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桃树

春至，望着场地前的那棵桃树。光秃秃的树枝，干净光滑，树皮脆薄却枝干坚韧。在落花的季节。桃花纷纷而落，似梦如幻，正如苏东坡所说：“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若真见此景，不可不用词句赞美一番。我在树下痴痴地等，等花落，等叶绿，等果结。蝉鸣的肆虐，便是桃子成熟的声音。

奶奶是个巧匠，不仅给鸡搭了一个占地五平方的双层窝棚，还用铁丝和绿网做了一个套桃子的长杆。摘桃乐甚，红桃满框。但，正对门前的那棵桃树结的果却是极小的，又青又白，硬邦邦的，长得如同小南瓜似的。我总是嫌弃它的长相，却每每折服于它的口感和甘甜。母亲说：“这桃树村上只有我们家有，而且，它的年龄比我都大，它叫蟠桃。”初秋了，蟠桃树周围的篱笆早已长得郁乎苍苍，恰如围出了一片小天地。而树下则长满了一片马兰菜。当群鸡们发出’“咯咯”而飞奔而出时，总要冲到树下，啄食那美妙的马兰菜，也啄食那些落在地上的桃果。和谐而又温馨，奶奶与村民们就喜欢搬几张自制小竹椅，放在树下，一边择菜一边聊天，这样悠闲自在地竟能聊上一整天……总觉得门前还空旷，奶奶随手折了一条桃枝，顺手插在门前泥中

“现在是秋天，桃枝不会长的。”

“不，春天，它，会发芽的。”……

又是一年春，那桃枝都已变成回落花的大桃树，长得有门槛高，然而蟠桃树却毫无动静，往年它开花可是比谁都早都多……

又过了几年，仍是不见开花。大人们说，树老了，里面生了条大虫子，把树干都吃光了。我坚决不信。春意阑珊之时，等不到它花开那一刻，却迎来了它斩草除根之时。人们用粗麻绳无情地勒住它蔫软到粗枝干，狠命拔掰，几家邻居都来帮忙，来推倒它。面对着深埋地下，盘根错绕而极其粗壮的根系，人们唏嘘不已。它内心一定是眷恋着大地的，就像我眷恋着它一样，今生今世的证明，承载着满满的记忆，深埋地下。我忽然如梦初醒。如今，别说桃树，就连村庄都消失了，只剩一片废墟令人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