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的文章

2022年12月09日经典文章

竹子的文章(精选22篇)

连云山的竹

文/孔邯郸

从小,父亲就对我说,我是大山的儿子。

我的家在湖南平江县,地处湘、鄂、赣三省交会处、罗霄山脉西段,那里有一座海拔1600米的山峰,名叫连云山。它因山势巍峨峻峭,高耸入云,云气覆其上,缭绕壮观,有“连云翠壁”之誉。

连云山是有名的南竹基地,整座山上南竹林成片连海,达十万亩。一眼望去,四周是林立的碧绿竹林,置身其中,头顶是婆娑起舞的竹枝青影,脚下是软绵绵的枯枝竹叶。呼吸着伴有竹香气息的清新空气,我在山上的家中度过了15年的时光。

南竹在我的家乡也叫毛竹,它浑身青翠,四季常青,竿高达10余米,粗者直径可达20余厘米,秀丽挺拔,经霜不凋。毛竹生长快,适应性强,它不像农民种稻子一样,需要精心呵护,不必春种、夏忙,不必耕地、施肥。毛竹吸收大自然的阳光雨露,在山上布满杂草的地方或者石头缝里自生自长。等生长到表面略显紫褐色了,乡亲们就会把它砍伐下来,拖运到山下加工厂。毛竹的用途多,经济价值大,通过家乡人自办的小型的加工厂,会把毛竹加工成竹板、竹筷子、凉席、竹跳板等竹制品,再运往外地深加工或者销售。对于乡亲们而言,山上的竹子不需要经过自己一年到头的辛苦劳作,就可以变成家里经济的主要来源,也算是上天对这些住在大山深处的淳朴善良乡亲的一种馈赠吧,这也正应了那句“靠山吃山”的古话。

虽说竹子的自然生长不需要太多的人工劳力,但是,山里人从山上将它一根根砍伐下来,也是一件不比种稻子轻松的事,甚至花的力气要更大。记得小时候,父亲进山砍毛竹,常把我带在身旁。对于要把长十多米、重有三四十斤的毛竹用镰刀砍倒,除去枝叶,然后肩扛或用山里人特制的“板车”拖到可以通三轮车的机耕路上,这样的重体力活,幼小的我显然是无能为力的。然而,对我来说,那是一段美妙的时光。那里没有高楼大厦、锦衣美食,那里没有工厂、烟囱与柏油马路,也没有如今生活在城市的喧嚣与灯红酒绿,山里人经年累月守护着这座不知什么时候就形成的大山,山里生、山里长、山里劳作、山里把日子过得平淡真切。大山里有树木、竹林、青草,大山里也有花朵、溪流、鸟兽,大山里更有鸟儿的欢叫、森林的清香、泥土的味道,大山里还有我勤劳的乡亲、我的亲人、我的记忆、我的童年。

每次,父亲在进出大山砍毛竹的路上,都会给我念唐诗,讲山里人的事。有一次,我看到竹笋破土而出长成竹后似乎过了老长时间还是没长成可以砍伐的竹子,就一脸疑惑地问父亲:“为什么这个竹子不长啊?是不是应该也给它们施点肥,让它们快些长大呢?”父亲哈哈大笑,然后郑重地对我说:“这个毛竹的生长过程可谓自然界一大奇观。当毛竹还是竹笋的时候,它遇到雨就生长,但当它长成成竹时,就有三、五年的时间不长了。三、五年之后,竹子又会突然发力,以每天60厘米的惊人速度生长。在夜深人静时候,还能听到竹子拔节的声音。”父亲接着说:“其实毛竹在那三、五年的时间并不是没有长,只不过是以另外一种不被人们所发觉的方式在生长——向地下生根。你也要像竹子一样,只有把根深深地扎在土里,才能长得高、长得结实。”

当时的我不甚明了其中的深刻寓意,但只要一走进大山、一看到竹子,父亲那句只有先向下扎根才能长得高的话就会响起在我的耳畔。

长大后,读到郑板桥的《竹石》:“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想起小时候常常惊讶于竹子可以不可思议地穿入坚如钢铁的石头,不单单是破土而出,甚至是破石而出,更让我深刻地明白了这种深深向下扎根的力量。

如今,由于山里交通不便,也由于砍伐毛竹不仅辛苦而且所得较少,山里人陆陆续续把家搬出了大山,山里人也纷纷来到城市打工赚钱。大山渐渐清冷了许多、沉寂了许多。我也从大山走向了城市,但每次一回老家,我都会来到大山深处,感受连云山那伟岸的身躯、厚实的臂膀,脚踏上这片土地,就让我心安、让我浮想、让我沉淀。我最想看的是那挺拔修长的毛竹,它四季青翠,凌霜傲雨,让我的眼里、心里充满了绿色,充满了对家乡的情与爱,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勇气,充满了走向成功的动力。

因为在那大山深处,我能够聆听到竹子拔节的声音。

故乡的竹园

文/白忠德

故乡的竹园在老屋左侧,青溜溜、齐展展的,一丛连着一丛,碧色参天,像绿色海洋荡漾在山坡。我在这儿度过了开心的童年,与伙伴们玩过游戏、打过雀儿、掏过鸟窝、捉过松鼠,还领悟过生命的玄妙。

那时每逢寒暑假,竹林里便会平添些“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的景致。琴声是没有的,长啸却有,那就是日日从林中传出竹林哥酷似长啸的诵读。竹林哥是村里五叔的独子,在县城读书,用功得很。那年月,他每天早早起床,坐在一块褐色石头上,抱着厚厚的书。更多的时候,他站得直直的,大声诵读诗词和我们听不懂的东西。朗朗的声音惊得鸟儿叽叽喳喳一阵乱叫,在亭亭竹竿和碧波涟涟的叶间飞蹿,箭一般消失。我们还很小,虔诚地听着,神秘与羡慕便来把我们的小脸儿涂抹。常常央求他逮麻雀,他也应承,却从未兑现。他倒喜欢教我们一些诗词,我至今还记着这样几句:“桤林碍日吟风叶,笼竹和烟滴露梢”“东林竹影薄,腊月更须栽”。

竹林哥考上大学,就不常回来了,竹园便寂寞了不少。竹园外是花儿比手画脚的舞台,春有迎春、玉兰,夏有牡丹、芍药,秋有菊花、牵牛,皆高傲着身子,争着比美,愈加显出竹子服饰的单调。竹子却头脑清醒,不羡慕花事的热闹,不悲叹自己的冷清,独独撑起团团绿荫,逗得阳光、清露、风雪不请自来。一抹朝阳或一泓清露,涂于片片小舟似的叶面,凝脂般的绿便活活地漫溢开来。

那年高考前,我突然病倒了,回家调养,心情焦虑。母亲劝我多在竹园走走,到里面小屋住住。小屋是五叔的遗产,好久没人打理了,屋瓦上积满竹叶,墙皮驳裂,松鼠跳跃着、嬉笑着,在墙眼安了家。我们幼时曾在外面驻足观望,谁也不敢挪进一步——村里人说屋里有鬼魂出没,要有的话,竹林哥便夜夜要与那可恶的家伙做伴了。

父亲走进小屋,打扫了灰尘和蛛网,支了架竹笆床,我就住在里面看书休憩。夜里,月亮、风儿、花儿、阳雀拜访来了。淡淡的月光从窗棂泻进来,撒下斑驳明暗的清辉。风儿轻抚,窸窣有声,似有情语呢喃,竹影婀娜着多姿。野花开了,知道自己卑微,便偷偷地微笑,却被竹叶捎来,幽香阵阵,沁人肺腑。阳雀唱了一天的歌,不觉疲累,身子骨硬朗,嘴巴活泛得要命,夜晚是它展示天赋的最好时机,使着劲“贵—贵阳”“贵—贵阳”。阳雀是我老家的土名,大名三声杜鹃,它的歌唱能勾起人心底的凉薄,我便让父亲讲小屋主人的事。父亲说,五叔祖辈住在这里,世代做篾匠,手艺很巧,不知何故,他们的命都不长。竹林哥五岁时成了孤儿,全靠邻居们接济,后来上了大学,做了城里人。

竹子的绿是自染的,是生命的鲜活与自在,生命力更是天生的。有一年竹园着火,“噼噼啪啪”地爆响了半天,燃尽了竹干。第二年春天竹子抽出笋,慢慢脱掉衣裳,嫩嫩着绿色。这丛竹长在小屋旁褐色巨石的左边,竹根却极不安分,曲曲弯弯地钻进深处,硬从石头右边的缝隙挤出来,生出几根纤弱细小的竹来,慢慢竟长高了,像天安门前的国旗护卫队员。

竹子的生命力咋这么坚韧,想必竹子的品性帮着竹林哥摆脱了困厄,走向都市;想必魏晋的七个高人是在竹林里谈艺论道的,要不他们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我这样想的时候,内心宁静恬然,身体慢慢复了原貌。

如今,喧嚣的都市,觅不得故乡竹园那样的净土。我回故乡的时候,终是少了,对竹林的触摸也不多了,可那弥漫于林间的淡淡清香,脆脆的鸟鸣,朗朗的诵读,却时时萦绕于日渐发黄的记忆。

故乡的竹园,是一壶老酒,越陈越有味。

我的伯父

文/韩美华

怎么会想到写写他?只不过是因为午休梦见他儿子毁了我的段注。不过实话是,当我回想我遥远的童年时,处处是他的身影。伯父是个哑巴,只上过小学一年级,因此倒是会写自己的名字和简单的数字。从小就觉得伯父是个聪明的人,难怪有“上帝关了一扇门,总会打开一扇窗”的说法,在伯父身上体现得很到位。因为是哑巴,所以十五六岁就被奶奶逼着去学手艺,为他请了一个我们当地的篾匠,那时候篾匠是很吃香的。还是少年的伯父不情不愿,还是学上了。至此篾刀和竹子在他手里成了艺术品,他是竹林的美学家。手艺学成,他就自己出师上工了,所谓上工,就是去雇主家里帮忙做篾匠的活,包吃喝,但每天要回家睡,第二天早起又走了,所以伯父那个时候有一辆特别漂亮的自行车,那时候就认为他骑上去真帅气。

遇到没有雇主时,就帮自家人做做篾活,伯父在家,我的乐趣也多了。小时候经常跟着伯父去竹林里,院门前和屋后的小山都是片片竹林,竹子挺而直,在我看来是高不可见,竹叶密密麻麻,阳光从竹林的缝隙照进来,那时候不懂得欣赏,只觉得在竹林里感觉不错。竹子在伯父看来就是一个个亲切的孩子,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决定用哪一棵,新竹不要,老竹要留着,所以只挑竹龄在三年到五年间的。于是跟着伯父把竹子扛回家,看他去竹枝,切段,再破成竹片,一道道程序,有条不紊,被打理好的竹片那么白皙,那么温柔,熟不知伯父的手上是长年累月积下的厚厚的茧。

他把竹子变成一个个农用器具,做活的样子很专心,看我们在旁边打闹,就用多余的没有利用价值的小竹片给我们编各种小动物,最活灵活现的是小鸟,还有小老鼠。在冬天的时候,还会特意给我们编四四方方的手提小篮子,为的是方便小孩子带果子到处吃,现在的小孩子怎么会有这么精致的手工篮。可是那些东西,在童年时期哪里懂得珍惜,不过是玩腻了就扔掉,反正只要伯父还是篾匠,就有无穷无尽的小鸟、小篮子。

商品经济对农村的冲击最明显的体现就是农村的手艺人生活不下去了,家里需要的竹器,去市场上买就好了。于是伯父失业了。曾经有一段时间,伯父决定在家里做活,把成品拿到集市上卖,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自己做的竹器没有市场,因为做工好,价格也定得高,比那么成批出厂的竹器具贵,自然就很难卖出去了。

打工潮兴起,伯父却是个哑巴,最远的地方就到过县城。他能去哪里打工呢?还是小叔体谅他,带他一起打工。小叔是个油漆工,工资高,但是伤身体。伯父只能跟着他去家具厂给他打下手,工资就由小叔给,小叔其实并没有因为伯父的加入而增加特别多的收入,但是,兄弟情分在,小叔不帮,谁能帮他?

每次想到伯父,就会想起他用手语问我在哪里读书,从小跟伯父相处,我也学会了一点点手语,就比划着说在很远的地方,他就会竖起大拇指,频频点头。

只愿生活对他善意温柔一点。

被相亲

相亲,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肯定是一件既兴奋又喜悦的好事,但是,我今生第一次,也是唯一的相亲却没有品尝到这份喜悦,因为,我是被蒙在鼓里,在完全不知晓的情况下去相亲的。

我下放农村不久,老乡就陆续给我提亲。当时还没有招工这一说,老乡们认定我们知青会扎根农村干一辈子。象我这种出身不好的人,自认为也只能终生“脸朝黄土背朝天”,哪敢做“跳农门”的黄梁美梦呀。不过,我早就打定了主意,如果在农村呆一辈子,就打一辈子的光棍。

我这个人虽然家庭出身不好,但个人条件还算凑合。尤其是我干活踏实肯干,获得老乡们的一致认同,所以,才会有人给我提亲。 不过,给我提亲的都是让我当上门女婿,因为,我们知青没房屋呀。

农村里有女儿的家庭,一般要把女儿嫁出去。只有个别的家庭把女儿留在家里,招上门女婿。招婿的人家一般只有女儿,没有儿子,为防老,留一个女儿在家里。而上门女婿有的家境贫寒,娶不起老婆;有的家庭出身不好,没有女人敢下嫁。上门女婿大多成了“受气包”,既要看女方家人的脸色,还要被周围人所耻笑。

每每老乡给我提亲,都被我婉言谢绝了,理由嘛,大都说我母亲不同意。有时,也推托说自己年龄还小,不急于考虑婚姻问题。

有一天,一位老乡请我帮忙,说有个远房亲戚,家里有个大竹园,要送给他二担竹子,让我帮他一起挑回来。我虽然满口答应了,但心中有一丝疑惑,因为,我们知青体质并不健壮,也不太会干农活,让我挑竹子似乎有点勉为其难。不过,既然答应了人家,不得不去呀。

那天,大约下午三、四点钟,我们干了一歇活后就出发了。走了十几里路,天擦黑时,赶到了他的亲戚家。只见一丈多高的土台上,迎面建了三间大瓦房,两侧四间厢房,屋后是一片茂密的竹林,一看就知道家境非常的富足。他的亲戚家只有三口人,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女儿。主人对我们很热情,晚饭非常丰盛,男主人陪我们吃晚饭(农村的规矩有客人来,女人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只能在灶台上吃)。饭后,我们聊天时,女主人凑过来,两眼盯着我,问长问短,好象查户口一样。其间,这家的女儿,一位年轻的姑娘进出了好几次,但并没有坐下与我们说一句话。我这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正是对姑娘感兴趣的年龄,自然也就狠瞅了几眼。但因为煤油灯的光线比较暗淡,加之我的眼睛又近视,所以,并没有看清楚那姑娘的面相,只觉得姑娘中等个子,身材苗条,走路的姿态比较文静,总之,给我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第二天一大早,老乡喊我起床吃饭时,他们已经砍好了竹子,捆扎成二担,一担大的,至少有一百二十斤以上,一担小的,也有上百斤。吃过早饭,我们就担着竹子往回赶了。临走时,女主人心疼得一遍又一遍的说:“这娃儿身子这么单薄,怎么挑得动这么重的担子哟!” 临走时,我无意中朝土台上一看,那家的女儿正站在上面看着我,可惜竹子已经担上肩,压得我够呛,当时,也没有时间再仔细看了,留给我的仍然是模模糊糊的影子。

大约一个星期后,老乡请我吃饭,感谢我帮他挑竹子。席间,他告诉我:他的那家亲戚看上我了,想让我去当上门女婿。他亲戚家的男主人是生产大队的党支部书记,而且,公社里也有人,只要我当了上门女婿,就不用下田干活了,先到生产大队的小学教书。以后,再想办法弄到公社去干干。他神秘地对我说:他家是独女,将来家产都是我的。

这一下,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老乡借挑竹子为名,实则是让我去相亲。老乡满以为我会同意这桩婚事,甚至会乐不可支。因为,这家的条件确实太优越了。我也知道,这是一个千里挑一的好人家。但是,我宁可一辈子打光棍,也不愿意在农村成家立业,这个信念如磐石般不可动摇,于是,我一口就谢绝了。老乡感到非常纳闷,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还看不上呢?

我的第一次相亲,也是唯一的相亲,就象是一场梦,那位姑娘就象梦中的仙女,给人一种虚无缥渺的感觉。虽然我连那姑娘长得啥样都没瞅清楚,但是,她还是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我真诚地祝愿那位姑娘能找到比我强的男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家乡的篾匠

文/游水方

我们村曾出了一个名篾匠,人称三叔,他编织的竹器流传甚广。成就他的技艺当归功于村里那连片的竹林。

我们村子的周边种上一片一片的竹子,因竹子年年发笋,越生越多,片片相连,翠绿的竹林竟把村子围得严实,成了一道绿色的屏障,抵御了台风的袭击;仿佛一条绿色的画廊,荡漾着醉人的诗意。

因村里竹子多,自然篾匠也不少。三叔自幼聪明灵巧,喜爱学习篾匠技艺,常到篾匠处观摩,回家用心研习,博取众长,技艺自成风格,各种竹器无所不会,而且花样不断翻新,美观耐用,人见人爱。如此,他织出的竹器价钱自然要高。尽管价钱高,但找他编织器物的人很多,他的活计忙也忙不过来。只见他终日在门前那棵老榕树下忙碌,不是弓着腰破竹,就是坐在矮凳上修篾条、织器物。他破竹时噼啪作响,使人想起势如破竹这成语。他修篾条很专注,批的篾条大小均匀,表面光滑。他织器物时篾条起舞,碰撞有声。夏天中午,不少村民聚于树下谈天,看他编织。在谈笑间,一个个器物便在他手中诞生了,常引发褒奖之声。

编织竹器要经过选竹、破竹及编织三个环节。三叔曾说,要织出好的器物,每个环节都马虎不得。

选竹要凭眼力,织不同的器物需选用不同的竹子,老嫩要适当,过老篾条够硬但脆,过嫩织出的器物硬度不够,不耐用。编织猪笼、箩筐等大器物,一般选大的竹子,不是很直的也无关紧要。编织竹筛、鳝笼比较精致的器物,就选用较直的竹子。如织精细的如鲦笼等器物,就选用竹节较疏的竹子。竹子选得好,就会各得其所,使用率就高,就会降低成本,织出的器物也美观耐用。

破竹要靠手势,手艺好了,才破得均匀。篾条均匀了,编织的器物才美观,竹子的利用率也高。破竹有粗破和细破两个环节。粗破是将一条竹破开大的竹片,分开篾青与篾肚。细破就是根据器物的需要,将破开的篾片破成小的篾条,再用刀削去篾条棱角。三叔破竹如行云流水,轻而易举。

编织就讲究技巧了。三叔技高一筹,在于他织的器物均衡硬朗,造型美观,像艺术品。在众多的物品中,筛子、鲦笼、鳝笼等要求的技艺是最高的,从这些物品就可看出一个篾匠的真正水平。三叔织的筛子篾条如一,筛孔大小如一,而且编织的筛筐很圆,其曲中规。他织的鲦笼篾条很细,六边形的笼眼均匀地斜排着,仿佛一朵朵花,笼口的倒插口柔而有弹性,让鲦鱼进得来而出不去。三叔一边编织器物可一边与你交谈,有时还说一些笑话让你大笑不已。

三叔除了织用品,有时还用一些排不上用场的小篾条编织一些小动物逗我们小孩子玩,我们举着那些小动物开心地跳着跑着。

那时,我们家家户户的许多物品都是编织的竹器。大到箩筐、畚箕、簸箕、筛子、炊架、鸡笼、猪笼,小到菜篮、竹兜,鲦笼、鳝笼。使用这些竹器既大方又环保,用坏了一把火烧掉就成了肥料。可是不知从何时起,这些竹器被塑料的器物所取代了。箩筐被尼龙袋代替了,菜篮被塑料袋代替了。每天买菜便一起带回不少塑料袋,因而每天都有许多塑料袋被丢弃在路边屋旁,红红白白绿绿,周边变得肮脏起来了。

竹器被塑料取代后,三叔的编织手艺便闲置起来,他也老了,有时去村里的小买部打打牌,早已风光不再。

那些竹子当然也不再风光,可它们照样年年发笋,越长越密,竹下堆积起厚厚的落叶。家乡翠竹空自长,多可惜啊。

回到乡下,看到三叔,我不止一次说,要是大家还用竹器多好啊。三叔也很无奈,说,大家都图方便,结果处理垃圾就不方便了。

我曾想,什么时候人们的环保意识提高了,人们使用竹器的意识复苏了,村里的竹子又值钱了,该多好啊。

居有竹

文/孙香我

昨天去逛花都汇,在一家花店里看到一盆竹子小盆景,萧疏三两株,参差有致,实在可爱。就想将其带回家,但和老板谈价钱没有谈拢。我便往外走,我的还价只是靠船下篙,并没有瞎还价,以为老板会喊住我。老板男的,四五十岁,蛮拗的,没有喊我回去。我也一时不好意思再回头,只得怅怅回家。

回来后心里一直放不下,念兹在兹。今天上午小雨,中午忽然放晴,刚吃好饭才十二点多就骑上电动车往花都汇赶,生怕小竹子给人家买走了。昨天小竹子是放在一进店门的架上,我赶到花店就先往那里看,这一看心里一惊,小竹子不见了。老板正坐在店里喝茶,我忙问昨天那竹子呢?老板手往另一边一指,原来是换了个地方。不再和老板啰嗦,加了一点钱,就将这盆竹子抱了回来。

名利那么好的东西,我辈常常无所谓,偏是在这些无用之物上放不下心,也是一痴。小竹子名叫米竹,也叫观音竹和凤尾竹,名字都很雅很好听。昔日东坡有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竹子清直有节,颇似谦谦君子,对之真可令人忘俗。但我辈穷措大,家中唯有两间陋室可容抱膝,哪有院子可以来种竹赏竹,案头能有这一盆小竹子看了玩玩,聊胜于无,我辈也就可以冒充不俗,免得东坡笑人。

篾匠

文/粟克武

老家靖远是典型的桂北山区,房前屋后都是大片大片的森林。毛竹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绿植。

毛竹叶翠,秀丽挺拔,经霜不凋,常常与松、梅同称“岁寒三友”。最重要的是,毛竹在山上自然生长,无需管理,三四年即可成材。其竿型粗大,最适宜做建材使用,如梁柱、棚架、跳板、脚手架等等,因此毛竹成了山里人最重要的经济林。

小时候,好多生活用具都是用毛竹编制而成的。最普遍的是箩筐、粪箕和吊篮,还有晒谷子的谷垫、淘米的筲箕、装鱼的鱼鼎、做女红的篮筐以及放在楼上专门存放稻谷的谷桶等等。和木匠、瓦匠、泥水匠一样,有一群专门从事竹器编织的人,在我们当地,把他们称做“篾匠”。

篾匠从来不称自己是篾匠的,因为篾和灭同音,彩头不好。记得我刚刚上学的时候,有一次,家里一位懂得一点篾匠手艺的长辈,手里拿着一块破开的竹片问我这个东西叫什么。我的第一感是,这不就是一块篾丝吗?正要脱口而出,我忽然想起长辈讲过的避讳,心里便琢磨了一下:叫篾丝肯定不行,丝师同音,篾丝就是灭师,不能说;按照我们当地的另一种说法叫篾子,也不行,篾子不就是灭子吗?怎么说才好呢?我沉思片刻,回答说叫做竹子。这位长辈微笑着走了。

篾匠师傅做活路(工作)第一件事就是上山砍竹子。这个环节很有讲究,必须是选择那些体型高大、竹龄在三四年间、颜色绿中带黄的毛竹才好用,太小太嫩太老的都不合适。毛竹砍回来存放几天之后就可以使用了。

我最喜欢看篾匠师傅破竹子。毛竹架在一张条凳上,篾匠师傅先用竹锯把两端锯平,取好入刀的位置,然后轻轻一拍刀背,一声脆响之后毛竹便裂开了一道口子。这时候,篾匠师傅会拿来一根早就预备好的短棍,嵌入篾刀破开的口子里,稍稍用力一推,毛竹的裂口延展到数尺长。随后,篾匠师傅反过身来,双手握住短棍的两端,向下猛然使劲,一阵清脆的爆响之后,整根毛竹瞬间变成了两半。

后来读书学到“势如破竹”这个成语,我很自然地联想到了篾匠师傅的动作,于是心领神会。

有一年,我们家请了一个篾匠师傅来编箩筐。这个师傅说话喜欢用些修饰比喻,在我们当地叫做“耍文”。隔壁的三叔公过来找他聊天,问他是做什么活路的?师傅说,我啊,两手舞青龙。三叔公说,那好啊,麻烦你帮我做几样家什(物件)。师傅问,做什么家什?三叔公说,做个“无风自有风,珍珠过洞中,剩个青龙尾,做个嘴对嘴”。篾匠师傅一听傻了,左思右想不明白是什么物件,于是谎称身体不舒服,躲到房间里冥思苦想。

那天下午,隔壁三叔婆过来我们家借火,问我奶奶,你们家不是请了个篾匠师傅做事的吗,怎么不见人?奶奶说,身体不爽神,歇下子。奶奶顺嘴问三叔婆,你们家想喊他做哪几样东西啊?三叔婆说,做一个簸箕、一个筛子、一个吹火筒。房里的篾匠师傅听见恍然大悟,跳起身来上山砍竹子去了。

事后篾匠师傅大为感叹,编了几句打油诗:出门莫耍文,耍文看不成;隔壁嫂嫂不借火,工夫做不成。

破竹之后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把竹片加工成编织竹器需要的材料,有条片、粗细、厚薄之分。篾匠师傅加工材料的工具只有一把篾刀。篾刀和柴刀的不同,在于柴刀在末端通常有一个弯钩,便于锁拿柴禾,而篾刀不需要这样的功能,因此没有这个弯钩。篾匠师傅手艺的高低在这个环节上也一目了然。高明的师傅,可以把竹片片成极薄极长、软绵如线的形状,把毛竹纤维的韧性发挥到极致。

我特别喜欢看师傅编筐编篓的过程。一根根竹篾在师傅手里上下翻飞,满堂屋都是竹丝舞动的影子,阵阵沙沙声响好似伴舞的音乐,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竹片特有的香味,让人陶醉不已。当师傅结好最后一根竹篾,一个漂亮的竹艺作品展现在眼前的时候,想象一下,刚刚还是一根毫不起眼的毛竹,一下子变成了漂亮的家什,那是多么美妙神奇啊!

篾匠编筐最难的是起头和收尾。起好头,中间的路数清楚了,接下来花时间编就是了。如果带徒弟,师傅起好头,中间部分就交给徒弟做,师傅可以一边看一边抽烟喝茶打个盹,到收尾的时候再过来指点一二或者拿过来自己做。如果师傅藏私、或者徒弟学艺不得法,起头收尾就很难掌握,做出来的东西难看还不结实,这样主家是不付钱的。我上大学的时候,看到一本写作理论的书,讲写文章开头和结尾很重要也很难掌握,有一句话是这样形容的,叫做“编筐编篓,难在收口”。对此我深表赞同,这真的是很接地气、很有生活的一句话。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山里人时兴用毛竹加工做跳板、竹筷子和竹席,这种粗加工可以增加毛竹的价值,比单纯卖竹子要好些。可是,这些粗浅的工种和篾匠师傅的高超手艺相比相差甚远,几乎没有什么技术性可言。而且这些活路非常累人、获利又少,没过多久,人们放下毛竹加工,跑到城里打工去了。

再后来,不锈钢和塑料用具盛行,漂亮的竹器慢慢地被替代并消失了。篾匠师傅渐渐地失去了它的市场,这门技艺也就慢慢地被忽略、慢慢地被师傅们带走了。

过年回家,看见老屋里灶头上挂着的篮筐,忽然心有所动,想起浪石口有个表叔年轻的时候做过篾匠,手艺还算精通,如今怕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吧。我在想,要趁早找到他,请他编一套箩筐粪箕和菜篮留下来。

竹林

文/苏水琼

中国最美的竹子在安吉。安吉百草原之行的头一天下午,因为酒店住房周围茂林修竹,饭后我一个人信步于青翠竹林间,直面它谦谦君子般的风雅与高洁。走进这片仿佛我童年时光般天真烂漫的竹林里,记忆如同竹林里的那条羊肠小径,弯弯曲曲,却很清晰。

我的故事,也是跟竹有关。

2001年的暑假是我准备上大一的暑假,我一个朋友说柳州出产大量毛竹,根部以上一米左右可以制作成粤西地区的水烟筒。他说湛江市场需求量大,利润高,竹根一米多切来做成水烟筒,剩下的卖给吴川搭棚的老板,或者卖给牙签厂。一周一个来回。他这么一说,我万分激动兴奋,立即回家筹钱,与朋友一起上了开往广西柳州的火车。

融水的那个朋友家就住在山岭下,漫山遍野的毛竹。在他家,几乎每天都吃竹笋。他做的竹笋味道好得不得了,第一天他给我们做的猪蹄炖竹笋,猪蹄味道不咋地,竹笋味道实太好。忍不住不顾食相吃光了一大盘子的竹笋,一夜间仿佛初恋一样爱上了竹子。

故事的后来,那个大我将近二十岁的朋友失踪了,我最后在融水的那个朋友家糊里糊涂地住了一个月。融水的朋友把我送到车站时,他给我了一袋子酸竹笋。

我喜欢融水的毛竹,是因为爱吃它的笋。融水的竹子美得有些单调,美得有点孤芳自赏,漫山遍野疯狂地长着。

安吉这片肥沃的土地,几乎适合所有品种的竹子生长,除了毛竹,还有墨竹、文竹、紫竹、凤尾竹、毛竹、黄金竹等等,几乎囊括了世上所有品种的竹子。

恰好,这几天总是下起不大的雨。

雨是夏天美丽的衣裳,雨后的竹子干净清爽,有三两只知了在寂寞地歌唱。夏天的竹林倘若少了蝉鸣,那么竹林就失去了它的生命之韵。没有蝉鸣的夏天是寂寞的。蝉的鸣叫奏出大自然美妙绝伦的夏天,也唱出了每一个农村孩子快乐的童年。“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这是一种舒适闲逸的幽静。

竹林间,苍翠欲滴,享受风的高雅,雨的旋律。微风扫来,洋溢竹叶淡淡的清香。雨滴沉积于叶子间,晶莹剔透,如美玉,又如钻石般在闪亮。无数的雨滴在叶子间跳动,仿佛一个个动感音符按完美节奏,演奏大自然写下的天籁之音。

总是不会忘记我的童年,一到立夏,就去竹林捉蝉。小学期间,我们从来没有午休的习惯,真好,我们可以利用这个午休时间去捉蝉。蝉披上了绿色的衣裳后,躲在竹叶里十分隐蔽,很难发现它。我们在每一片竹叶上面细细寻找蝉影子,同时在那一片片叶子间找到了我们快乐的童年。用竹竿搅上大量的蜘蛛网,这便成了蝉的杀手锏。两根竹竿同时搅上蜘蛛网,做成一张新网,许多蝉就会自投罗网。那时我一直听信大人们说会叫的蝉是雌的,不会叫的是雄的。直到后来蝉捉得多了才知道会叫的蝉是雄的,不会叫的才是雌的。

这片竹林不仅是蝉的世界,而且也是小鸟的天堂。许多可爱的鸟儿栖止于这片竹林里,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射了过去,一只像鹦鹉又像翠鸟一样的鸟儿一动不动,眼睛盯住手机的那一束强光。这只鸟儿真讨人喜欢。蝉和鸟是这竹林的常客,或者它们才是这片竹林的真正主人,而我才是真正的客人,于是,我改道而行,不再惊扰它们。

我国有着深远的竹文化,梅、兰、竹、菊被称为“四君子”。诗人爱竹,犹如仙家爱酒。诗人给了竹的虚心和浩然气节的美德。画家爱竹,轻轻几笔,眼前就出现一幅优美的春竹中国画。赞美竹子的诗词可以信手拈来,杜甫的《咏竹》诗写得好:“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但令无翦伐,会见拂云长。”被雨洗过的竹子,风吹来阵阵清香。清朝郑板桥一生最爱竹,留下关于竹的诗歌最多,“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写出了竹子风吹雨打中,表现出的百折不挠,顶天立地的坚韧毅力和顽强斗志。

或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我还是喜欢苏东坡的“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俗士不可医……”这时,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了,把我的诗路给打断了。雨中的竹林,美的不仅仅是竹子,还有百草原人们雨中行路的姿势。如果不是这场夜来之雨,也许我根本不会知道雨中的百草原竟然还有这种美的存在。有人跟我一样从竹林里流水一般溢了出来,有人像竞走选手那样慢步跑了起来,一位女游人撑着伞倒着走,眼里满含着对林子的不舍,她忘了用伞为自己挡雨。

今晚,我就做了一回任性的孩子,在竹林里放荡不羁。

竹子是世界上最深的草

文/吴北

的的确确,竹子属草本植物,说它是世界上最高的草并不是奇谈。

很难将竹子与草联系起来,横看竖看它都是树,它有着树的许多特征。它就像男扮女装的花木兰,眉眼间总是透着一股英气。竹子无论生长于深山密林,还是生长于豪宅大院,它总是英气袭人。男儿相,女儿身,竹子终究是个多情女子。古人没有现在这种植物分类知识,文人视它为男儿身,为君子,认为竹子担纲了松的全部责任。诗书琴画,总离不了竹子的身影,给它赋灵赋性,给它品格和气质。梅有奇香,竹无俗韵。“老竹当天,清荫可托;崇兰在室,和气所生。”竹子或老或少,或疏或密,总能给文人一种莫大的寄托和安慰,文人从竹子那里几乎找到了自己的灵魂。

竹子的气质终于构成了中国文人文化心理最核心的部分,竹子的品质并不在于它的枝叶,而是它的内心,竹子的品格极接近于禅,禅的要义在于放弃,一切能够放弃的事物,在不自觉间便有了禅意,作出重要放弃选择的竹子很容易成为文人的选择,可以无肉,不可以居无竹,文人实在需要一份那种难得的禅意。

大致说来,竹子也是离佛陀最近的一种植物。因为佛陀悟道后,就是在竹林精舍领着他的众多弟子进行修行参道,竹林精舍就是依竹而建的房屋,是世界最早的禅寺。在佛陀那里,人应该像个竹子,只有彻底地空出自己的内部,才能显现自己的佛性,而从理论上说,人是完全可以像竹子那样俏立于世的,围绕这样的目标,人甚至要进行一生的修行。

竹子提升了中国文人的品质境界,比如竹子曾给板桥带来巨大的心灵慰藉。板桥就象一丛清竹、瘦竹,清翠、挺拔、孤傲。落木萧萧,唯有竹青翠着,诗意着,温柔着。板桥的坚守与放弃正是竹子的坚守与放弃,他几乎像佛陀那样的理解竹子。

在我居住的小区,开发商为营造人居环境,也有模有样地种下许多的竹子,常常有会散步到这片竹下,只是可惜,现代都市整体的氛围已经完全消弥了竹子存在的那种禅意,即使徘徊于闲静的竹边,内心也难于获得一片宁静,这是因为我们的欲望太多,我们的内在完全被物欲填满,难于空出方寸之地。现代人已经很难能获得竹子赐予我们的审美体验了,因为我们急功近利,患得患失,我们甚至不如一竿竹子。

市场经济给我们带来了太多的东西,也消弥着我们文化最核心的部分,总有一天,竹的这片荫凉会从我们的生活中彻底退去,那份曾经的禅意一如远天的那抹晚霞,可望而不可及,

我们肯定离佛陀越来越远,我们甚至离东坡、板桥也越来越远,这将是我们民族的莫大的悲哀。

让我们像佛陀、板桥这样颂竹、爱竹,一生都生活在竹的的横斜疏影中。

一块篾凉席

文/柯贤会

我家有一块父亲编织的篾凉席,密密麻麻写满父亲的故事。

父亲并不是篾匠,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但是父亲硬是凭着勤奋和执著,自学编织牛笼嘴、笊篱子、筛子、笼子和凉席,成为半侉子“篾匠”。

那时我人小不懂事,总觉得父亲的手艺不好,编的牛笼嘴不好看,让我在放牛的小伙伴面前没有面子,多次怪父亲编的牛笼嘴“丑死了!”父亲说:“我手艺虽然不好,但是多门手艺多条路啊!”他还是默默利用夏天的中午和天黑休息时间做他的篾匠活,我常常看到父亲那带着老茧的双手被篾割破鲜血长流,但他仍然坚持做着篾活。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家里那时人口多,我和弟弟妹妹又要上学,家里开支大,父亲负担重,即使父亲和母亲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修理地球”,也难以保障全家七口大家庭的生活,也没有办法供养我们兄妹三人上学,妹妹上到小学二年级就没钱上了,为了节省请篾匠的工钱,父亲逼着自己学篾活。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的编织的最多的还是凉席,一块又一块的凉席犹如变戏法般从他手中飞出,我们也享受到了父亲给的“福利”,夏天躺在凉席上面凉快舒服,冬天在凉席上铺上被子隔风暖和,编的多了,家里用的基本够了,父亲还给邻居送一些,邻居们都说父亲“是个好人”。

父亲最早编篾器用的是山坡里的野 竹子,竹细膘薄篾窄不好编,后来生产队从外地运来了好多优良品种的竹子,让群众满山满地的栽种,土地承包到户的时候,父亲就挑了两块有竹子的地,别人都怕竹子占了地荒了庄稼,纷纷挖掉,而父亲却细心呵护,留出空地让竹子生长,竹子一年比一年长得好发的快,几年以后就茂盛成了大片的绿竹林,我们想这下父亲做篾活再也不用钻到山坡刺架里面砍竹子受苦啦,心里暗自替父亲高兴。

那时家里还是很穷的,我们大多数时候吃不饱饭,父亲经常胃痛。有时候疼痛的躺在床上不停翻滚,好像有万把尖刀在父亲的胸口绞动,听着父亲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看着父亲不停淌落的冷汗,我们悄悄落下痛苦和无助的泪水,心里默默让他快点好起来,我们离不开他!但是父亲仍然舍不得钱给自己治病,常常是硬扛着,拖上几天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请附近的赤脚医生看一下,病情稍微缓解,父亲又在他的田地里披挂上阵了,又利用空闲时间编织篾器,看着父亲为了我们急得满头白发,累得成了一张弯弓,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让他不再劳苦受累,不再为了省钱编织篾器,让家人早点过上好日子。

可现实并不是天随人愿。1994年寒假,我依然跟往常一样高高兴兴回家过年,一进家门就看见父亲又病倒在了床上,此时他已面容蜡黄,枯瘦如柴,说话有气无力。看见我回来,父亲什么话也没说,拉着我的手,豆大的泪珠顺着父亲的眼眶滚落出来,他哭我也哭,全家人都哭了。过了一会,父亲用他那微弱的近乎听不清的声音说:“席子!席子!”我们当时听不懂父亲的意思,看了看席子下面也没有什么,以为父亲舍不得他的席子。

就在那年正月初九,父亲留下无尽的不舍,匆匆走完了他短暂的四十七年人生路。此时,寒风从竹林呼啸而过,发出声声悲鸣,好像在为父亲送行。

后来我们弟兄都在城里居住了,老家的房子就用一把锁子锁上,我们平时忙工作忙生活,只能在过年或清明去给父亲送点纸钱,让他在那个世界有钱用不受苦。有一年回去祭奠,我们顺便打开老家房屋看看,突然就看到了父亲生前编织的一块新凉席还静静地卷缩在睡房的楼上,好像在等待我们的到来。我知道这也许是父亲留给我们的宝贵“祖产”,当我取下来的时候,发现席子里面有个用手绢包了一层又一层的东西,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纸条和八十元钱,纸条上写的是“孩子学费”,那一刻,我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父亲到了生命的尽头还舍不得花钱看病,而是要留下我们的学费,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此刻,我明白了父亲说“席子!席子”的含义。这时我又一次看见那两块大竹林,它们已经蓬勃旺盛成了大片的林荫,肥大的竹子可以编织各种篾器,可是离两块竹林不到一里路的父亲却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不能编织篾器了。

我曾想,如果父亲不去世,他现在已经是一位年满七旬的老头,也许他还在农村老家生活,但我们一定不会让他那么辛苦;也许他还在编织篾器,但我们一定不会让他那么操劳;也许他还会粗茶淡饭,但是我们一定会让他吃饱穿好;也许他还会有病在身,但是我们一定会全力救治;也许他不会与我们天天相守,但是我们会忙里偷闲给他打个电话:"爸爸,身体好吗?"

只是可惜生活中从来没有那么多也许,只有父亲编就的那床凉席依然真实的躺在我的家里……

谁将菖蒲饮端午

文/姜维群

地球变暖,有两种植物可证也。一是竹子,二是菖蒲。

竹子是南方植物,在天津旧时私家园林、个人笔记中很少看到有竹子的踪影。笔者见到的竹子种植是上世纪80年代在天津大学“黾园”,即王学仲艺术研究所。时任所长的王学仲先生特意讲道,竹子在天津,在他这里成活了,算是北方第一竹了。此言不虚。

菖蒲在明清文人画中尤夥,但作为北方的天津从未见过。近年洋花东进南草北移,菖蒲在花市随处可见,并率先摆上画家文人案头。

时近端午,可以侃侃这菖蒲与酒了。

中国的日历上,凡年节就是庆,庆就是乐,乐当然离不开酒,这个链条的构成几无例外。端午节不光是粽子,其中两种酒支撑了这个节日的欢快。这就是雄黄酒、菖蒲酒。这里我们只讲第二个。

不要小瞧这个野草菖蒲,端午节的另一个名字叫菖蒲节。菖蒲是何方神圣?明代冯梦龙《警世通言》第七卷有“陈可常端阳仙化”一章,写南宋绍兴年间落第士子陈可常在五月初五作《菩萨蛮》词:“包中角黍分边角,彩丝剪就交绒索。樽俎泛菖蒲,年年五月初。”把粽子(角黍)、五彩线、菖蒲酒说了个遍,然后在端阳节这一天他成仙了。

“樽俎泛菖蒲”,无独有偶,苏东坡有《皇太后阁贴子词》:“万寿菖蒲酒,千金琥珀杯。年年行乐处,新月挂池台。”这个菖蒲酒不仅登上大雅之堂,而且年年还是皇宫内苑行乐的上佳之物。

说到这里,谁敢小觑这野草?正所谓,一物入紫殿,身高九重天。菖蒲酒不会是虚名浪得。李时珍《本草纲目》这样记载:“菖蒲酒,治三十六风,一十二痹,通血脉,治骨痿,久服耳目聪明。”更有《太平圣惠方》,记载颇像当今的广告词:“饮百日颜色丰足,气力倍增,耳聪目明,行及奔马,发白变黑,齿落再生,尽夜有光,延年益寿,久饮得以神通。”简直嚷嚷得过了。

言及至此,宜有一事必视正听,此酒中菖蒲非文人案头菖蒲也。案头菖蒲实为野草,文人求其形爱其绿,而酒中菖蒲是生长在山涧泉流之旁的名贵药材,是天南星科植物石菖蒲的根茎。

然地生万物有用也,于奕正《帝京景物略》记:“五月五日,渍酒以菖蒲,插门以艾,涂耳鼻以雄黄,曰避虫毒。”饮酒入内防毒内侵,插艾于门防毒外入,再以雄黄涂抹耳鼻,由内及外立体“消杀”。

以植物的气味和药性与“恶五月”的虫毒对抗,是无化学污染的“绿色”防御,作用是大是小还是微不足道?两三千年中国人年年过端午,岁岁老一套,虽是节日习俗,似在坚持着一种生存经验。英国赫尔普士说:“经验是从痛苦提出的精华。”敢说菖蒲酒何尝不是?

谁将菖蒲饮端午?敢将端午饮菖蒲。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常常免不了借仙还魂,让人五迷三道。但是本着“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的宗旨,还是精华大于糟粕。不是吗?

菖蒲酒,曾经驱逐“恶五月”虫毒瘟疫液化的符箓,虽现在剩下的仅仅是一个符号,却负载着民族千年习俗的绵延不绝。

且行且珍惜吧。

竹母

文/李世新

我认识竹子的时候大约四五岁,那时候刚搬到半坡上的新家里。母亲对父亲说:新房建在半坡上,容易滑坡,不如在坡下栽上几竿竹子把泥土固住,房子地基会牢固一些。再说等竹子长成了竹林,房子隐在竹林中,也很好看。

父亲非常赞同母亲的建议,吩咐二哥去挖几杆竹母来栽上,还特别吩咐二哥一定要挖斑竹,因为斑竹长得快、竹杆粗,同样一杆竹,要比别的竹出的篾条要多。二哥栽竹时,母亲还特别嘱咐二哥一定要把我带去扶竹。

二哥说要带我去种竹,我欢喜的蹦蹦跳跳地就去了。二哥到坡下很快就挖好了坑,把竹母放进坑里要我扶着,然后他腾出手来填土种竹;刚填了两薅锄土便责怪我把竹母扶歪了。我便很听话的按照指令移动着竹母。移了几次,二哥还是不满意,便伸手给了我两耳光,把我打得嚎啕大哭起来。

回到家里我便向母亲哭诉委屈,谁知母亲微笑着说:这叫做梦中哭竹啊,哭了好啊,哭了竹子一定会长得很旺盛。

母亲不会懂得古人的爱竹情结,更不知道什么叫做“孟宗哭竹”。也许母亲只是从当医生的父亲那里听到过,因不识字,把“孟宗”理解成了“梦中”,所以想当然的演绎出了“梦中哭竹”。

但母亲是懂竹的。她说狂风能把大树连根拔起,却从未听说把竹子连根拔起的。竹子从不孤立生长,竹根总是连接在一起,紧紧抓住土壤。任由狂风肆虐,竹子总是完好的站在地上。母亲建议父亲种竹使新房地基牢固,父亲更懂得藏在母亲心底里的那个小九九:种竹是为了大哥,大哥从小腿有残疾,不能干力气活儿,母亲带他拜师学了篾匠。一个好的篾匠,家门前怎能无竹呢?

后来母亲对我讲过许多关于竹子的事情。母亲说斑竹肉厚,便于用篾刀削成非常薄的篾片编竹席等家具;水竹性柔,常用于给篾器锁口;金竹性硬好裂,只能劈成丝篾编制米筛、箩筐等家具;野山竹竹节太凸,只能编一些像鸡鸭笼子等粗糙家具;再有就是傻大笨粗的毛竹,只能做扁担、竹排这类粗使的东西;还有紫竹、罗汉竹等只能供人观赏。从母亲的语气中能听出,凡是能被大哥用来编成竹器的都是好竹。母亲对竹子的看法虽然很偏颇,但恐怕连竹子也不会怪责她那怜子之心的。

不知道这“孟宗哭竹”算不算谶语,因为种竹没过几年父亲便因病去世了。那年我才九岁,大哥成婚不久,二嫂和二哥分家另过,母亲领着我们弟兄五个艰难的过着日子。在生活的重压之下,不知道流下了多少眼泪:为大嫂治病而求医问药之艰难,为三哥、四哥、五哥寻亲之困苦,为五嫂孕期寻医住院而揪心,为三哥第一个孩子的夭折而自责,为孙子孙女们的头痛脑热操心。在我的求学路上,花甲之年的母亲因感到很无力,唯有许愿求神……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坡下那片斑竹林身上的点点斑痕,就是母亲用眼泪滴上去的。

我不知道母亲的头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怎样一点点变白的,就像我从没仔细观察过竹林一样。

去年到一新单位工作,办公室对面长着一小片竹林。我每次都会不由自主地看一眼竹林。在秋季里长得郁郁葱葱,进入寒冷的冬季又很苍翠。春季来临,本应生机勃勃的竹林,却显得很憔悴。我百思不得其解。当坐在餐桌前,看到竹笋时,我突然明白了竹林的憔悴——她就是那用尽全力产出婴儿的母亲!经过一个秋冬的孕育,分娩于春夏之交,耗尽了全身心力,能不憔悴么?

竹林懂得自然之道,知道不能过密。秋冬时节竹林盼着人们把竹母砍去做家具;春夏之交,竹林希望人们去掰竹笋;就连动物啃噬竹枝竹叶,所以,竹林也是很欢迎的。竹林开花是自然规律,开花之后的竹林虽然连同竹鞭一起枯萎,但会留下一些竹籽,这些竹籽总有几粒会在春雨中发芽。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斑羚飞渡》的故事,开花的竹林和斑羚飞渡一样,是那么的悲壮。

如果说男人是一棵棵参天大树,构建着社会的脊梁,那么女人便是那一颗颗柔弱的翠竹,装扮着世界,孕育着未来,我想,天下的母亲都如竹。

不息华年

文/周临风

岁月荏苒,指尖滑落了记忆的碎片,紧捏不住的青春,叹息流年似水。拾起年华遗漏的光彩,捕捉瞬间浪漫的感动,让我今天出发。我想做一回勇者,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无悔于此灿烂的青春年华。我要绽放,绽放成一朵娇艳如阳的夏花。

青春不能如角落间荒弃的杂草,在阴凉与孤独中活着,然后在凄凉与痛苦中死去。青春需要阳光,生命需要雨露。要做一棵西北地区的白杨树,在黄沙风暴中屹立不倒,把铮铮铁骨献给世界,站成一片美丽的风景。生命的欢歌,生命的力量,生命需如白杨坚强。

在巍峨的山峰,在险峻的悬崖上,一棵苍翠挺拔的松树独树一帜。它如钢铁巨人一般伟岸,如雄鹰一般矫健,毫无畏惧,直指云霄。生命在呼喊,它叫唤我们要如松树般,要学会忍耐,要坚强面对险境。青春的寂寞,青春的烦恼,青春的困惑……这些只是生命的考验,鼓起生命的勇气,撑起梦想的一片蓝天。

生命的河流,见证了无数个春夏秋冬。每一次春暖花开,每一次冬雪飘零,只为了倾诉生命的起始与衰落。生命的历程由无数次的生离死别构成,在每次痛苦中,都需要我们永不退缩,从容面对。把生命看做梅花,要如它一般美丽,更要像它一般坚强。鹅毛大雪,呼啸寒风,只是人生一次无情的考验。闻梅花香飘逸,看它傲骨立寒冬。

有一种坚强如沙漠里的仙人掌,即便在恶劣环境里,它也没有放弃生命,而是用自己的行动改变现状,使自己能够扎根荒漠。生命的脚步,总会撞见羁绊前行的石子。这每一次的相遇,只是生命中本该拥有的考验。有时候,我们改变不了环境,我们可以改变自己,绝不妥协认命,不断超越自己,去克服环境。如果把人生比作一场生死对决,那就学习仙人掌一般忍耐痛苦不断超越生命吧!

亲亲的岁月,我们叹息过生命的苦短,我们也懊恼过青春的迷惘。青春是风中的竹子,躲避不了招风的漂泊。那我们就要学习一下竹子,学它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坚强。人生的漂泊,一路的诱惑,需要我们如竹子般坚强不屈。风卷黄沙沙起舞,雨打红花花凋零。唯独那座山上的竹子,却用它的坚强撑起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不要畏惧暴力,要相信梦想,不断更新自己,将生命的力量点燃,如竹子一般咬定青山,站成一片令人神往的风景。

生命如歌,需要豪壮。青春如诗,需要慷慨。拿起手中的旗帜,舞动心中的热血。用我们的毅力,用我们的坚强,超越生命的极限。不沉湎于华年浮梦,不妥协于暴力强权,坚强不屈,永不言败。不问风有多狂,不管雨有多猛。只为心中的梦,只为撑起那片属于我们自己的美好蓝天。

华年不息,不息华年!

竹之坚

文/郑靖琛

友谊林树木招人的绿闪闪发着光,小西湖由于碧绿的彩妆而更添几分娇艳。偶尔三五个行人散步走过长堤,世界充满和平。

虽然刚走进森林寻芳时树木茂盛,但是越往前走林就变得稀疏了。本来高大庄重的榕树反被草坪取代,眼下刺眼的太阳迫不及待奔涌来。我与父母忙拿出遮阳伞挡住“金箭”,旁边也有人抱怨天抱怨地脱下皮衣。

正当手表时针将要转到十点时,一阵幽幽的清香悄悄爬入鼻穴中,但众人本来都只顾着往前走路,可能只不过是几朵花罢了。“看啊,有竹子!”最前面的小孩喊起来。我的腿不自主地被灌了一股力量,加快脚步跟去。

眼前的景象使人称奇:虽值“秋老虎”横行霸道时节,只不过是几根火柴燎毛。竹子高则遮天拒日;低则刚拔有力,不像杨树的柔弱无力;亦莫似柳树的花枝招展。烈日多次野心勃勃征讨它,却徒劳无功。秋风秋雨的软磨硬泡也不能把它奈何。

忽然,一群孩子手舞足蹈地奔过来。它们抱住竹子使劲地摇晃,竹子被震得沙沙响,但是竹子的根基未损伤。我想起胡杨的“千年不枯,枯则不倒;千年不倒,倒则不朽。”

附记:竹的自述

“我生长于南方清秀的密林中,傍山的小镇里也有我的影踪。我愿为世界添上一片绿,我也会给跋涉的行人撑一伞绿荫。”

“自古来,我便为‘花中四君子’中一员。文人墨客多次吟我;赋我。李白在我旁边高歌;苏轼在我枝下挥毫濡墨。”

“我为世界贡献。若有必要,我会为大地母亲滴上最后一滴竹沥。”

以竹明志

文/雨凡

文人与竹,向来有不解之缘。竹有非同一般的气质,宁折不弯,傲立风霜,似恬隐君子、逍遥书生。一丛竹,婀娜多姿,清丽映日,也似风雨丽人、江南才女。竹有非同一般的用处,削竹作简,韦编成书;还可以做成笙箫琴笛,丝竹之乐,给文人带来写作灵感。

竹象征君子之道。晋代大书法家王羲之的儿子王徽之爱竹成癖,每到一个地方居住,哪怕是暂时的,都会叫人在宅旁种下青青翠竹,有人问他:“暂住何须尔?”他则指着刚种下的竹子回答:“何可一日无此君?”后来王徽之因此被称为 “竹君”。

竹彰显气节,虽不粗壮,但却正直,坚韧挺拔。“竹林七贤”是魏晋时期出了名的文人学士,他们七人,或主张老庄之学,或柔老庄以儒术,或主张名教与自然合一,但无论观点如何,他们都是生活上不拘礼法,清净睿智之士,七人常常聚集在当时的山阳县一片竹林之下,他们肆意酣畅,对酒当歌,促膝长谈,流连忘返。

竹的空心,象征了纯洁与虚心。唐开元二十五年,李白到山东,与孔巢文、韩准、裴政、张叔明、陶沔交友,世人称为“竹溪六逸”。他们隐居山竹之中,酣歌纵酒,颇得世人仰慕。他们寄情于山水林泉,柴门蓬户,兰葱参差,妙辩玄宗,尤精庄老。

与他们同时代的“诗圣”杜甫也是一位好竹之君,写过众多咏竹的诗句,如在《客堂》诗中他写道:“平生栖居地,必种数杆竹。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但令无剪伐,会见拂云长。”三言两语,写尽竹的挺拔清雅之貌。

柳宗元被贬谪永州时,心情本来是万分低落的,但正是永州那些潇洒挺拔、幽幽翠翠的绿竹,用清雅亮节抚平了柳宗元的心灵创伤,启发了他的文思。他在《永州八记》中多次以竹自喻。

苏东坡在炎炎夏日,“暂借藤床和瓦枕,莫教辜负竹风凉”。秋天,他尽情领略 “束束帘外竹,浏浏竹间雨”的意境。苏东坡诗:“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旁人笑此言,似高还似痴。若对此君仍大嚼,世间那有扬州鹤?”那一句“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更是流传千古。

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一生酷爱画竹、写竹,竹在这位“难得糊涂”的画家心中“一枝一叶总关情”。他画的竹子,神秀挺拔、疏淡飘逸,别具一格。郑板桥在自己两间寒房的南面种满了许多竹子,没事之时就凝视着那些竹子细心观察,渐渐这些竹子从入眼到入心,提笔一挥,朗朗青竹跃然纸上:“我有胸中十万竿,一时飞作淋漓墨。为凤为龙上九天,染遍云霞看新绿。”“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蒲松龄亦爱竹如命,他植竹于院内,朝夕与之相伴,他在《斗室》诗中吟道:“短榻信抽引睡书,日上南窗竹影碧。”他的窗下,白日翠竹摇曳,晚上月撒清辉,窗上还印着斑驳婆娑的树影。这是蒲松龄颇感惬意的地方,他在毕氏隐园赞竹如此:“尤爱此君好,搔搔缘拂天,子猷时一至,尤喜主人贤。”

竹让文人赞颂的是那虚怀若谷、凌风傲霜的气节。陈毅元帅这样赞竹:“雪压竹头低,低下欲沾泥。一轮红日起,依旧与天齐。”竹以它强大的生命力展示了中华民族宁死不屈、顽强拼搏的光辉形象。作家管桦以画竹而著称,他曾为周总理事迹展览馆画巨幅青竹,并题诗云:“根扎千尺土,叶上苍梧云,平生尽红日,萧萧金右声。”

中国人依竹而居,杖竹而行,几千年来与竹朝夕相处,风雨沧桑,自然养成了竹的文化精神;竹的挺拔洒脱、正直清高、清秀俊逸,也是中国文人的人格追求。

想念

文/邓胜莉

生活中,我们常常为生而欢喜,却对死没有准备,可是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他在去年的冬天因急性高血压突然去世,令人猝不及防。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面对身边至亲的离世。

可能是因为与他相处时间不长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他常常沉默寡言,一副没有存在感的样子,我与他的感情并不十分地深。在他的葬礼上,我一直都很沉默,只是静静地做着别人觉得我该做的事,戴孝、上香、磕头、守夜,没有那么多的痛哭流涕与悲痛欲绝。只是奇怪的是,一向胆小,害怕看到尸体的我,竟然可以一个人和他待在一起,没有丝毫的害怕与恐惧。葬礼结束之后,我仍按部就班地生活着,他的离世对我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可是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才发现,原来他的存在,早已遍布我的生命,对他的记忆,早已深入骨髓。那些与他相处的时光,不需回忆,却总能被轻而易举地唤醒,仿佛他从未离开。我仍会突然想起他。

下课回宿舍的路上,室友突然说起了沿途看见的绿意盎然的竹子。在她的描述下,那一片新绿仿佛就在我的眼前。于是,我也看起了竹子。茂密的枝叶遮住了头顶的烈日,偶有几缕调皮的日光在枝叶上跳舞,点点光影于地面纵横交错。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竹子,我想起了他。在我的记忆里,他擅长手艺活。家中的物件,大到装衣服的斗柜,小到洗锅的刷子,他都会做,而且件件精美结实耐用。这其中,他最擅长编竹篮。粗壮的竹子经过他的双手变成了一条条纤细的竹条,手指翻飞间,竹篮便已完成。那些竹篮装过蔬菜、农具,载过幼年的我,甚至成为修建新房的第一笔启动资金。而那双手,在无数竹条的蹂躏下布满了伤痕,手掌也磨出了厚厚的老茧。伤痕与老茧在那双手上交织,绘出他勤劳而艰苦的一生。他走后,老家二楼的房间里还有他曾收拾的竹条、藤条、绳子,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仍在等候一双手赋予它们新生,但它们再也等不到了。

仲夏,天气变得闷热,冰冰凉凉的西瓜是解暑的最佳饮品。吃着手中的红色果肉,我又想起了他,想起了去年那个惬意的夏日。那时的我已经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特地跟父亲回老家准备告诉他这个好消息。高三一整年因为学业繁忙,我基本没有回过老家,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我回去的那天,他仍和往常一样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天气炎热,妹妹不堪忍受,便嚷嚷着要和他一起去摘西瓜,这时我才知道他种了西瓜,便也与他们一同前往。到了地里,我才发现自家种的西瓜其实都还没成熟,它们小小的,比手掌大不了多少。小西瓜被严严实实地包裹在多层绿叶里,就像一个熟睡的婴儿。要不是他,我和妹妹根本就找不到它。他说现在西瓜太小,过几天再摘,可心急的妹妹怎么等的了。捧着小西瓜在回家的路上,他说着对我的期许,希望我在大学继续好好学习,不要贪玩。那时的我,只顾着手中的西瓜,厌烦他的唠叨,丝毫没有顾及他的感受,体谅他的辛苦。可现在,西瓜还在地里静静地长着,那个为我种西瓜的人却永远不会回来了。

电影《寻梦环游记》里说,人的一生会死亡三次:第一次是呼吸停止的那一刻,这是从生物学角度的死亡;第二次是举行葬礼的时候,这一刻你的身份将会在这个世界上抹除,这是从社会学角度的死亡;第三次是这世界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死亡,这一刻才是真正的死亡,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人知道你来过这个世界。我的爷爷,在去年的那个夏日,从生物学上、社会学上,他都已经死了,但在我心里,他却从未离开,一直在陪伴着我。死亡从来都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我的爷爷,他是一个普通农民,生于农村,长于农村,终于农村。这世间,有太多的繁华太多的美好他还未曾见到。作为一个无神论者,我从不相信世上存在天堂,但现在,我却热切地期盼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有另一个美好的世界。我希望他,我的爷爷,可以在另一个世界中快乐地生活,去好好感受他未曾见过的繁华与美好,我很好,您放心。

竹颂

文/白克信

“夹道万竿成绿海。”阳春三月,翠竹青青。雨后春笋,破土而出,千姿百态,为大地增添了一番春色,给人一派生机。

竹子为“岁寒三友”之一。古往今来,竹是人们称颂高尚气节的象征。它和松一样“四季常青”,和梅一样“傲寒而立”,还有一种宁折不屈的英雄气概。它不择土垠,不管山边地头,还是河边沙滩,都能顽强地生长,给人一片绿荫。郑板桥写的《竹石》,全诗无一“竹”字,却写出了竹的坚韧无畏的精神:“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诗读后使人心生敬意,仿佛看到在石缝中顽强挣扎的竹子。郑板桥尤爱竹,在他看来,竹子的精神有两个——— 顽强和潇洒,不管生长在什么环境下,它总是昂首挺立,即使在寒冬腊月,竹林仍绿绿一团,抗击着寒风冷雨,抗击着冰霜严寒,到了来年春光明媚的日子,经历了风雨锻炼的竹林就越发坚韧且有力量。为此,“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成为人们对竹油然而生的崇敬。同时,“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们把做人的品德看得比肉体身躯重要,所以常把富贵竹或塔竹作为办公室或居所的装点饰物。

“未出土时便有节,及至凌云尚虚心。”托物抒怀,这是人们尊崇竹的又一理由。虚心抱节是竹子与生俱来的特质。元代吴镇《野竹》里的两句诗:虚心抱节山之阿,清风白月聊婆娑。此诗令人回味。野竹在深山幽谷抱朴守拙,虚心若愚,和清风白月相互吟唱交流。这是人生难求的一种境界。民间有这样的话,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这是人们体察物性后赋予的一种人格化的品质。竹子是空心的,可取虚心之意。竹之性,可谓一直,二节,三中空,这是竹子给人们的悟性和思考。正直,做人要光明磊落;有节得节操,不要贪赃枉法;中空喻虚心,故人们常常警醒,虚心使人进步。总之,只要做人品行正,有节操,能虚心,在事业上就会不断进步,终会有成。为此,历代文人墨客留下了许多对竹的咏颂的诗句,才有了《历代咏竹诗丛》一书。请看历代诗人对竹的感情和抒怀:“竹生荒野外,梢云耸百寻。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正直崇高洁,岁寒同我心”“水能性淡为吾友,竹解虚心即我师”……这些诗句意蕴深厚,给人启迪,道尽了竹子的清白、顽强、谦虚的品格气节,它具有无比的强大的生命力,成为人们的师表,使人终身受益。

我国是世界竹子种类最多的国家,有三十多属、三百多种。晋代戴凯之所著的第一部竹子专著《竹经》中,就记载有七十多个竹子品种。据史籍记载,早在二千多年前,在太行山东麓的淇水流域,当时已有大面积的竹林了。竹子不仅碧绿长青,英姿勃发,不怕严寒,耐经风雨,它还无私奉献给人类。竹子全身都是宝,人类生活离不了。竹子枝叶茂盛,根系发达,可调节气候,能发挥维持生态平衡、营造人类优美生存环境的作用。竹子长大后,可制作农具、屋宇、生活用具、工艺品、乐器等,竹子加工后的碎料,是造纸的优质原料。竹鞭、竹根、竹蔸等,都可加工利用。从竹子中提取纤维,可加工成服装、毛巾。竹笋是美味的食品。竹的提炼物,可制成清肺、化痰、止咳、利尿的药物。竹子全身皆可入药。如竹叶、竹茹、竹沥、竹卷心、竹黄等,每个部位具有不同的祛病养身功效。竹子的一生,可谓忘我献身,创造了一种境界高尚的优秀人文精神,故在我国传统的“岁寒三友”中,有竹子在内。每当人们行在竹林里,听得竹声飒飒,见有绿意盈盈,就会感悟到它鞠躬尽瘁为人类谋福祉的品格,这应成为做人的准则,要不断地传承和发扬光大。

翠竹青青伴我行

文/老哈河之子

生在北方,对于绿色不太感冒。四季分明的气候,让绿色总带着很多短暂和忧郁。松柏倒是长青,但是过于苍老,缺少激情与活力。喜欢竹子,那一片空蒙和洒脱,总能在心底荡起丝丝涟漪,久久挥之不去。竹子是南方的宠儿,北方没有,想见竹子的念头一直不曾断绝。倒不是因为自己有多清高,或者多高雅,完全是本性使然,总感觉竹子很清爽,很直率,除了和自己心意相通之外,外加一种虔诚和膜拜。

可能是从小嗜书,读到的关于竹子的诗词文章不少,对竹子自然产生一种崇敬忽然眷恋,因此骨子里总想一睹快之。现在的媒体发达,影视、网络几乎无孔不入,也无意识地在血液里打上竹的影子。的确,竹子那修长的竹身,翠绿的肌体,高洁的情操,总会给人以超凡脱俗之感。于是,偶尔爬格子,文章的意象总以竹子为多,但均是以想象为主,竹子的神韵总也摸不准,像雾像雨,像云像风,倏忽而去,难以名状。为了弥补缺憾,便萌生了有生之年,不要亲赴江南,亲眼目睹其真容,以解相知之憾。

当然,心里也知道,想见竹子一面也是很难。竹子生于江南,能去江南一趟也算是很奢侈,工作捆着手脚,假期又短,总有许多不适宜的理由。想见竹子的念头只是偶尔萌芽几下,然后便被纷繁的杂事淹没,溅起丝丝淡淡的涟漪之后重又归于平静。不管是不是奢望,想见竹子的念头倒是一直没有断过,看着友人游历江南,拍回的一张张俊逸的竹子照片,唯有叹羡不已。自己天生形成的惰性和懦性,也不知此生能不能克服,对竹子一亲芳泽的憧憬,倒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发浓烈起来。

许是心诚则灵之故吧,一次偶然的出行,竟然与竹子不期而遇。前年去北京旅游,携妻带子的,经历了一天的奔波之后,难免要放松一下。说话间,几人顺道进入了中山公园。公园不是特别大,景致倒是不错,亭台楼榭,假山流水,翠柳扶疏,花香四溢,边玩边赏,边赏边憩,倒也自在悠闲。临出园之际,也不知到了哪个门,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竟然扑面而来。恍如一群佳丽横空出世,我当时是惊喜地叫了一声的。那确是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呐喊,一时间,竟有一种喜极而泣的冲动。竹林一片墨绿,密不透风,连甬道都暗了下来,洒落着斑驳的太阳碎金。人在甬道间走,心里油然而起一份肃穆,空气中似乎能听到呼吸的声响。想起花盆里瘦瘦弱弱的散竹,放荡不羁的文竹,哪有真正竹子的刚性!这才是真正的庐山,这才是真正的意象!如果不是隔着栅栏,我真想扑进竹林,躺在草地上美美地睡去。竹下一壶美酒,林间几首狂诗,该是多么惬意。不奢求那一片星空,只一颗寒星足够;不渴望那片大海,只一滴水滴可也。临行前,我虔诚地摘下一片竹叶,庄重地夹在日记里,带走一片竹叶的同时,也留下了我的相思和梦想。何必羡慕如水一样的江南呢,有绿在心,有竹在身,便是将竹的精神常留魂魄了。

对于竹的偏爱,家人朋友很是不解,但我心坦然,释然,悠然。对于自己,我有着太多的剖析。过于自负,却迷失了前进的方向;过于自恋,总显得曲高和寡;过于自谦,对别人的承认总认为是恭维。每每想到这些弱点,恨不得剖来心来进行晾晒。人的本性应该的纯净的,善良的,我却在世俗的熏陶下如此的不堪。我太需要灵魂的净化了,在浮躁的时候沉淀一下自我,需要的是健康的心态,需要的是苍翠的绿色,一如那生机盎然的竹叶。

人生的路已走过一半,一直在不停地思考,我能否少做一些憾事,多做一些乐事,我的那片人生的竹林,能否在有生之年,给世人留下些许绿荫!

笋与竹

文/王瑢

朋友几年前送我一盆紫竹,今年抽出三颗笋芽,很快便拔出竹节。紫竹刚刚拔出嫩竿,呈绿色,慢慢长高,颜色逐渐转深,最后紫到发黑。简直就是墨竹。

想起北京有一处地名,曰“紫竹苑”。很诗意。记得有支广泛传播于吴语区的传统小调叫“紫竹调”,经历代艺人传唱,不断修改润色,各地的《紫竹调》都加入自己的地方特色,在音节的处理上有所不同,但究其根本,皆有浓厚之吴风。欢愉而好听,有种云淡风轻之感。紫竹与绿竹,颜色上发生变化,绿叶配紫竿,最适宜入画。

竹子存在于百姓的朴素生活,与吃喝拉撒难脱干系。记忆中,家里打油盐酱醋,提一只竹篮子,是奶奶的手工。很禁用,总也不坏,摔都摔不烂。竹碗竹筷竹饭铲,夏日纳凉时的竹躺椅竹床竹矮脚凳,云南那边的竹塔竹楼竹桥。还有什么不能“竹”?

在我看来,用竹子精雕细琢,最具创意者要数日本茶道鼻祖千利休。以一截竹筒制作花插,至今收藏在大阪藤田美术馆。馆内还有一件宝贝——元伯做的船形花插,也是一段竹子。这样的花插插花,最符合茶道精神。朴素,意境顿生。竹子越用越润,越好看,表面的颜色与光泽,随岁月游走,无声无息中发生细微变化。人与竹耳鬓厮磨,尘世之喧嚣隐遁,愿时光静好,现世安稳。

竹子到底有多少种?不清楚。可盆栽养殖的很多,龟背竹富贵竹罗汉竹佛肚竹观音竹四方竹,无可详述。我最喜欢“斑竹”,亦分多种。常见有凤眼、梅簏、红湘妃,俗称“三大美人”。最动人非“蜡地紫花”湘妃竹莫属。明清伊始,特别是民国时期,据说湘妃竹与足金等价——一把正宗的湘妃竹扇骨,可卖出几十万天价。想到那句“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浓郁浪漫值千金,字里行间,隐藏太多文学重墨。

我奶奶大字不识,不懂茶,枉论闻香品茗,却常常喜欢剪一枝两枝竹叶,插进空酒瓶。父亲抿嘴偷笑,奶奶来一句,“花袭人,没几天红,这个好哩。省得节外生枝!”

说起湘妃竹,让人想到“潇湘妃子”林黛玉。纤巧婀娜,弱柳扶风,不与群芳为伍,永远清秀质朴。其实是种病态。它的美是受了真菌感染,慢慢生出斑斑点点。古人的意象往往令人诧异,翻看《博物志》——“舜二夫人曰湘夫人,舜崩,二妃以涕挥竹,竹尽斑。”于是有了湘妃竹。红湘妃黑湘妃,前者之好,让人一见钟情,再难忘。湘妃竹之优雅,靠养。主人随身携带,不时拿出来摩挲摩挲,像玩玉耍瓷,有“换骨夺胎”之说。时光更久,湘妃竹骨子里之自然韵味,浑然天成。

红湘妃是竹中贵族,少有大材,上好的红湘妃罕见。我那天看电视,镜头中一个清代湘妃竹镇纸,竟拍出几十万的天价。就那么一片竹子!

竹思

文/白克信

“春尽梅花看竹来。”每当此时,我的思绪忆起了在桂北的一个小山村看竹的情景。有一年,我下乡住在邓大伯家,这里满山遍野都是竹林,春风吹拂,竹林摇曳,像是绿色的波浪随风起伏,或高或矮,风姿各异。

邓大伯家屋前有一块空地,房前屋后,翠竹环绕。春雨霏霏时节,我目睹了如“雨后春笋”般的心境。清晨,只看到空地上有几处泥土悄悄松动,第二日尖尖的竹笋就突然破土而出,不几日一支支茁壮的新竹,拔地而起,高高地向上伸挺,我仿佛听到新竹拔节生长的声音。细看那层层的竹节处,脱了笋衣的竹,青翠欲滴,不由你不感到一股强劲的活力。虽过数年,记忆仍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古往今来,颂竹子的诗词不少。自《诗经》唱出“绿竹猗猗”“绿竹青青”“绿竹如箦”以来,国人对竹特别青睐。可谓爱竹葱翠,爱竹清幽,爱竹高节,甚是敬佩。“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使人俗。”道破了苏东坡喜好竹子的心态,更使国人“见竹如见公”“一节不肯曲”,令人刻骨铭心。还有那“竹叶青青不肯黄,枝条楚楚耐严霜。昭苏万物春风里,更有笋尖出土忙”,这是董必武同志的赞美竹诗句。诗人描绘了竹子四季葱绿的英姿和傲霜斗雪的精神,使人受到鼓舞。只要我们以顽强拼搏、自强不息的精神,对待工作和生活,就会实现人生的梦想。

以竹比喻,深含寓意的诗词不少。清代画竹大师、诗人郑板桥写竹耐人寻味。“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明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此诗引申隐喻,升华拟人,充满人生哲理,给人启迪。我们的事业正是如此,有了这种精神,改革开放的步伐才能不断推向前进,登上新台阶,实现中国梦。

关于竹,还有不少优美的神话故事。据说,黄帝曾命令一个叫伶伦的定音律。伶伦就从大夏之西、昆仑山麓取来竹子,断面节间,长六寸九分吹之,恰是黄钟宫调。从此,我们有了音乐,有了箫笛。更优美动人的是有关湘妃竹的传说。据古籍载,舜帝南巡,死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嶷。二妃追来,哭得死去活来,泪珠洒上翠竹,留下斑斑泪痕。难怪一代诗擘毛泽东同志吟咏:“九嶷山上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微。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

观竹,见竹思人,心生敬重。每当我在漓江岸行走时,在烟雨朦胧中,看到那婆娑起舞的竹影,不由想起敬爱的周恩来总理。原先两岸没有这样的凤尾竹。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周恩来总理建议,在两岸种凤尾竹。如今,这个种竹的建议为漓江绿色添上了神来之笔。为此,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诗人管桦曾为周总理事迹展览馆巨幅青竹的题诗:“根扎千尺土,叶上苍梧云,平生近红日,萧萧金石声。”这竹表达出总理同人民的深情厚谊,这竹描绘出总理顶天立地的崇高形象。至今,翠竹的高尚气节和精神,已成了人们的学习典范。

找笋子

文/王家福

星期天,是我们这个小县城的赶场天。我穿梭在人流中,买了两把金竹笋。我提着笋子,跳出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家里走去,边走边看着新鲜的金竹笋,不禁想起孩童时代上山找笋子的那些事来。

那个时候,我们寨子周边的每一条山沟,都有那种叫做金竹的竹子。农历三月,几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潮湿的竹林里便长出尖尖的竹笋来。我们就三三两两地互相邀约,挎着布袋,嘻嘻哈哈地钻山沟,找竹笋。

说来也怪,长金竹的地方坡度往往非常陡。我们在竹林里往往需要一边或攀或拉着竹子,一边寻找。看见长得比较高的笋子就直接折断,然后看也不看地放进布袋里,又继续寻找下一棵笋子,看见刚从泥土里冒出的鲜嫩的竹笋,不是直接折,而是双手捏紧竹笋,用力往上拔。因为直接折就得不到还埋在泥土里的那一小截根部,往上拔就得到那一截,那一截可是嫩笋的精华部分呢。我们一边唱着孩童的歌谣一边在竹林里穿梭着,寻找着。

我生来比较矮小,比同龄人矮半头。同伴们一进竹林,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上蹿下跳,叽叽喳喳的满竹林乱跑。我跑不赢他们,只好在他们的后面慢慢找。我目不转睛地在草笼里,在竹叶下找,这里得一棵,那里得一棵。等到大家走出竹林,相聚在一起,大家就发现我袋子里的笋子并不比他们少,而且我的笋子全是刚出土的嫩笋,都是一尺来长短,笋壳褐红色,还有一些点缀的黑黑的花斑点。他们得的笋子往往都比较长,笋衣剥下来,有半截是绿色的,说明笋子已经老了,差不多要成竹子了。他们说怪了,慢腾腾的也能找得一样多,还是好笋子呢。

太阳快落坡的时候,我们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地背回一大袋新鲜的金竹笋。

回到家,我们已经饥肠辘辘了。可是顾不上吃饭,还得先剥笋子。剥笋子是要技巧的,不是一张笋衣一张笋衣地剥,而是把笋尖咬破,撕成两瓣,然后将一瓣绕在右手食指上,左手拿着笋子围着右手食指不停地旋转,随着一阵轻微的吱吱的响声,笋衣已经剐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用同样的方法,速度快得很,不一会,一袋笋子就被剥光了。

笋子剥光了,放在锅里煮。如果有比较大的笋子,我们就用刀割成笋筒,灌进大米(糯米最好),再用竹叶封口,捆好,跟笋子一起煮。笋子煮好了,捞出来放在簸箕里晾干。我们这些小孩最关心的当然是笋筒了。拿着笋筒,解开封口,撕开笋筒,一股清香气息扑鼻而来,咬在嘴里,香香的,绵绵的,别有一番风味。煮笋筒成了我们那个时代难得的一道风味小吃呢!

滑雪马车

文/阴济军

我三、四年级时是老县城西门头米厂那一带做车的领头羊,我一做什么车,孩子们也跟着做。我人生的第一部车做得虽然好,但只能拉、推,用脚蹬着往前动几下,玩厌了其实就不想玩了。这一年冬天里的一个大雪天,孩子们正沉浸在堆雪人打雪仗滚雪球的游戏中时,我突然推出一部像马一样的滑雪车来,就把孩子们惊呆了。我这部马样的滑雪车怎么想出来的呢?我平时看见街上两个轮子的自行车被人家骑得飞快,我就想自行车我不会做,就在一块大板上画匹马然后用钢丝锯把它锯出来做滑雪车来滑总可以吧?我在板上把马锯出来后,就在马屁股坐人的地方钉一块板做马鞍,我还在坐屁股的板下面钉了

几个木撑子,然后再在坐屁股的板上钉了一块轮胎皮,这就是我的马鞍,坐上去还软软的哩!我这锯出的马前后有两个平面是可以着地的,远远看去马的四只脚只是我画的,不能真实地把脚锯出来,如果把脚锯出来,我的马下面就不好安滑雪板了。

我为了画马狠狠地学过画画,我当时也不知道徐悲鸿,后来看见徐悲鸿画的马好喜欢,他画的马都是真马飞腾时他用肉眼捕捉下来的动作,然后再艺术提升出来的东西。我把马鞍做好以后,就去山上砍竹,把竹子砍来后我用柴刀一破两边,接着我就将这两边竹子打掉竹节,把竹子有青皮一面的竹节凸凹处稍稍用刀刮平,然后我再烧一堆火,把这两边竹子的前端放在火上烤软,接着踩在脚下往上一扳,把竹子的前端扳弯,这就是我为我的马车做的滑雪板。为什么要把竹子前端扳弯呢?因为滑雪时怕雪块阻碍我的滑雪车,影响它的滑行速度。做好滑雪板,我就把两边竹子钉在我的马车底部的两个着地面上。把铁钉钉进竹子可要技巧了,钉子钉得不深滑雪板表面不滑,如果竹子表面留下一个钉洞滑雪时滑雪板受阻。为了滑雪板钉在马车上我可费了脑筋啦!我先把钉子钉进滑雪板,然后用老虎钳把一颗颗钉帽钳断,接着再用一颗钉子把钳断的钉头一颗颗往深处再挤进一点,最后将这几处有钉的小洞放在火上烤软,把一些不明显的小洞和痕迹弄平。

这种滑雪车滑起来好刺激的,因为要保持平衡,完全靠两只脚往前蹬,蹬起来就像现在孩子们用的单脚踏板车,脚一蹬车一梭老远,可好玩哩!比我前面做的那部车好玩多了。其实在此之前我也用竹子做过滑雪橇,做滑雪橇跟我做马车滑雪板是一样的,只是用滑雪橇滑雪时脚上一边踩一块,左手和右手还要各拿一根棍,就像撑船样把滑雪橇撑得飙跑。因为有两只脚同使唤,还有两根棍同协作,玩久了,这平衡保持起来就得心应手不刺激了。有的比我们小的一、二年级孩子,干脆在一块板上钉两个雪橇,自己坐上去一手拿根棍,像撑船样一步一滑地往前撑。要

是雪后放晴的日子,我们大家都出来滑雪,阳光照在雪地里,明晃晃的非常好,这里那里一群一伙,男孩女孩,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来陪着,用滑雪橇的,用滑雪板的,还有我用滑雪马车的,这美好的儿时风景今天想起来真值得大写特写啊!尤其是我做的滑雪马车,不是吹的,当时在那大家一齐滑雪的场景里,我可是独特的一幕哩!因为我这马车是单边雪橇,而且雪橇面窄,阻力小,我人又是坐着的,可以用脚往前蹬,所以我的滑雪马车就比人家滑得远滑得快,而且我从玩滑雪橇玩起,我滑雪的技巧也很顺溜,我一滑起来好像一匹小马在雪野里撒开四蹄飞来飞去,好像还有雪粉在我背上纷飞哩!

因我滑雪在米厂一带出名,因我做车做马在米厂一带也出名,孩子们决定要跟我起个绰号,我说我不要绰号,起绰号是操骂人,孩子里有大孩子说:不要绰号就要挨打。我怕大家一齐来打我,就只好起个绰号。有人问我,这绰号是要车的还是要马的,我说随便,后来有孩子说:“他这马做得好,他这次马雪车也滑得好,就是太神气了,也不给我们玩,也不教我们玩,不得马的绰号就打死他。”于是他们叫我“制马”,加姓就是“阴制马”。后来一想这名字并不差,这是伙伴们当时妒忌我和夸赞我的象征哩!成人以后我还用“制马”做过我文章的笔名哩!只是我后来觉得,人有成绩不能骄傲,不能神气,要帮助那些妒忌我们和羡慕我们的人,使那些不如我们的人尽快地赶超我们,使他们内心达到平衡。也许这平衡就相当于我当时滑雪时的平衡吧?

事过三十年,突然我在街上听到有人大声喊“制马”,我扭头一看,是我的儿时伙伴建子,我握着他的手说:“建子你还好吗?”他说:“还好!有空来我办公室坐吧!我现在正有事。”“好吧!”我松开他的手恋恋不舍。

建子在政府工作,混得比我好,平时也有优越感,他有亲戚是县领导,我一个文化馆的书呆子,加上儿时我的滑雪马车老不给他玩,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酸酸的不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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