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或曰：在城里长大者无乡愁可言。非也。一名女生写道：从小填表，我总在籍贯一栏中填入“湖州”。每当爸妈念叨起那里的生活是如何的惬意，便引起我的思念和想象，因始终未能回去探视一下，心中不免有些苦闷。

自古文人多乡愁，爱写乡愁。“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一句大概是最能引人共鸣的了。触发诗人乡愁的，是那四起的沉沉暮色和弥漫江面的茫茫烟霭，此刻，鸟在归林，船在返航。然漂泊天下游子的故乡又在何方？这句诗将人们心里那点点乡愁表现得豪放恣肆，真乃千古佳句也。

乡愁，是植根于意识深处的家国情怀和文脉延亘。也许，人皆有这样的感受：偶见一样久违的家乡小吃，便会急于品尝，其滋味堪比任何美食；在陌生的城市，忽闻一串乡音，会陡然而生一种如遇故知的亲切感。乡愁是一种痛，一种美丽的隐痛，但一旦得以化解，则会感到莫大之快慰。

对于乡间长大的人来说，回老家过年，可消解累积了一年的“乡愁”，温润内心最敏感最柔软的地方。现在，“反向春运”即父母到城里来过年，颇获赞许。其实，它不仅无法消解年轻一代的乡愁，还容易给老一代人带来乡愁。

德国哲人赫尔德说，乡愁是一种最高贵的痛苦。此话何解？

——乡愁之苦是因内心的审美需求未能满足而产生，乡间的过往小事，经时间酝酿而成美好，思念中伴有无法释然的苦涩。

——乡愁是由于赤子之情未能找到归依和寄托而产生的怅惘，有一种凄美之苦，只好在梦中去求索了。

——乡愁是难以向人诉说一种悲凉，只能在心中独自默默品尝。

开头说到的那女孩告诉我，终有机会同其母回了一次故里，说这是一次她感到最愉快的旅行。我说：人生的苦与乐，互为依存，相辅相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