梨宝宝,好像怕它们摔下来似的。

到了五六月份,梨开始成熟了。它们变大变黄,从远处看像一个个金色的葫芦宝宝,挂满了枝头。嘴馋的孩子来到树下,摘几个下来,咬上一口又脆又甜,只要我们善待大自然,大自然也会回报我们的。

我爱大自然,更爱我们村的那棵梨树。

相思梦里有梨花

文/超凡

很早就品尝过,河北赵县的雪花梨,雪白甘甜;很早就知道,梨乡,当属河北赵县,素有“万顷梨园”之誉;很早也知道,河北赵县有个梨花节。尽管有那么多的关于赵县梨花的所闻,但是目睹赵县梨花,却是在这一次散文学会年会的采风中。

那日,天气格外的好。天空蓝蓝的,和煦的风儿微微地吹着。

大巴车载着欢声笑语驶离了赵县县城。

见到了!见到了!车如一叶扁舟,冲开的波线泛起了层层洁白的浪花,一树树帆影飘逝而过。睁大好奇的眼睛,看着车窗外的这一切,那果真是“万顷梨园”啊!只见那一树树的梨花,就像摆了方阵的士兵,不,那是伞兵,整齐庄严地迎接着远方的客人。

车子终于肯停下来,大家迫不及待地扑入香雪的怀抱。

这是一块怎样的神奇的土地啊?竟孕育出这样神话般的美丽。

满目梨花,美而不骄,秀而不媚,倩而不俗。

走近,走近。

好想,抱一抱这梨树;好想,吻一吻这梨香;更想,与那梨花婀娜的芳姿共影。

突然,我愕住了。

这梨树的枝干,主干高均不过二尺,然后旁逸出三五枝支干,每个支杆上又要分出几枝小的支干。枝干排列错落有致,空隙是那么恰到好处。行与行之间,株与株之间,娇艳的梨花若即若离。

无论是主干,还是枝桠,上面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斑痕——那是被斧正留下的痕迹。是啊,游人只想欣赏满树的梨花,只会咏唱那“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谁会想到,梨树的身上会是如此的伤痕累累?谁会想到那向上的枝头都会被拉伸下来?

我想,梨树是最重感情的呢!她感谢梨农对她的悉心呵护,她懂得如何回报这些辛勤朴实的人们。无论承受怎样的痛苦,她都会用那满树的梨子来报答!看,这簇簇闪光的梨花,不就是果农的希望吗?

这梨树,不但懂得回报,而且更懂得奉献。果农们毫不吝惜地采摘着,一朵朵娇艳的梨花被扔进了布兜,被堆积在路旁。果农在疏花,因为一棵梨树承受不了这么多果实的胚芽,会影响果子的质量。

簇拥在一起的仙子们,她们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结子,延续自己的生命了;她们也知道从此不能再享受阳光雨露了;她们更知道自己会被曝干,去成为新事物的一分子,从此再没有了自己。但是,她们依然没有失去昔日的风采,依然是那么楚楚动人。因为,她们知道自己的奉献是值得的。

一阵风吹来,隐没在花簇中的嫩黄的梨树叶子探出头,又藏匿起来,带着顽皮稚气的笑颜。

愁绪随风飘散。

脚踩着这潮湿松软的土地,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

梨乡之美,不仅仅因为那花团锦簇、洁白如雪的壮观,而是因为那种静默奉献。这种美,美得实在,美得自然,美得令人震撼!

夕阳西下。

挥手致别!梨花颔首!

友人感怀:“赵县梨花接素霞,冀南燕北两无差。分离香透来时路,相思梦里有梨花。”

是啊,回家数日,真的是“相思梦里有梨花”呢!

梨花情

文/施泽会

在故乡的时候,很想看看那一株株盛开的梨花。由于生活的压力,我背着空空的行囊,已经在南方流浪了10多年了。每时每刻都在脑海里,惦记着梨花开花的模样。

离开故乡时,梨树还是一株一株的小树苗。那时是乡政府号召村民栽种梨树,栽种经济林木的时候。许多村民不理解,也不把这个号召当回事。乡镇干部下村来给村民做思想工作,怎么也做不通,村民都说,我们生活在这一片土地上,祖祖辈辈都在这里,没有见过栽种这种矮株密梨,是一个梦想吧?

尽管许多村民想不通,我的二弟他是想通了的。他在自己的土地里栽种了1000多株梨树苗。村民们看着二弟在栽种梨树,他们都投来讥笑的眼神。二弟还是坚持要栽种。第二年,梨树苗长出了新芽,嫩黄嫩黄的,发出宜人的芳香。树苗一年一年的生长。按照乡里的干部说,三年过后一定会挂果,二弟把乡干部说的话当成真话,并期待着那个辉煌的时刻早点到来。

母亲经常到果树林里去东瞅瞅,西瞧瞧。母亲发现,梨树的树干有很多害虫,要是不及时治疗,恐怕这1000多株树苗要被虫子啄食而光。二弟听母亲这么一说,他赶快到乡农技站咨询,并买回几瓶果树用的农药杀虫。经过二弟的精心治疗,果树又开始正常的生长了,并且长得枝繁叶茂。

时隔四年,梨花开了。“忽然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春风扑面而来,山川风物,枯草开始发芽,禾苗开始返青,光秃秃的山坡上,长出了嫩嫩的茅草。田边地角长出了鹅儿肠,狗尾巴,还有香喷喷的折尔根,以及灯笼花,车前草,益母草,兔胡草,铁丝蓝等,还有许多不知道名字的野花,乡村的山青青的,溪边的水绿绿的。只有梨花开得像冬天下的一大片雪花一样,大大小小的花瓣,随着春风,飘飘扬扬的,漫天飞舞。这是母亲在电话那头给我描述的。母亲不识字,她居然能把梨花描述得这么切题,这么亲热,我仿佛走进了梨树林里,真正看见了梨花。

那片片梨花,开放在我的心中。我仿佛牵着恋人的手,在林子里体味梨花的气息。芳香,素雅,洁白,宛如刚刚从浴室出来的少女,温柔,可爱,高雅。爱花之人,不知道这梨花是短暂的,即使你拥有一时间的美丽,也是飘飘洒洒,纷纷扬扬,芳香一时。只有把梨树栽种在心里,把梨花开在心里,才能永久的芳香,才能永久的迷人。这是母亲给我说的话。没有想到母亲的话富有这么深刻的哲理。

每一年梨花开的时候,母亲就会打电话告诉我,儿啊,故乡的梨花开了,比前几年开得更热烈,一大片一大片的。因为后来,村民都把山坡上,田地里栽种了梨树,所以梨花开的时候,那一个山坡上,一个山沟里,都能看见一大片一大片飘扬的梨花,像冬天飘落的雪花。

今年梨花开花的时候,母亲没有打电话,我在心里就有一种忧伤,也许母亲的身体出问题了。我打电话回去,母亲用战巍巍的声音告诉我,今年梨花开的时候,她大病了一场,身子骨不好使了,想出门去看看梨花,眼睛也模模糊糊的。我在电话里就感觉到母亲的气息没有之前那么充足了。人老了,什么都不方便。身在南方的我,没有时间回家照顾母亲,感到很遗憾。后来经过医生的治疗,母亲又恢复了许多,但是人的生命是脆弱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前两天,我打电话回家问母亲,梨树结果子怎么样?母亲说,今年梨树结了很多果子,到成熟的时候估计有的枝丫就托不起。那些密密麻麻的果子,在母亲心里生长着,甘甜着。为了一个梦想,村民失去了许多个梦想。现在想起当初大家不接受栽种矮株密梨的错误思想,真是可笑之极。

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家乡,在梨树林里,享受大雪一样的美景,在诵读自己书写的诗歌。仿佛和梨花一样,洁白而来,高兴而归。

羊鸟寨记

文/段飞鹏

芙蓉乡的羊鸟寨,在梨树下的麻梨湾脚下。未登峰,先访民。麻梨湾仅百年历史,以何氏为主,祖上从鲁塘迁徙于此。麻梨湾村民风纯朴,山里人心地善良,仍过着一个世纪前牛耕锄种,肩挑手提,半日辛苦半日闲的生活。

岭南有梨。梨树生长于田埂、山坡。岁岁年年,梨树栉风沐雨,迎霜辞寒,树形千姿百态。南梨分青梨、黄梨、脆梨、麻梨若干。匆匆那年,我与发小最惦记的是老井河岸的那蔸百年黄梨树,立秋过后,披着星月,光着脚丫,趟过溪水,爬上树干偷摘黄梨。而麻梨个头小,生长期长。霜打过的麻梨,奶奶放在鼎罐中蒸熟后,清甜、甘涩、粉香。但在麻梨湾村,我并没有发现麻梨树。想必原来是有麻梨树的,否则,羊鸟寨山下的麻梨湾何来此名?

梨树是种记忆,镌永在时光里,只留下浅浅淡淡的回忆,不触碰,便安澜。我没问麻梨湾带路的何信国,为何村里不见麻梨树?四十岁的何信国,是坚守麻梨湾不多的青壮年之一。不知是大山的重压,还是家庭的负累,何信国有些秃顶,且头发花白。没有女人操持,他家一遍狼藉。花了近一个小时带路登羊鸟寨,他却只字不提带路费。纯朴是种遗风,让人清爽、恬淡,麻梨湾村仍在传承。

安营扎寨后,我们顶风冒雾攀登羊鸟寨。越往山顶爬,风越大,云雾越密急。风从南边来,夹裹着雾团若排江倒海,翻滚而至。放羊人知道羊的觅食路径,任凭山羊漫山遍野散落,悠闲坐在花岗岩上,同我说起矗立山顶的石头来:乌龟石、八仙过海石、蟾蜍爬山石、绝壁论剑石……他说得神气活现。其实,雾里看羊鸟寨石,是石非石,似乎有几分仙气。

晌午过后,雾消云散,羊鸟寨的天空蔚蓝得真实。驻足于一脚踩三县的羊鸟寨巅峰,气势非凡。山风呼啸,青草依依,山花浪漫,神清气爽。放眼山下,满目苍翠,山峦起伏,碧波连天,若诗如画。二尖峰近在咫尺,通天山遥相守望,仰天湖风车演绎唐吉诃德传说,烟村镶嵌于沟壑之间,梯田层层叠叠,让人真正体会到了五岭磅礴走泥丸、山高我为峰的豪气。

你来或不来,羊鸟寨一直屹立。

怀念家乡的棠梨树

文/杨丽丽

在老家的后院是有一颗棠梨树的,那是当年奶奶在挖野菜时发现的,一颗那么小的小树苗顶着几片发黄的叶子,藏在一颗大杨树的后面,像腼腆的小姑娘,还看不出棠梨树的样子。奶奶怕杨树遮住了阳光,小树苗活不长,就小心翼翼地连根带土挖出来移植到后院的一个角落里。浇水,施肥,奶奶认真细致地照顾着这个小可怜。树叶绿了又黄,黄了又绿,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这棵小树苗也长成了一棵茁壮的大树。

棠梨树是坚强挺拔的树种,他都是在乍暖还寒的早春时节开花,在新叶还没有萌发之前,就有一朵一朵白色的小花像雨后的春笋,接二连三地冒出来,几天工夫就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个树冠,这些细小莹白的小花朵就像不谙世事的小丫头,随风羸弱地摇摆着,一股股浓郁的香味就绽放在料峭的春寒中,也招引出村里那些小丫头的毛手毛脚,你偷摘一朵,我偷摘一朵。而我最喜欢的就是坐在树下,昭告着对这棵棠梨树的所有权,看那些灿烂如雪的花朵装点着蓝天白云,接受着小伙伴们羡慕嫉妒恨的眼光。

棠梨树开花开得早,连结果都比一般的果树快。仿佛一夜之间,那些细白的小花朵就都脱掉了小素裙,结出一粒粒青色的小豆般的果子,慢慢地葱茏的叶子也长出来了,卵圆形的,一片片,闪着一层暗绿色的光芒。远远望去,一丛丛的小豆子就挂在绿叶中间,探着小脑袋,裸露着青褐色的皮肤,化着浅色的斑点妆,招摇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身子。

当棠梨树结了果子,就有调皮的孩子开始偷偷溜进后院,能爬树的就爬到树上,偷摘几个,不会爬树的就拿土块,砖头瞄准了往下砸。其实这时候的果子都是酸涩的,还不能吃,可是小孩子就是这样,好奇加捣乱地一通破坏。几天下来棠梨树就会伤痕累累,枝叶果子落满地,而我总会心疼地破口大骂那些调皮的孩子。奶奶却总是制止我的行为:“砸就砸几下吧,小孩子不都好这口吗?这些果子还生呢,又酸又涩,捡回去窝在糠窝里,几天就甜了。”

棠梨树的果子是一种奇特的果子,他不像其他果子那样有一定的成熟期,他总是那样不动声色地一直从春天青到夏天甚至到秋天,在我的记忆里我一直没有看到真正成熟的棠梨是什么样子的,他春天结果就是青色的樱桃大小,圆溜溜的,到了夏天还是那样,奶奶说棠梨的果子实在是太有耐心了,没有人能等到它真正地熟了再吃,都是摘下来捂在糠窝里给他催熟,要是做人也能做到那份耐心,那可太难得了。

奶奶的话,对于年幼的我有那么一点点深奥,我没有去研究去探索,只是一味地贪恋着棠梨树下那些美好的时光,贪恋着棠梨树带给我的那些快乐和感觉。

如今我已人到中年,离开家乡也很多年了,但那棵棠梨树却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他成了我回忆家乡、怀念亲人的一种寄托,他那种耐风寒,有毅力的精神,一直绽放在老家的后院,守卫着老家的那一片天空。

怀念一棵树…

文/叶柄

夜很深了,父亲突然打来电话,嗫嚅了好一阵才说:“把那棵麦梨树砍了吧,庄里修路要从那个地方过,原想给好好说一下错过一点就行了,没承想还弄不成。”顿了一下接着说:“几年争取修路都没成,今年给交通局把话下尽了,最后答应每户集资一千元,劳力全出,提供一切方便,人家才同意的。”末了说到:“何况那棵麦梨树也已经朽透了,说不定哪天倒下来还会砸着房子,还不如早一点砍了放心呢。”父亲在极力地寻找着砍树的理由。

我知道,这一千元的集资款是大多数家庭一年纯收入的一半,全庄两千多人争取修路已经有五年多了,别的村都通了路,惟独我们村还在人背畜驮。

麦梨树是做家具的上等木料,尤其做桌椅的腿结实牢靠。在西秦岭深处的老家,长到那样高大的麦梨树,庄子里绝无仅有。父亲知道我对麦梨树的特殊感情,弟弟结婚时就想砍了它做家具,父亲默默不语,在修新房时,父亲又特意在距麦梨树三尺之外才放线砌地基。此后,麦梨树就一直孤独地立在白墙绿瓦的新房墙角。

麦梨麦梨,麦子成熟的时候,梨子也就熟了。我上小学的时候,那棵麦梨树刚刚进入盛果期。那黄绿黄绿的梨子,皮儿纸一样薄,水分饱,果肉多,仔细品尝,还略有一丝柠檬般的酸味,但恰恰就是这一丝酸味,使我们家的麦梨成为方圆几十里味道最好的麦梨!

但这么好的梨子我们却很少吃,每到梨子成熟的季节,就把它采摘下来背到集市上变买成钱,以供我们弟兄姊妹五个交学费,买油盐。每到星期天,全家就早早地起来,母亲做饭,父亲则拿上那根顶端扎了一个小布袋的竹竿领上我去摘麦梨。父亲在树上摘好后递给我,我小心翼翼地一个一个往小背篓里装,一只背篓大概可以装一百多个。急急地吃完早饭,父母上山去做农活,我则背上麦梨赶往县城去卖。

从家里到县城有二十多里路,但我却总觉得遥远无比。走到中途,每走几步,我就得在路边的土坎上歇一会儿。快到县城的时候,我只能像小甲虫一样一步一步的往前挪,汗水常常湿透了衣服,肩上的背篓系仿佛钻进了肩胛骨。

精疲力尽的我到了集市后,赶紧放下背篓,先挑选一些个大光鲜的梨子摆放开来,一边拿期盼的眼神等待顾客光顾,一边用手帕擦拭梨子上灰尘和果垢。风吹日晒,梨子上的尘垢很难轻易清除掉,常常地,我就得用指甲抠,用指肚磨。每赶一次集回来,我的手指几天疼地连握笔都很困难。更令人气愤的是,我刚在集市上摆好梨子,大雨就直泼下来。那时候,我常在心里怨恨西秦岭深处的家乡为什么总有下不完的雨。

在城里人的挑剔和讨价还价中卖完梨之后,也是我童年时光中最惬意和快乐的时刻——父母允诺我用卖梨的一部分钱用来买书和看电影。几年下来,我不仅看了《地道战》、《奇袭》、《伊豆的舞女》等电影,还拥有了让许多小朋友羡慕的《霍元甲》、《三国演义》、《追捕》等一纸箱小人书。后来,在我爱上文学的时候,我才知道《伊豆的舞女》就是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作品,现在想想,也就是在那时候,文学的因子就悄悄地注入我的血脉。

如今,我也成了所谓的城里人,每次在买水果尤其是买农村孩子的梨子时,仿佛又看到了童年的我背着小背篓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今夜,父亲突然打来电话说村里修路的事。我知道,父亲深知我对那棵麦梨树的特殊情感,无论是在弟弟结婚还是在修新房时,父亲都坚决反对砍掉麦梨树——尽管那棵麦梨树早已枯干。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在他无语的坚持和我的固守中,麦梨树也就一直站立到今天。现在,父亲自己深夜打来电话,并一再诉说砍树的理由,我的眼前也仿佛看到了一条乡亲们渴盼已久的、笔直宽阔的大路,经过老家的院子伸向希望的远方……我还能再说什么呢?

唉!想起童年那些苦涩之后的些许甜蜜,想起那棵曾经带给我无限快乐而今即将在老家墙角消失的麦梨树,我的心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痛。

老家的那棵梨树

文/苏冠生

老家的老房子后面有条水渠,水渠旁边从前有棵高大的梨树,约摸有两三层楼这么高。每年的盛夏之时,这棵梨树上结满了数也数不清的黄澄澄的梨子。这棵梨树结的梨子与其它梨树的梨子不一样,我们都不知道它叫什么梨,老一辈人说是叫做“秤砣梨”。它的果实成熟时长得跟秤砣一样,个个都硕大结实饱满,表皮非常的粗厚,里面的肉质非常硬,而且液汁酸涩非常少,简直难以下咽。等到读中学时才懂得那梨含丰富的石细胞,因此肉质粗硬,不像其它梨这么嫩脆。

就是这种酸涩的梨子,在那饥不择食的年代,我和伙伴们还是经不起那食物刺激味蕾的诱惑,大家对那棵梨树上黄澄澄的梨子,早已虎视眈眈垂涎三尺了。我们把准备好的石块交到个头高大的伙伴手里,一眨眼功夫,石块带着“嗖嗖嗖”几声呼啸腾空飞出,准确命中目标,落地的梨子发出“砰砰砰”沉闷的响声。小伙伴争先恐后蜂拥而上,一阵手忙脚乱你争我抢之后,大家手里都捧着胜利的“果实”,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正当我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且得意忘形之际,一声尖锐令我们不寒而栗的女高音“哪个杀千刀的又偷我的梨啦”,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那是一个隔壁楼的堂嫂得知消息前来兴师问罪了。惊慌失措的伙伴们害怕被逮住,顿时作鸟兽散,四处逃窜。

不知过了多久,小伙伴们又从四面八方慢慢聚拢了在一起,躲在一处高高的密不透风的草丛中,观察清楚“一切平安”之后,大家手捧着战利品,像齐天大圣偷吃蟠桃一样,开心地啃起了梨子。好不容易把又粗又厚的皮啃开了一个口子,露出的梨肉又粗又硬,那酸涩的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小伙伴们的舌头都厚了一层,成了褐色,脸上的笑容都被酸涩弄得皱在一块了。其实,这种梨子是要拿去锅里像芋头一样蒸熟了蒸面了才好吃。因为是“偷”来的,不是自家的东西,不敢拿回家去,不然肯定会挨一顿臭骂,甚至被打一顿了。

小伙伴们尽情地享受“偷”来的胜利果实,尽管又酸又涩,但是大家都很开心。现在想起来,虽然“偷”摘人家的梨子确实是不道德的,但是我们那个年代的孩子,能有一个苹果吃是够奢侈的享受了,即使是一个苹果,就连大人在正常的情况下,都舍不得买来吃。这些体会,现在的孩子是无法感受得到的了。父母都是变着法子,求着哄着孩子吃买来的各种名贵水果,可是孩子们就是不理会父母的一片好心。已然没有了我们当年捧着又酸又涩的“秤砣梨”,大家照样还是开心地“狼吞虎咽”那种童真的乐趣。

时过境迁了,物质生活也丰富了,人们的观念也确实改变了,就连孩子都不例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颗秤砣梨树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是老死了,还是被主人砍掉了,反正已经荡然无存了。我有回老家时,特地走到那里,已找不到任何踪迹了,唯留下一点点关于孩提时“酸涩”的记忆了。

好时光-吴小杰

文/吴小杰

午后,阳光暖暖。风拂过脸颊,也仿佛隔着一层柔纱,全无冬的肃寒与锋利。暖阳晒过的空气,甜腻馨香,似乎伸手抓一把,捏一捏,就能挤出浓香稠密的蜜来。我贪婪得像嗜蜜的蜂,情愿拥抱着这团蜜,醉生梦死。

时光易老,贮藏不得。只有这阳光,暖融融地照耀着,日复一日地新鲜着、热闹着。忍不住把衣裳被褥一而再再而三地翻出来晾晒。粗实的绳,从东窗台拉出,绕一圈院南的梨树,又结实地绑在西檐角下。梨树被拦腰捆绑,仿佛被惊扰了梦境的困顿的兽。怒意十足地拂动欣长的肢体,在虚空中激烈地划拉。却又抵不住暖阳勾起的困意,只几下,重又安静下来,慢吞吞阖眼打盹儿。树梢经冬未落的枯叶,却惊醒了,化成振翅的蝶,在阳光慈悲的怀抱中蹁跹。一路舞姿飒飒,轻盈盈落于树底,化作春泥。

抖擞着大小衣裳,摊开、抚平褶皱、抖落尘土浊气,再一一挂到绳上。小院子便摇满了五彩的旗。鲜艳繁多的色彩,直把阳光挤成宽扁不一的窄小影子,由细绳穿着,跌落在地面上。细小的尘埃在布帛间翻腾跳跃,我看见了冬日的喧嚣,看见了阳光对万物宠溺地笑。

端一把竹椅,捧一本书,背倚梨树而坐。光阴一寸寸溜走,影子渐渐宽大。我躲在影子里眯眼看书。后颈处渐渐晒出灼灼热感,像一个温情的人源源不断地对着呵气。不是无礼轻薄,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那般的顽皮亲密。我探手抚后颈,想象那一番俏皮的音容,恍然失笑。这温情的人儿,若在身边,同他讲一讲我爱的天光日月、我怀有的热忱与良善,有多好。这样晴丽的天,这样惬意的午后,想必他会比我更喜欢。

文字的娓娓呢喃,使得灵魂像一只轻盈的雀儿,在万里晴空下,灵动、自由,拥有着结结实实的欢喜。读到好的文字,舍不得一下子读完,而是合上书,仰首看日影婆娑,或起身轻缓踱步。让那些字句、那些情感,慢慢地、细细地,渗入心田、叩击心扉。如一颗颗石子投入心湖,涟漪一圈圈荡开,微波轻散,再深入湖底,牵连起深藏的心事。偶尔拨动了心底那根弦,也忍不住沉吟。

我的心事,就像我一直钟爱着的曲子,充满古典和怀旧。也像我常常晾晒的衣裳,时日久了、旧了、褪色了,却年年日日借新鲜的阳光,注入馨香。也终会像梨树梢头那片片执着的枯叶吧,守着守着,终捱不过物转星移,沉睡于暖阳下蓬松的泥土。可是,有什么关系,时日终因此而丰满,我亦因此而平静、坦然。

背倚梨树,藉着暖阳的拥抱,如同置身松软的棉花被中,困意一层层袭来。埋首臂弯,不知不觉睡熟。梦见自己用阳光筑了一个亮闪闪的巢,一生一世将自己妥善安放,风雨不侵,岁月无伤。

这一生,何其蹉跎。这一个暖阳通透的午后、这一院鲜亮的衣裳、这一段浸润心扉的文字,还有这一桩似有似无的心事,一不小心就成了绚烂我一生的好时光。

梨花

文/张海民

在勤杂人员按时浇灌、修剪下,单位门口那些娇艳的玉兰、月季和梨花开得姹紫嫣红,和绿荫匝地的草坪、俯仰生姿的各种草木,一起张扬着人间最美四月天的唯美与浪漫,每天穿行其间去上班,颇有走在春风里、人在画中行的感觉。

而院子后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三棵梨树,可从来没人照看过。旁逸斜出的虬枝上依然不管不顾地开满了小白花。硕大的树冠像笼着轻纱的梦,又像天上飘落的一片白云。记得去年也是从花开晨露时节起,就常在梨树下看洁白如玉的花瓣在杨柳风中妖妖娆娆、纷纷扬扬的情景。淡淡的花香中,身心有一种飘飘欲仙之感……

花期过后,叶子由稀稀疏疏、鹅黄嫩绿,到密密匝匝、油光碧绿。稍微留心,就会发现枝叶间随风轻摇着许多小小的梨子,很贪心地挂满了枝头。我常在梨树下流连忘返,要好的同事下班后也三三两两地来了,大家聚在梨树下看梨子、谈心,有人几天没来,还向我打听梨子的长势哩!

日子也就在人们的期盼和守望中悄然滑过,梨子也一天天在长大,由于干旱少雨、水分不足,好多开始纷纷落地,看着让人惋惜。就在这去去留留的纷扰中,还是有许多梨子努力地成长着。到了八月份,梨子长成了大半个,虽然树上已经不多了,却相当诱人。

休假一个月回来,城里的空气里到处瓜果飘香。我兴高采烈地来到树下,不禁大吃一惊,三棵梨树上就只剩下有点泛黄的叶子了,地上到处是大半个儿的干果,有好多是被咬过的。原来这院子住着几个单位的职工,大家路过时,有人摘下还没成熟的青果咬一口不好吃,随手扔掉。在人们眼里,不过就是几个值不了多少钱的野果子而已。看着这些以牺牲众多同类生命为代价,换取将要成熟的希望,梨树不语,其痛心是可想而知的!

和去年春天一样,还是每天去看梨花。经历了一岁一枯荣的轮回后,那些花儿依然开得热烈奔放,拾一枚薄如蝉翼的花瓣放在掌心,似乎是去年那枚花瓣依约重生。恍惚迷离间,又回到了去年梨花树下惜花、恋花的日子。

旁边的平房顶,刚搬来一群鸽子,梨花就在鸽群的起落、盘旋,和悠长的哨音中开了又谢,谢了就长叶结果。今年他们的命运如何呢?我不得而知,只知道野生的梨花依然不管不顾地拥有春天、享受开花结果的天伦之乐!

外婆的梨树

文/成新平

在我的记忆里,外婆家门前有两棵高大的梨树,树干挺拔,枝繁叶茂。远远看去,如同一对恩爱夫妻相依相偎,喃喃轻语。

春天,“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朵朵白花悄悄绽放,引来蝶舞蜂飞;夏日,片片嫩叶蓬勃生长,遮天蔽日;秋天,累累硕果像串串风铃缀满枝头,压弯了梨树,外婆拿来竹竿将树枝支撑起来;冬天,长卵圆形的树叶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紫褐色枝条在风中摇曳,积聚着来年的生机……

外婆姓康,十几岁就嫁到了许家垅。娘家没陪嫁,她只要两棵梨树苗作嫁妆。

许家垅土地贫瘠,属紫色页岩,被称为“见风烧”,草木不生。外婆偏不信这个邪,相信事在人为。结婚那天,她与外公许叙和在屋门前挖出两个大坑,填埋10多担鸡屎灰,挑来几担菜土泥,栽下两棵树枝黄得泛亮的梨树。

看到两棵梨树在春风春雨的滋润下成活了,枝条上长出毛茸茸的嫩叶,一卷一卷的,在阳光的照耀下,翠绿里透着亮光,外婆咧着嘴笑了。

梨树长大了,满树银白色的花蕾竞相绽放,如仙女翩翩起舞的霓裳,白得娇嫩艳丽,开得张扬放肆,像少女的白色舞裙,浓郁的香味向四周弥漫,沁人心脾。外婆在梨树周围用竹片围了个圈,防止牲畜破坏,禁止小孩攀爬,并取名为“梨园”,又称“助学园”,她郑重宣布:“日后梨树所有收入供儿女上学,谁也不准摘一个梨子!”

梨花铺地,落英缤纷,映衬着外婆“下田用牛”的剪影,成为许家垅的一道绝美风景。

外公心地善良,性情迟缓,靠租种地主家的田地为生。春光明媚,田土回暖,外公慢悠悠地赶着一头膘肥体壮的大水牛,生怕踩死地上的蚂蚁。他套起牛轭,扬起牛鞭,却舍不得抽打牛一鞭子。水牛天性偷懒耍滑,在田里走三步,停一步,反刍着肠胃里的青草,嘴巴上残留不少白色泡沫,外公似乎无可奈何。这可急坏了站在田埂上的外婆,气得她直跺脚,脸色如梨花般煞白:“人善被牛欺,马善被人骑,你这是犁什么鬼田,让我来!”

外公被气鼓鼓的外婆扒到一边,她接过犁把,扬起牛鞭“叭”地一声,一鞭子重重地抽到牛背上:“嗬起——”,牛也欺善怕恶,在外婆面前再也不敢偷懒,老老实实夹紧尾巴使劲耕田。从此,外婆将外公的犁把子接了过来,放也放不脱。

岁月悠悠,年复一年。在外婆的勤耕苦作中,门前两棵梨树添枝增叶,茁壮成长。梨树无言,见证着外婆“下田捉鱼”的风采。外婆喜欢吃辣椒,性子烈,她身高1.73米,不但学会了“女人活”:煮饭炒菜,捻麻纺纱,穿梭织布,缝补浆洗,而且像男人学会了耕犁耙钞,插田打禾,推谷筛米,捉鱼放痧……

解放前,她与外公一连生下7个儿女,生活负担重,吃饭成了问题,被生活所迫,她像男人学会了捉鱼。春暖花开,看到一些小鲫鱼在田里游荡,她赤手空拳,像啄木鸟一般,就把活蹦乱跳的鱼捉上了岸;三伏天,烈日如火,她腰间系着鱼篓,看到田里有的地方浑浊,预料有泥鳅黄鳝在活动,她将灵巧的双手伸入泥中,泥鳅还没有睡醒,就被她轻轻地捉进鱼篓。后来,她置了一条“扳网”,有六七个平方大,用四根竹竿撑开,分别系住鱼网四角,另一端相交于鱼网中央,形成一个“十字架”,再用一根粗竹竿和麻绳系在“十字架”上,而另一端则固定在岸上作网的支点,起到“纲举目张”的作用。年轻力壮的外婆将几十公斤的“扳网”背到塘边,不管白天黑夜,从春插开始到立冬结束,每晚要扳到次日凌晨一两点才回家,浑身湿淋淋的。有一次刮大风下大雨,有的男子连人带网被掀至塘里,而外婆岿然不动,每天在塘边“守株待兔”。运气好,可扳到4至5公斤小鱼;运气不好,只能扳到两公斤。外婆将鱼提回家,妈妈便将鱼剖开,剔除内脏,一条条摆到灶头上烘干,2.5公斤湿鱼可烘成0.5公斤小干鱼,每斤小干鱼市场上可卖到1.2元,换来大米。这样,全家生活有了保障。

外公死得早,培育儿女的义务落到了外婆一人身上。梨树长大后,每年从树上结下两百多公斤梨子。到了秋天,串串金色的梨子直往下坠,让人垂涎三尺。如果摘下一个,咬上一口,甜津津、脆生生的,满齿留香。外婆规定,这些梨子谁也不准摘,是供舅舅上学读书的。那几年,小舅舅在衡山四中上初中,每学期学费37.5元,在衡山一中上高中,每学期学费48元,全靠这两棵梨树,就是家里来了客人,也只选一些风吹下来被摔坏或被虫蛀过的梨子来招待。

阳石光每次去大队部开会,都要路过外婆家,去的时候,用竹竿敲一个梨子带走;回来时,又要敲几个:“这梨子皮薄、肉嫩、水多、味甜,带两个回去给我崽吃。”

10多岁的小舅舅见阳石光如此贪婪,便对他说:“你是大队干部,应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些梨子,我们全家舍不得吃一个,是供我上学的。”

没想到,阳石光对此耿耿于怀。小舅舅在学校读书,要大队签意见盖章,外婆便找到阳石光,他像一狡猾的狐狸,哼哼地假笑道:“你儿子表现不错!”而在“签字盖章”一栏中写道:“许松槐暑假在家表现极为不好,反对党的领导,谩骂党的干部,望学校严加管教。”

外婆一字不识,拿着“意见单”笑嘻嘻地回家了:“松槐,大队签字盖章了!”

小舅舅拿来一看,脸马上沉了下来,看到这个签字,他一边哭一边念给外婆听。

外婆感到自己被嘲弄被蒙骗被欺负,脸色铁青,憋下一吐子气,像火山般爆发出来,她疯狂地跑到老霞流火车站的大队部去找阳石光评理:“别以为读了几句书,就欺负不识字的老百姓,误了我儿子的前程!”经过大队部要越过京广铁道线,车站停放着几列火车,只有从火车下钻过去,不知是过于焦急,还是受了窝囊气,外婆的脊背被火车车角撕去了一块皮肉,有一指宽,两寸多长,鲜血淋淋,衬衣也被火车撕烂了一大块。

望着外婆流血的背影,小舅舅痛哭流涕。

公社党委书记文金芽听到外婆的申诉,联想到暑假期间,小舅舅还为公社出了几块黑板报,批评了阳石光。在大队“签字盖章”一栏中,由大队书记改写成:“该同学暑假表现极好,热爱集体,积极劳动,帮助当地干部做宣传工作,功不可没。”听到对儿子的肯定的话,外婆如释重负。

过了不久,阳石光患感冒高烧不退。外婆不计前嫌,从梨树上采摘五六个颗大又好的梨子,送到他家慰问。

小舅舅有意见,怨外婆不该“好了伤疤忘了疼”。

外婆一笑了之:“得罪一个乡邻很容易,交好一个乡邻很难。现在的大队干部可不好当呀,要抓好农业生产,还要冬修水利,弄不好,就得罪人。我们打点倒算,就算树上少长几个梨子一样。”

外婆对梨树关爱有加,一往情深。不管再忙,每年冬季,总要给梨树施一些农家肥,将树身捆上“稻草衣”,防寒防冻,让梨树安全过冬;夏季,虫子蚕食树叶,外婆坚持不洒农药,站在凳子上,踮起脚尖去捉虫,虫害加剧,只在树叶上撒些石灰;秋天,对于一些钻心虫,外婆便用棉花沾上“六六六”药粉,从梨树虫眼塞进去,对虫子“一网打尽”……

梨树似乎也通人性,每年以压弯枝头的黄色果实回报外婆:小舅舅不负众望,以品学兼优的成绩考上了国家干部,成为许家祖祖辈辈第一个“吃皇粮”的人。

外婆于1980年辞世,享年74岁。

次年夏天,外婆门前那两棵梨树也被一阵狂风拦腰折断,地上,落满了簇簇青叶和核桃般大小的梨子。过了不久,梨树枯萎了,只有单调的枝条直愣愣地勾勒出一幅苍凉的图画。有人说,这两棵梨树是随外婆嫁来,如今也随外婆而去了。

每年清明前夕,外婆的坟头总摆放着几个梨子,两支蜡烛,三炷清香。据知情者透露,那是阳石光摆放的。

外婆本来没有名字,解放后,土改工作队进村后,发现她不但个子高,而且境界高、觉悟高,便给她取名为“康觉高”。

半颗梨树

文/夏日女人茶

我窗外的梨树美得出奇,去年砍掉的蜿蜒曲折的残枝上新钻出了一簇簇新绿,油红色的枝条上透出嫩嫩的、绿绿的小尖角,凑近一看,原来是蜷曲的小叶片,已初具叶的雏形。几个小小的花苞绽开了樱桃小口,抽丝吐蕊,在风中欢舞。

这株梨树是几年前我亲手栽种的,并不是为梨的清爽可口,而是希望日后满园绿荫。种下后就很少过问。

来年春,在料峭的春寒中,梨树抽出青嫩的细芽,沐浴了几场春雨后,树上的花蕾含苞待放,已经能够闻到清香的味道,枝蔓缀满了淡粉色的苞蕾,象羞红了脸的少女。静静等待绽放!

一夜之间,几朵素雅洁白的小花争先恐后的爬上枝头,舞动洁白的衣裙,在风中摇曳,在绿叶的映衬下,宛如一朵永不凋谢的白莲。没过几天,花儿全部开放,树冠被裹在一片洁白中,宛如戴上了圣洁的王冠。阳光洒洒,蝶舞翩翩,树影婆娑,幽香缕缕,一树繁花装点了小院,也装点了一个人的心情。

几天后,梨花就开始凋谢,看着梨花在风中纷纷坠落,我的心里有些惋惜,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夏天,叶片迅速抽长,缀满一树的苍翠,宛如碧玉的华盖。在寂静的夏夜,夜风习习,立于树下,倾听丝丝微风从叶间拂过,犹如清凉的水从指间滑过,沁入心田!一天的疲倦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枝头缀满一个个小青果的季节,我从外地学习回到家中,看到一地梨枝梨叶,小青果已滚入尘埃。丑陋不堪。心中顿时袭来一阵莫名的伤感,抬头看时,梨树的身躯已劈成两半,仿佛受刑的勇士,被砍去头颅,依然倔强的与天空对峙着。他絮絮叨叨的说,老屋要翻修,梨树挡路,要砍掉。面对我的愤怒,他终于没有再坚持。留下了残缺的半棵树。于是,那份心愿,落在了明年!

又是一年春来到,那份遗落的心愿终于绽开了满树洁白!

唐家河二则

文/周立新

野柿子树

人生许多事总是在不期然间与之猝然相逢。当车过清溪古镇时,我与初冬一棵杮子树便是这样迎面邂逅的。

其实,像我这种生活在秦巴山地的人来说,偶遇一树两树杮子,并不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山居农村,房前屋后,田边地角,谁家没有几棵核桃板栗苹果梨子之类的果树呢?但我说的这棵杮子树刚好有些例外。不是农户的果树,也没有长在果园子里,它生长在清溪河畔的一个野山坡上,要说它的主人吧,那就是树后面那片青山,树脚下那条河流,树梢上那团过往的流云。

正因为是一棵野树,无人管它,它长得异常高大挺拔,遗世独立。我走近了些再看,好家伙!有十来米高的树架子,在四米高的地方才分枝桠,树冠十分的伟岸张扬,树条恣意地向天空伸展。这棵野生的杮子树周围,没有大树挤压它,能够充分地吸收阳光,树下还有一条清亮的河流,能给他充足的滋润。没有人来管它,所以它长得气宇轩昂,自成景象。更奇的是,它的果实又大又红又亮,像挂着一树红灯笼。我们来到清溪古镇正是立冬之后第二天,阴雨的天气使周围的轮廓模糊不清。沉闷之中,恰好是这一树明晃晃的杮子,把一抹暖色泊在初冬阴暗的画布上。

老家苍溪是全国著名的雪梨之乡,梨树遍布山乡。我老家园子里过去就种有一片梨园。梨树长到两岁时,便开始嫁接,到了三四岁时,便要随时给它修树理条,用一根根麻绳,一头拴住枝桠,一头掉一块石头或砖头,硬生生的把它育开来,目的是早孕早产多产,所以,雪梨树大多都是矮个子,有利于授粉、疏果、摘果。我每每看到扭曲变形、不堪重负的梨树,我就记起《病梅馆记》中的一些句子来,心里非常愧疚。前些年,利欲熏心的个别种植户为占有市场,扩大产量,变本加厉开始对梨树、猕猴桃等果树打一种膨大素的有毒物质,果实大了,产量也增了,差点活生生的把雪梨和猕猴桃给毁了。

人类以其急功近利、贪得无厌和盲目短视对待大自然,而大自然最终会让人类尝到自己种下的恶果。在初冬,我邂遇的这棵杮子树,也许就是大自然对人类的一种警示!

短尾猕猴

行至唐家河大酒店外小广场时,我有幸遇见了它。

灵巧的身子,在树上、石头上闪躲腾挪,在地上踱着方步,大大方方地去接拿游客递过来的水果,它仿佛知道它就是这片山水的主人一样,接东西时没有诚惶诚恐,也不扭捏作态。遇到游客照相时,它不时为客人摆出几个很酷的造型来,真乃山中逸士,世外仙人。

猴子一镇定,人就慌乱起来。我看见几个给猴子喂食的人神色紧张,身体僵硬,缩手缩脚的,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猴君”之腹,生怕被猴子咬伤或抓伤似的。本想去耍一耍猴子的,却被猴子给镇住了。

这群猕猴有四五十只的样子,生活在唐家河千米以上的山涧,公猴短尾体大雄健,母猴红脸毛色光鲜,妩媚极了。一看坐在一块大石上的那只公猴,就是猴王,冷面看着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游客,一副唯我独尊的派头。有人给它递来苹果,它却一脸的不屑,头转也不转一下。

我心里一阵悸动。我也属猴,却没有猴王那样的气质。我真羡慕起这群猴子来。它们的家园在海拔一千米以上的山上,这里植被丰富,空气清新,它们生活简单,日出而动,日落而息;彼此间和平友爱,从不尔虞我诈……

没有名利和贪欲所以就没有伤天害理!

梨花又开放

文/杨超

春日的天坪山,梨花白茫茫一片,我虽几年前就来过,但再次欣赏时,依然倍感震撼。天坪山在巴南区二圣镇,这里的梨花,随着春风轻盈飘舞,每一朵都饱含深情。

当花遇上诗词,每一朵都是春天。梨花,有人喜欢全景式地看,有人喜欢站高处俯瞰,有人喜欢躺地上仰视,而我,喜欢“特写式”地观看,总觉得这样才不是敷衍,才有仪式感亲近感,才能看到梨花拥抱春天。年轻的梨树,早已按捺不住对春的渴望,梨花尽情绽放。我漫步梨花园,驻足在一棵老梨树下。老梨树沉睡着,他似乎不知道春天已经来临,就像一个垂暮老人,在轮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并不奢望他如孩童一般欢笑。这棵老梨树,经历着风雨的撕扯,风华殆尽,碎了一地芳华;这棵老梨树,承受着路人的喧嚣,蓦然回首,依然是百年孤独。这棵老梨树,树皮还有一点生机,看得出它有长新绿的冲动;树枝如老人干瘦的手指,高高地伸向天空;枝上有零星的小花,像手指戴上的戒指;树下绿草簇拥,昭示着生命的顽强,是的,在这浩渺宇宙中,每一个生命都微不足道,但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尊重,我期待枯木逢春,老树发新芽,满树梨花开,一切都欣欣然。

当花遇上诗词,每一朵都是乡愁。李白在《宣城见杜鹃花》诗中写道:“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初读此诗,有些断章取义,总认为李白有远见,居然早就知道“三巴”一说,是“巴心巴肠巴南人”,还是“巴人巴艺巴山村”?其实,都不是。我只是作为巴南人,一个曾在二圣镇挂职三个月的有心人,自然钟情于这天坪山和巴山村的一草一木。李白此诗的末句用“三春三月”点名时令,“忆三巴”三字,则突显了思乡的主题,把杜鹃花开、子规悲啼和诗人的断肠之痛融为一体,以一片苍茫无涯的愁思,将全诗笼罩了起来。二圣天坪山的杜鹃花并不多,只是万亩梨花中的“一点红”,杜鹃花被梨花笼罩着。李白的诗同样笼罩着一个异乡人,与我一同看梨花的李姐,有些沉默寡言。李姐来渝工作几年很少还乡,她想知道,老家的梨花是否也如天坪山的梨花肆意绽放?是否也会游人如织,争相留下快乐的身影?只是这些年,她已习惯把他乡当故乡。

当花遇上诗词,每一朵都是思念。惊叹于眼前成千上万亩梨花的同时,睹物思人,我忆起一位英年早逝的朋友:“桃花如雨,李花如雨,梨花如雨,你的生命正在三月的阳光里绽放,忽然,飘零如雨。又在天坪山,那排盛开的梨树前,欢声笑语,如同三年之前在耳畔响起,是妻子在呼你,是儿子在唤你,是朋友在喊你,你清脆地按响快门,然后转身,定格了一脸惬意。你把阳光、春风和二圣的梨花,留在了我们的记忆,你把无尽的思念,留在了每一个花期。”这首《花期》,正可以表达我的此情此景。春到巴南,遇见花开遇见你。再次到天坪山梨园,又见千树万树梨花开,我遇见了你,遇见了故人,感谢梨花,让我有了复习情感的机会。清明节将至,就让飘飞的梨花带去对友人的一份祭奠和思念吧。“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苏轼这首《东栏梨花》,更增加了几多惆怅,几多悲凉。“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原本花没有错,但一旦赋予了情感,花飞花落,就成了人们感目伤怀的诱因。

我愿意看到欢笑的同时,还能看到乡愁与思念,因为这样的春天,这样的遇见,会更深情、更完美。

红楼隔雨相望冷

文/潘向黎

每次散步经过许多树,花开的时候很容易认出她们:腊梅,梅花,玉兰花,海棠花,桃花……已经看得很相熟,没想到花一谢,竟然常常分辨不出了,连腊梅和海棠,含笑和冬青,似乎也区别不大了。

原来我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她们的枝叶。原来植物,是用花来证明自己的。

那么人呢,如果一生不能开出夺目的花来,是不是就像一棵默默度过四季的树一样,无法证明自己?

夜里散步,走过一棵树,记得它春天时开过一树白花的。可是,根据那个白花,我也不太明白它是李树还是梨树。

这时候,一阵微风过,树叶翻动,露出白色的背面,但其中一片叶子不翻过去,只是轻轻摇晃着,定睛一看,那是一个圆圆的果实,一个小小的梨子。

哦,这是梨树。因为这个确凿无比的证据,我不但确定这是一棵梨树,而且回过头去,确认了几个月前的那树白花是梨花。

这个适时出现的小梨子,是梨树对一个呆人打招呼:“你好!我是梨树呀。”

我惊喜地回答(说出声音来):“你好,梨树。”想了想,加了一句:“你干得漂亮!”

原来,植物除了以花证明自己,还以果实。既不虚荣浮夸,也不压抑屈从,她们该开花时开花,该结果时结果,你若不了解就不了解,你若有心了解则早晚能够了解,她们从容不迫,自行其是,不畏不忧,毫无压力。

植物往往干得比人漂亮,我输得心服口服。

草地上落满了辛夷花。开在树上的时候,觉得似乎是浅紫色的,又好像是粉红的,直到此刻,才看清了花的颜色,正面是柔白,反面是粉紫(正如爱情,一面是柔情,一面是灰心)。

凋零了,才发现它们从来都是一体的,是一件事的两面。

满地柔和的白与粉紫。辛夷到最后,竟然美成这样。有没有一种爱,可以美到尽,和辛夷花相匹?

辛夷落,满地都是无可挽回的美。

山 梨

文/映石

现在,山梨在我心中是一种独特的怀念,是一缕韵味悠长的乡情。

山梨,又名黑梨,还有人叫软儿梨。四月开花,九月成熟。山梨熟后,仍然皮质粗糙,坚硬如木,不能食用。把山梨从高高的梨树上摘下来,然后装进纸箱或竹蔑筐里,或下地窖,或置土窑,三两月之后,取出来一看,原本黄褐色硬邦邦的梨儿,变得油黑闪亮,皮薄如膏。山梨变软之后,少量的留下自用,大量的却要卖掉。

腊月天,霜天万里,寒粉敷地,而或雪花飞舞,四山银白,蜿蜿蜒蜒的山道上,人们车拉着,肩挑着,背背着,手提着,将一车车,一筐筐,一篮篮的山梨,送往集市。山梨便宜,一两毛钱便可买得一斤。集市上的山梨,天寒地冻中焉能不坚硬如铁。如何将冻得宛如铁蛋般的山梨化软食用,山里人有其独特的方法。如若不知其法,用牙去咬,会伤门牙,或许有人性急,将冻得铜箍铁铸般坚硬的山梨放在沸水中去煮,无奈越蒸越煮却越瓷越硬,再蒸再煮,坚冰攻入梨心,只好去啃梨皮了。冻硬后的山梨,万不可用沸水去溶化,用木勺或瓷碗,舀来半碗凉水,把山梨放入凉水之中,等待半小时,山梨的表皮会结一层晶莹剔透的薄冰,拿出山梨,轻轻一敲,手里的山梨就又软又嫩,咬破梨皮轻轻一吮,一股酸酸甜甜的香味就在唇齿之间洋溢了。

秋后收摘的山梨,除装筐入窑外,还要拣出个大,皮质无损的装入灰色瓦罐中,密封后深埋于地。装罐深埋的山梨,一直能放到第二年卸之后。山梨深埋四五个月,揭开罐盖,满罐的山梨化成了酽茶一样的汁水,气息清甜,入肝渗肺。这山梨汁水不仅喝起来香甜可口,而且有良好的药用效果。若逢伤风感冒,咳嗽哮喘,喝一杯,则有祛痰化瘀,止咳止喘的作用。近年以来,气候异常,春夏无雨,冬天没雪,特别去年腊月,干风猎猎,四野浮尘,流感便肆虐起来。我家二爷,本是伤寒久病,在这样的季节里病况愈下,合族人都说二爷要去了。气息奄奄的二爷说想喝一杯山梨水。我们庄上是存有一棵山梨树的,尽管山里连年天旱,山梨却依旧繁密。梨树的主人舍不得把山梨卖掉,埋在地下,就等的是焦渴者。没料到,二爷喝下一杯山梨水出气通畅,哮喘减轻,喝了五六次山梨水,二爷的病终于有了缓过来的迹象。于是,家里人又请医,又打吊针又服药,二爷终于跳过了这一坎,在桃红柳绿的春阳下,又能晒暖阳了。二爷现在逢人便说:“那一杯山梨水呀,牵系着我的命根呢。”听的人都会意地笑起来。

现在,村头村尾,山坡地埂的山梨树,数量锐减,取而代之的是品种优良的苹果梨等新梨树,从外地引进的新品种梨,皮薄如纸汁水充盈,的确要比山梨好吃得多,特别令人欣慰的是新品种梨树给人们带来了明显的经济效益。但是,就像我的二爷一样,我的血液中永远流淌着山梨的酸味。

花草树木

文/高志飞

山色桃花柳上开,芬香不许人自来,一抹嫣红轩窗对,酥雨含羞满亭台。

三月,杨柳依依,花草萋萋,桃花盛开,宛如相思,朵朵争艳朵朵醉意浓,仿佛醉了辗转的倾慕,醉了难忘的邂逅……

现代人说起桃花,想到的多数是桃花运。但是在中国古代,桃花一直具有吉祥如意和辟邪正气的象征意义。在魏晋以前,桃花可以算中国的国花,受到最人们广泛的热爱。至隋唐以后,最受欢迎的花才慢慢成了牡丹和梅兰。因桃花开得绚丽热烈,渐渐被赋予轻佻妖艳之意,成为男女之事的代称,但其中的多福多寿寓意倒是未变,北方给老人祝寿,硕大的寿桃面点,总要摆在宴席上最重要的位置。

大理有一种土产的酒,叫桃花酿,以野生桃花瓣、青稞酒、蜂蜜和冰糖酿之,在大理古城酒肆旅店到处摆卖,深受文艺男女青年的喜爱,喝起来微酸带甜,不太有酒味,但相当上头,倒是跟大理这座城市的气质甚为相搭。

三月,桃花开时,鳜鱼正值肥美。

经过漫长冬季的蛰伏,开春气温回升,水族摄食旺盛,又到了繁殖的季节,这时正是体硕膘肥之时。

站在春天的风里,我不去想杨柳如烟,不去感受春风十里,只想倾听桃花的前世今生。它从远古跚跚走来,又走向时光深处。它盛开在《诗经》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只是不知道这桃花映红了谁的脸庞,灼灼于谁的心头?

它开在唐诗宋词中,多情而妩媚,轻灵而婉转,“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他向她讨一碗水喝,她打开门,便知是意中人出现了,他是桃花般静好,她如桃花般绚烂,原来朦胧的念想,如今成真,来不及多说几句,来不及自我介绍,便匆匆离去。春风荡漾,桃之夭夭,桃花的曼妙让人心动,他想起桃花一般的她,却是落花犹在,人面知何处?一树花,一首诗,一段情,心绪难平,爱怨交织。桃花的艳丽染上了爱情的忧伤,让人刻骨铭心。

独游山中,看桃花飘落,随水流去,放下纷飞的思绪,让奔流的念头停留,任朵朵桃花,旖旎在春风里,盛开在文字里,如诗如画般醉了明媚的春光。

每日在庄稼田里锄草,自然也就认识很多种草,譬如小苦豆、牛筋、奶奶草、益母草、狗尾巴、灰灰草、甜巨等等,而更多的,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这些有名字的没名字的草棵,数量大得吓人,几乎主宰了我全部的时间。它们兀自萌着芽,展着叶,开着花,结着籽,荣了枯,败了发。不若那些娇气的庄稼,倘若在某个环节,稍大意点的话,长势就会蔫败下去,甚至中途夭折。奶奶在世时说,这就是草的命,贱!奶奶还说,命贱点好,像刺盖、地椒、野芝麻、猫眼草、沙蒿、笆篱刺什么的,满山遍野,生生不息。

藜,我们这里人又叫灰灰草,灰条。藜刚长出土时很小很小的,几场雨后便长得硕壮结实,灰条根扎得深,叶厚,杆也挺拔。坡前坡后,陌上陌下,遍地都是灰条的身影。山里的人家多数砍来喂鸡,猪,羊。立秋节后,灰条砍不成了,一来是它的叶少了,二来灰条在这个节气多已结了籽,如果喂了羊,那些成熟的籽就会随着羊粪一并排出,相当于它们是进入羊的肠胃里旅游了一圈,来年送入庄稼地就更难锄了。秋冬后,用枯萎了的灰条杆烙饼子,丝毫也不比葵花杆或其它柴火逊色。在还没有住进瓦屋的时候,我家是窑洞,冬天里每日都要烧火炕,但凡放学路上不用背诵课文时,我都会捡一点枯了的灰条柴回家烧炕。爷爷说炕热了,屋里就跟着也暖和了。

浪趟蓬,是很土气的一种草棵。刚收完庄稼的山上,几乎家家户户的田埂上全是浪趟蓬的天下。与浪趟蓬相比,田里一两株美女樱是好看的,紫色的花瓣,茎株上长满绒毛。

在山里人的眼里,这些草所给予我们的一些小快乐,无疑比这些似是而非的问题要有意思得多。

初夏的沙参根,我们叫它沙吊根,它简直就是一小根甜心小甘蔗,咬在口中丝丝缕缕的甜。吃沙吊根,是有窍门的,带皮地咬,滋味与别的草根没什么两样,只有剥了皮耐心地细咀慢嚼,越到根的底部越甜。这是我曾挖坏一个铁铲后才总结出的经验。到了秋天,沙吊长出了高高的杆,也就老了吃不成了。

狗尾巴草,更像是一种开在庄稼地畔的花朵。狗尾巴草长成的时候,会冒出一截毛茸茸的小尾巴来,摸上去绵格挼挼的。风过来时,这些小尾巴就随风摇晃着跑远,又摇晃着跑近。山里娃最爱采来狗尾巴编扎些小动物玩。男娃毛手毛脚的,编的东西像死的一样,毫无一点灵气。女娃心细,那些会飞的鸟雀,会看家的猫狗,还有会偷吃粮食的小老鼠,活灵活现。

甜巨的名字怪里怪气的,它容易长在洋芋地里,酷似苦菜,矮矮的不长个像武大郎,不怎么起眼。它的名字叫甜巨,尝起来却一点也不甜,贼啦苦,不过它的花还是挺好看的,像山里的野菊花,金黄金黄。

众草中,野黍其实不能算草,当然也更不能算是庄稼了。我们把它叫糜黑子,它学着把自己打扮成糜子的模样,混于禾苗之间,骗取肥料和雨水。等秋天一到,它们就原形毕露了。飘飘然高举着什么的是糜黑子,庄稼人一眼就能把它们从糜子中揪出来远远地扔了。

儿时,奶奶用糜黑子的例子告诫我,做人,须抱一颗朴素心,脚踏实地,不能像那糜黑子那样,糜子没学成,到头来连草也没做好。奶奶的教诲,我似懂非懂,但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糜黑子不能算真正的草,更不能算是庄稼。从那时起,我对于田里那些真正称得上草的众草,充满了敬意。

很早的时候我就听过那首《橄榄树》,是一位台湾女歌手演唱的。“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我记住了这句歌词,直到后来我偶然在书店里读到一个外国诗人的诗歌时,我猛然对这句歌词的意义产生了警觉。家园?那是我的家吗?衰老了,那土地已经丧失了抒情的资源。我不认为像我这样的读者能把握荷尔德林的思考,只是很喜欢读,反复的读。

后来,当闲暇的时候便会找出碟片循环地听这首老歌。我很熟悉,并喜欢歌曲的节奏,轻缓的旋律打发了我无聊的时光,我思考着,寻找着,捧着一张黑白照片,像是捧着一个黑白的大地。黑白色的田野,黑白色的树。风雨中的土地一片混流,泥浆染黄了我的衣衫,染黄了树杆……

老家没有橄榄树,除了杏树,果树,就剩杨树和柳树了。整个村子里只有一棵梨树,在脑畔山的最前端,梨树的旁边是一棵桃树,其枝干繁茂,桃子成熟时有我的拳头那么大,剥去薄薄的鲜桃皮,桃肉水灵灵的甜。桃树的主人是一位孤寡老人,也是一个精神残疾之人,按辈分我该称他爷,可我偏不,倒也不是嫌弃他残疾,而是烦他看管桃子时的严谨。不到桃子成熟,是没有一个人可以靠近桃树半步的,但凡有人不信想去尝试,准得挨他一顿臭骂。

桃树是老人亲手栽下的。奶奶说桃树就是老人的孩子。我才不信呢,想吃桃子时,我就找一根长杆去敲打桃树旁边的那棵梨树,尽管梨树上没有一颗梨,我也要故意装作出敲梨的动作来。老人心疼那棵梨树,每次看见我因为想吃桃子将梨树弄得颤颤抖动时,定会杵着拐杖,缓缓走来,然后用无可奈何但很慈祥的口吻说:我的小祖宗,快停下,给你摘桃吃好不好?

后来,我上学了,也开始渐渐懂得事理,当知晓了有关老人的事后,我开始心疼老人,开始心疼陪伴老人的梨树和桃树,于是,我再也没有去敲打过那棵梨树。

老人一生未娶。听说,他曾经喜欢邻村的一个女孩,原本订亲后是准备迎娶过门的,不料女孩染了一种怪病,一句话没留就死了。后来老人栽了梨树,前些年梨树死了,老人又续栽了一棵,也就是桃树边的这棵。桃树是再后来才栽的。

我猜,老人小时候一定常常和那个已去了的女孩在树下玩耍,树根如同他们之间的爱情,深深地扎在泥土里,日渐繁茂,日渐浓郁。再后来,听奶奶说,那个女孩的名字叫梨花。我不再想吃桃子了,但是却常常往梨树下去,我希望某一天,老人在梨树下将那些故事静静地说给我听。

那是梨花盛开的时节,我放学后看到老人在梨树下望着头顶的梨花。我轻轻地靠近梨树,老人的眼神里面满是深情,满是对往事的怀恋,满是历经红尘沧桑之后的坦然。有风掠过,星星点点的梨花雨点般落下来,落在老人花白的头发上,落在他褐色的大襟褂上,使幼小的我感触颇深。

慢慢地,他将目光转移到我身上,看我捡拾梨花瓣,蓦然,他幽幽地说,当年,我们也曾像你这样。

他的话,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更像是说给桂花树听。虽然我对他的话似懂非懂,但是却记忆尤深,深到只要一想起他,就会想起他当时的眼神、当时的语调,以及当时满地的落花。

很多年过去了,直到此刻,我才知道老人口中的我们,是指他和他的那个她。前段日子,我又回了趟小村,看看儿时住过的窑洞,其实,更多的是想延续某种情感。

梨树只剩下了枯枝,桃树也早已不在了。我伸手轻轻折了一根梨树的枯枝,空气中,仿若传来老人那静幽幽的声音:当年,我们也曾像你这样!

祖父在世时告诉我,天地间的灵物,种类繁多,为木更胜。比之活物,它更娴静;比之静物,它更灵气。

那时年幼,对祖父的话似懂非懂 随着年龄增长,接触的木也越来越多,比起草本植物的多样性引人观赏,我更倾心于木的香韵;那些只生长了一两年的木会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让人神清气爽,生长十年的木香会变得渐渐浓郁;百年的木香犹如一位博学的教授,让人情不自禁地陷入它的神韵。祖父说,千年沉香万年木,木之万年,芳香四溢。

使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古代描写树的诗句有很多,为什么赞美木的却寥寥无几?甚至有不喜多言者,会被人说成老实的像块木头。难道木就真的那么不好吗?可是木的实用性确实强,也用途广,单拿床来说,床的重要谁都明白。人的一生有三分之一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床上生,床上做梦,床上害病,床上休息,最后在床上死去。可以说,床是人人都乘坐的一艘船,从“船”上所载之物,可看出该船的航行方式和“船长”的形象。

“半床明月半床书”,这颇富诗味、书卷味的床,就是我的床。一般来说,贵重玩意儿在我的床上是没有席位的。绝不是我嫌它贵重,而是我不愿意让那些没有灵魂的东西充塞我 的梦境,因此,我的床上放满了我的珍爱——半床书,半床思想,半床古往今来的月光,半床精神的夜餐。

我爱孤寂,常常为自己创造一种孤寂。此刻,天睡了,地睡了,而灵魂醒了,书醒了!在我的床上,不,是在我的船上,圣贤、哲人、沉思者都醒过来,我与他们同船而坐,永恒的汪洋拍打着船舷,闪电划过头顶,陨石囤积甲板,星光如渔火,烛照着迢远的彼岸。

夏夜,听旷野的风声,忆唐朝的月。冬夜,窗外落着大雪,我选择拥被而坐,倾听俄罗斯大师们忧郁而宽广的诉说,书中西伯利亚的大雪和窗外的大雪一齐纷飞,把灵魂雕塑成茫茫雪原。

有时候我的床是较乱的。衣服、褂子、孩子的学习用品,常常挤在一起。于是,我会整理一下,最起码留出一边给自己。可是这一整理,一不小心就会整理出一种人文意味来,让书靠在墙上,墙成了历史,而我却靠在了重重叠叠的时间和记忆上。床的下面是土地是现实的生活,我穿行于历史与现代之间、书与生活之间、梦与土地之间,面对千年不熄的炉火,我的心中升起敬畏和感恩。

当我生病卧床时从不会沮丧,因为,我一边吃药一边可以“吃书”。人只有在生病的时候读书,才会读得更深入,从无字的页码读出字来,从书的空白处读出意蕴来,读出在健康和忙碌的时候读不懂的书中的深藏。当然,这可能是我自己的领悟。卧病的日子,对我就是一次穿越峡谷的航行。我的床就是我探险的船。

我睡着后也会扯鼾、做噩梦、翻身、磨牙,那睡相当然也并不一定都是书卷味。明月悄悄爬上窗棂,一人,一床,一颗木子之心,所有的一切都是澄净的,不染尘世浮华。

梨乡“雪雨”笑春风

文/袁晓燕

“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古时候,每逢梨花盛开时节,人们喜欢在花荫下把盏欢聚,雅称“洗妆”。我不想效仿古人的文雅风俗,却经受不住州门司镇梨花的诱惑,于是在草木葳蕤的三月,挽一袭和风,欣欣然驱车前往。

远远地飘来缕缕淡淡的花香,隐约还有蜜蜂的嗡嗡声。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岑参的诗描绘的是雪,却更像是写眼前的景。“南国梨乡”州门司镇六千多亩梨树在这个季节相约着一同盛放,花仙子妙手天成,把群山环抱的乡村装扮成了浪漫的“雪”海。雪白的梨花曼舞虬枝,缀在山岗,铺插于农田,芬芳着农家的前庭后院。“雪作肌肤玉作容,不将妖艳嫁东风。”走进这片花海,呼吸着春天的气息,感受着三月的浪漫,心底的某一处跟这里的花儿一样变得缠绵柔软。

放眼望去,那一树一树的梨花洁白无暇,不妖不俗,开得悄无声息,却又热热闹闹,真有占断天下白、压尽人间花的气势。一只翠绿的鸟抓住高处的树枝,婉转地呼唤它的同伴,不小心把花瓣抖落一地。梨花雨下得猝不及防,有的落在我的发间,有的如缺乏方向感的羽毛,故意兜着圈画着弧线落进脖子,柔柔地与我肌肤相亲,心中便有了一种润润的感觉。

在一片老梨树基地,我们与一群摄影爱好者不期而遇。这片老梨树经过修剪嫁接,不仅改良了品种,焕发了蓬勃生机,而且树型像极了有韵致的女子,每一株都称得上是盆景,姿态幽雅、曼妙,惹得摄影发烧友的“长枪短炮”执着地扫个不停。前来赏花的人不论男女,不分老幼,几乎人人免不了爱美的俗套,纷纷掏出手机、相机,不断变换姿势,把自己和这个季节的花事收藏进记忆。

花海深处传来鸡鸣犬吠。循声转过一个山坡,一只骄傲的公鸡立在低矮的土墙头,伸长脖子守望着它的领地。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咯咯咯咯”“叽叽叽叽”在花间奔跑、啄食。梨花丛中一位农家大嫂正在施肥,一束春日暖阳斜照在她脸上,那张仿佛腾着细细热气的脸白里透着红。不甘寂寞的狗儿在周围打趣逗乐,不时在鸡们面前撒两把蹄子,一时间鸡飞狗跳,原本安宁的梨园出现一番短暂的“骚乱”。

与农家大嫂搭讪,得知这里的梨个大肉嫩,津甜松脆,具有清火化痰之功效。大嫂抬眼看花,眼睛里的花都在笑。“这样的花势蛮带爱相呢,今年保准又是一个丰收年。”她热情相邀,请我们盛夏的时候再来尝梨。“‘三月枇杷四月李,五月杨梅糯蜜蜜,六月削梨大簸箕’,到那个时候,拳头大的梨子挂满枝头,比现在更好看呢!”

跟着就有了一份憧憬,也许我真的会应这个约,在阳光灼灼的夏日再涉足这片田间地头。听着锄头撞击土地的声音以及蜂鸟鸡犬的协奏,我悠闲地徜徉于梨林中,让自己恣意地湮没于花海,脑子里一幅画渐次铺陈开来:炎炎酷暑,搬一张小凳坐在果满枝头的农家小院,两手捧一个梨,“咔嚓”咬上一口,嘴角、手背顺势流淌着甜甜的汁液,这滋味要多美有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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