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精选

2023年04月02日优秀文章

散文随笔精选(必读7篇)

心疼的田野

文/走过云烟

失败者

爹大半辈子耗在田地之上,但爹说他是失败者。

爹对田土感情深厚。他从十五岁开始使牛打耙一直延续至今,毫无间断。几亩薄田被他整饬得让人心生羡慕。地里的庄稼也侍弄得井井有条。爹汗珠子摔成八瓣,一股子牛劲使不完,田间地头,坎上坎下,草不是爹的对手,爹一把柴刀一柄锄头将草斩尽杀绝。禾苗知恩图报,奋力拔节,一串串稻穗沉甸甸,把季节修饰得名符其实,也把爹弄得喜上眉梢,爹就这样欣喜。他一直在田地里劳作,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农民,不改其志。爹说,仓里有粮,心中不慌。爹说得有理。那一波波翻腾的稻浪,在秋阳下熠熠生辉散发着稻香的时候,刈倒一地金黄,脚踩夕阳,面朝谷仓,爹就有无尚的荣耀。我们在爹的辛勤劳作里,身心也获得了满足。

禾苗是田野的表情,它一颦一笑,它低头弯腰,姿势让我们铭记深刻。我想,绿色和金黄色应该是田野亘古不变的色调。三十年来,我一直沉浸在这种画面里。但我的判断却被现实归结于假命题,时光是最有话语权的。自二0 0八年以来,田野已经开始没落,许多人已经不再耕种。一方面是受产业结构调整的影响,改为种植其他的经济作物了。这是田野的另一种活法,我相信穷则思变的义理。另一方面是不少青壮走向了千里之外的南方,这也在意料之中。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抱残守缺,是痴顽和愚昧的。当田野无法承载太多希望的时候,部分人走出田野无可厚非,生存的要义直击本质,这也是无可挽留的事实。

但我没有想到,爹也会放言罢手。爹一手拓宽、整理的田地,就要归于寂然。爹不舍,但他必须舍。爹患支气管哮喘,一发作就气喘如牛,一包五十斤的肥料都搬不起。不说肥料则已,一说到肥料,爹就满脸无奈,爹耕种的六亩田今年买了八百斤肥料,花费五百多块。从未沮丧过的爹一说到农业成本,就仿佛针棘一般,他忘我地继续他的诉说:买种子花费五百多,买除草剂花费了两百,请人栽秧花了七百多,之后还要打两次农药。最后,到收割的时候,还要请人割,这年头有钱都请不到人。

爹顿了顿,气咻咻地一吐不快。爹的脸由于语速过快和愤慨的原因,脸色变得通红。爹猛拍了一把桌子,叹了口气说,唉,田地搞不好啦。

最后,我以为爹要完全放弃,但爹说明年搞外面的两个田,其他的田种苞谷。我知道爹对田地而言是万分难舍。我和小弟均不在家,也无法帮上爹。小弟说,我帮你干一天工夫要损失两百多。爹没有做声,到栽秧的时候,就再没有给小弟打电话了。

爹无法坚守,将以失败告终。爹总是自责。我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安慰他,我说田野的去留,非你能挽留,你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但爹说,他不是称职的农民,是一个失败者。

我说,要是这样讲,那就不止是你。听了我的话,爹愁眉不展。

插画

禾苗一直是田野的骄傲。但绝对没有想到,现在禾苗会以插画的形式在田野出现,从独占鳌头成为插画。

望了一眼田野,有一种几近落泪的感觉。眼底的禾苗,依然壮硕,只是星星点点地残存着。刀剪良苗出水齐的视觉效果和纵目辽远的感觉已经远去了。我的视线被大棚、烟草、西瓜和玉米等高低不一的身影截住了,绿色的平面的质感也变得崎岖畸形起来。这种感觉与经典的禾苗的视觉和心理感受而言,我似乎不能接受,我的怀旧立即涌起。

空阔辽远的田野之上,一碧万顷的禾苗,在初夏季节,迎风而动,绿色的波浪绵延着奔向远方。时有滑翔的白鹤,一展纤细的腿,合上翩然的羽翼,隐遁在禾苗里了。不时,秧鸡又咕咕地叫了起来。阳光普照,蓝天炫蓝,白云悠悠,田间的音乐会就那样盛大开演,禾苗是听众……

我试图想象着由此及彼,完成一次大彻大悟。但我的想象缺乏现实的根基。看到一小块一块的稻田,已然支离破碎的稻田,我就失去了想象的翅膀。

禾苗的主宰地位,已经以插画的形式存在了。残存的禾苗的脸上没有悲伤,它兀自生长着,试图扩张、恢复。但我却无法预料禾苗的前景。爹的陈述再一次在耳边回响。

花在禾苗身上的财力和物力实在太多了。从犁田开始,就需要付出。没有喂牛的农人,请人犁田三百块一亩,然后买种,育秧,插秧,管理,收割,每一步都凝结着太多的辛苦。何况收获有限,其他的开支,一年比一年紧。这都是盛产稻禾的田野无法给予的。但爹说,不种田,但真正的都去买,那又该是怎样的格局。我无法想象那种到来的格局的尴尬和狼狈。爹的忧虑绝非空穴来风。爹认为大地之上我们这一代以及下一代农人的身份能改变的毕竟是不多,从侍弄稼蔷而来的人,不识五谷是极其危险的,甚至是可鄙的。爹的诘问,我回答不上来。

也许,不是农人不爱禾苗,而是爱之深,责之切。

禾苗成了田野里的插画。稗子、紫云英、三叶草的群落开始席卷而来,禾苗变得脆弱了。眼眶里,我有些许湿。

还原的风景

田野正在还原,像化学教材里的还原反应一样。还原成葳蕤草木、野性的泥土、鸟虫的世界,渐渐与改造自然的人无关,似乎像人最终无法战胜自然一样牢不可破。不过,田野还原的步骤由慢到快,由远到近,由山野到平野,触目惊心。

山坡上的田野,是最先还原的对象,已经不再是稻禾的天地。芳草蔓延,把田野与山林的界限,从清晰明了变得模糊混沌,直至合二为一。最终,田野踏上了从来处来到去处去的归途,农人最终选择放手。

田野还原的过程,在山野最先完成。田野被还原,因为劳作地点太远,因为执业的农人年老体弱,因为农业成本太大。但这些都不是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是因为从事打工的回报极度诱人,能解决稻禾所不能解决的问题,能把茅檐低小置换成楼宇屹立,能把别人的故乡变成自己的第二故乡。这些都不是长满稻禾的田野所能给予的。坚守的农人在证据确凿之下,一次次丧失坚定的意志,成为物质意义上的囚徒。

爹跟我说,前山、后山的山坳和山峪的田地全部荒完,爹的叙述满带着无奈。爹大半生与田野为舞建立的感情,已经被现实击退得荡然无存,现在剩下的只是长吁短叹。他说像我们这一辈人老去之后,你们不种田,不知你们吃什么。爹甚是担心。爹的意图明显,是要劝诫我们继承传统。但我做教师,小弟做生意,都暂时无法接过爹侍弄田野的接力棒继续前行。爹在田野里奋斗,怨艾我们置之不理,爹说好像是他一个人的田地,其实我们都没有充裕的时间。2013年爹强烈要求小弟放下生意帮他栽秧、帮他割稻。小弟拒绝了,他给了爹五百块钱,我没有小弟的实力,但还是给了爹同样的钱。

爹拿着钱,却阴着脸,再一次重复了他的话。爹的话语里透露着无限担忧。我无法评判爹的认知,但我们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田野不再是田野,而是草木的世界。草横冲直撞,渐渐一派繁芜。那不定的风和殷勤的鸟儿也带来了树种,把曾经的田野从里到外变得面目全非。当不熟悉的绿色铺满田野,完全替代禾苗的时候,似乎就身心摇曳,瞟一眼,也就变得满目凄迷起来。

这已然还原成别人眼底风景的田野在农人的心底是藏着哀痛的。爹还固执地养着牛,他把牛放在这些废弃的荒芜的田野里,任它们啃食。牛吃着草,悠闲至极。爹坐在草丛里,抽一根烟,静静地看着牛,牛摔着尾巴,铃铛作响,把时间混淆,爹沉醉着,陷入了耕耘的情景之中,忘记了归路。

爹还跟我说他放牛被人拍过照。爹的叙述,让我顿时明白。为了便于理解,我简明扼要的描述:那是行走的人们,看着浑身黄灿灿皮毛的黄牛、以稀少方式存在的牛角弯弯的大水牛,心里悸动,眼里闪耀着异样的光芒,单反相机被摁动,嚓嚓嚓,形象尽皆定格,储存卡里一个个成了名不符实的风景。

他们把爹牧牛当成了风景。我把"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的语意化繁为简,爹听了我的解释,爹脸上褶皱的纹理有了简短地舒展,然后兀自吸烟。农人和行走的人们彼此为风景。农人希望像行走的人那样有着物质上的优裕,就进行着不断地突围,幻想能变形成功。行走的人到处行走,用数码相机记录风景,把还原成草木世界的曾经是田野的风景存档,似乎与这个世界两不相伤。

爹还在"负隅顽抗",抵挡着还原的速度。只是他眼里没有风景,只有忧伤。千万个像爹一样的人眼里也没有风景,只有感伤。这种还原的风景,看在他们眼里是心疼的。

曾一直天真地以为,田野是不老的画卷,是大地的赤子。但枯瘦和缩水成了田野的形容词后,这样的田野,渐近不惑的我,也必然是心疼的。只不过,疼痛还未从我们的远端的神经末梢传导到我们的大脑,只不过人们还未找到一种有益的方式,或许机械化、集约化种作将成为田野的新型主宰,但现在,我开始像爹一样心疼,哪怕是在文字上的,一段时间内,我将陷入忧郁、沉入疼痛之中,为瘦弱不堪名词意义上的田野。

人间四月秧门开

文/吴孔文

下乡,见白色的塑料棚子,在阳光下有几分明丽。里面的青苗一两寸长,如襁褓中的孩子睡得安静。

那是水稻的童年,青葱的日子,满是时间和等待。青苗筋骨嫩,见不得大风,受不住大雨,躲在农人搭的小房子里,无声无息地成长。也就一个来月吧,它们就壮实了。此时,一个常说常新的词在乡间逡巡徘徊:开秧门。

杜鹃们在催啊:"阿公阿婆,栽秧插禾。"这样的语言,农人们听得心热,也心焦。开秧门是件大事,得慎重再慎重,一年的收成马虎不得。舂糯米、打香油、买红糖、煮腊肉、磨豆腐……事情一件件累叠着,迅疾而又马虎不得。插秧是力气活,每年插秧都得找亲朋好友帮忙。别人来累苦力,招待不周怠慢了,疏了亲情不说,重要的是会坏自己的名头。

预定的日子终于到了,三亲四友悉数来临。熟犁熟耙的庄稼把式们,简洁地寒暄后直奔主题。白色的塑料棚门早已打开,耖平的水田虚位以待。力气弱的坐着"秧马"拔苗,力气壮的义无反顾地走向水田。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农事,就在这天开启了。

中饭,吃得简单匆忙,为的是赶时间。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得"打尖".香油炸出来的糯米圆子,肚里填糖,滚滚烫烫地送到田头。田里的人们早就饥肠辘辘了,闻香而来,争先恐后。搭讪、戏谑、调侃、赞叹,饱饱实实地塞满肚子,见缝插针地喝几大碗新茶,一身舒展通泰后,哼着小曲、喊着号子再回田里。吃饱喝足了,得下力干活啊!

晚饭有点奢侈,鸡鱼肉蛋、杯盘碗碟,散散杂杂地摆在桌上。老酒早已在陶壶中嘶鸣,满屋甚至满村都氤氲着酒味儿。累了一天,客气是不必的,敞开肚皮、放开酒量、露出野性,荤荤素素地说,拉拉扯扯地劝,真真假假地进攻与退让,这样的生活图景,也只有开秧门这一天才出现——乡下人简朴,这般近乎奢靡的生活如果泛滥开去,还不造成十室九空家破人离?

这一天的孩子们,虽做些辅助性工作,却也可以大打牙祭。除了烟酒,别的东西都可以放量吃喝。比及过年,开秧门这天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段时间的每个夜晚,孩子们枕着明月蛙声入眠,梦里,是片片灿灿的金黄。

一家一户的秧门渐次打开,乡村的情绪,被一场场农事点燃、煮沸,直到最后一户人家插秧完毕,村里的秧门才悄然关闭。

我对土地的感恩与敬畏,正是始于一年一度的开秧门。然而如今的乡下,虽也插秧,却难以见到当年开秧门的热闹景象。生养我的乡村啊,旧俗哪去了?壮年哪去了?碎日子哪去了?那一扇扇秧门,只能开在我的记忆深处了。

秋天的螃蟹

文/赵金雷

家乡的四周是一座座连绵的群山,一条条小溪从山涧中流出,汇成一条小河从村中流过。童年的记忆中,小山村有我们无数快乐的时光,春天去山上拾柴火,夏天去松林里采蘑菇,秋天去山上打栗子,冬天下雪以后去套野兔。而最难忘的,还是每年在瓜果飘香的秋季,晚上去山沟里捉螃蟹。

因为山涧的溪水常年不断,在一汪汪水草茂盛的清泉边,滋生了很多水生物,小虾、小鱼、青蛙、泥鳅,而最多的还是螃蟹。到了秋天蟹肥时节,人们就带上灯具和水桶,晚上去山沟里捉螃蟹,不但能捉很多,还能淹制出我们当地特有的美味。

那时候捉螃蟹最重要的工具是电石灯,电石灯的制作也简单,用一个圆形的铁皮罐头盒,把中间用钉子扎上一个孔,按上一个圆珠笔头,去掉写字用的小圆珠,中间就有了一个细孔,周围抹上一些肥皂以免漏气,铁盒的上面,用胶鞋底剪一个比铁盒略粗的皮垫,按到盒子上面放上水,水沿着盒壁滋浸到下面的电石,发生化学反应产生电石气(甲烷),点燃一侧的圆珠笔头,火苗照得又亮又远。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们就选一个天气晴朗的傍晚,来到山里。天刚擦黑,很多觅食贪玩的螃蟹已经出来了,在溪水流过的沙滩上,在水草茂盛的水湾里,到处都有大大小小的螃蟹。有的螃蟹看到灯光后,立刻警觉地张开大钳子,摆出一副与来犯之敌决斗的架势,这样的螃蟹往往是个大健壮的公蟹,当然,它的抗拒是徒劳的,我们会从灯光暗处下手,慢慢接近它,突然出手按住它。有些狡猾的螃蟹看到灯光后,会立刻躲到大石头后面,或是缩回洞穴,我们就毫无办法了。一弯清清的溪水中,有时候会有好几只螃蟹,这时候必须手快,因为水浑了,螃蟹就找不到了。

秋天是螃蟹繁育的季节,有时候会捉到一些母蟹,它的肚脐下面已孕育了许多豆粒大的小蟹,我们只好很可惜的把它放掉,这样既是对伟大母爱的敬畏,也是为了来年收获更多的螃蟹。还有很多在昏暗处幽会的情侣,往往会被双双拿下,这时候大螃蟹会报复性的夹住手不放,我们只好像认输一样把手放开,当它松开大钳子的时候,就已经落到了水桶里。

一条山涧走到了头,我们就翻过一道山梁,寻找另一条山涧。在高高的岭上看山村的夜晚,那是一幅多么温馨浪漫的画卷啊!夜空中晶莹的星星像闪光的宝石,萤火虫在眼前飞来飞去,时远时近,不知名的小虫在草丛中像比赛一样唱歌,远处的村中灯火点点,这时一阵微风吹过,飘来田野里庄稼成熟的芳香。低头看看水桶里沙沙作响的螃蟹,可能有七八斤了吧?

腌螃蟹是家乡的一道特色美味,方法也简单,准备好葱、姜、花椒、盐等佐料,用一个干净的坛子,把螃蟹洗净后,一层螃蟹一层佐料,最后把坛子密封好,一个月后,香喷喷的螃蟹就腌好了。秋天人们在坡里收种庄稼,送饭的时候几乎家家都离不开这道美味。

也许是雨水减少或是人们盲目开发的缘故吧,如今山中的小溪渐渐干枯了,水中最常见的螃蟹也难觅踪迹,过去捉螃蟹的情景只能封存在记忆中了。然而,家乡的山水滋养了我们,过去的生活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画卷烙印在我的脑海,这里的每一寸土壤都浸透着我深深的眷恋。

近年来,随着新农村建设的倡导开展,激荡起我们恢复和发展秀美家乡的浓烈愿望,我们正在以生态和谐的理念,为保持和恢复家乡山清水秀、物种丰饶的美好梦想做出自己的贡献,要让童年的美好景象永远闪耀伴随我们生命中的每一天!

面对春天,我黯然神伤

文/老卒子

一有摇橹,水就荡漾。你对我说这句话时,恰在初春时节。我正巧守在水之湖畔。水波微澜,此时无人摇橹,舟楫自在。

我突然感觉自己是一个病人,还没有从深冬走出来,害着深深地寒症。像去年深秋时节躲进土层深处的蝉蛹,等待着再一次苏醒。更像蜷缩着身子寻找树根这管隧道归家的落叶。依稀模糊,恍惚前世。

舟楫在我披着棉衣的日子里停泊。自从我临湖而居,冰就像缺少食物的北极熊再没能堆积足够厚的脂肪一样。寒冷却足以锁住摇动的舟楫。不会停顿,我这通过腐朽转身的叶子,时刻在抵近归家的旅程。

一个病入膏肓的汉子,站在春天的旷野上,显得如此突兀,如此尖锐,如此另类。

是听不到那一声又一声的召唤吗?眼角闪着晶莹的光,木讷的脸庞对应着初春的寒冷。

我在等。等待薄冰解开衣扣,等待春雨洗去一冬的结壳,我的爱就会像蝉一样,一夜化蛹成蝶,花骨朵在你美妙起伏的胸脯上梅花朱点。这时,女子们走出闺房,两颊桃花色香。你说,哥哥,我给你,也给世界带来雪藏一冬的美。

这是一个无法救药的季节。你太美了,美的酷似毒品,以至于我不敢离你太近。

水的荡漾是水对舟楫一生注定的温柔。这是命。生命一旦临世,就已经入毂。这绝美,和你的恩泽令我眼含热泪。

春天来了,我有此意念:我不怕被你下锅烹炒,我只是怕自己不是富含营养的事物,而是光鲜却让你中毒的毒菇。

我不愿做一个单纯的索取者,我这个病了的汉子应该和春天一样播种快乐和责任。

对于你的无私馈赠,我用全部的真诚告诉你一句话,"我怕弄痛你的灵魂。"

我是一个异常敏锐的人,我怕你是苦的,初春还没有瓜熟蒂落。这种苦,在我嘴里只是一种滋味,而对于你却是你生命的本身。面对春天,我对自己说,我要比你自己爱你自己更爱你。这不是誓言,这是对一个高贵生命的理解,这是对一段美妙时光的珍惜。

我很敏锐,敏锐到在去年冬天,我就能感到你树枝深处的花意。这不是智慧,更不是推论。这是磁石对铁的感应,是命。

这与崇高也是两档事,我的目光停留在那一个枝头。我找到了属于我的那一枚柳芽,而你只有是那枝我寄宿的柳枝莫属,时光恰巧正是在我盯着你的当下。而无巧不成书的是我正从你微醺的腋下临世。你的美不只是在表面,而是在起伏跌宕的故事里。这样的韵味这样的美才是无以复加的美,才是值得传承的美!

这水到渠成的步履,自然而优雅。你自然我方自在,我自然你方自在。

我已经看惯繁华,面对万紫千红,我黯然转身。内心的凄然而落寞无法排解,更因为如此,我才需要这份卓绝。

因为面对春天,我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爱和美是最深重的罪孽,深重到无法剔除。我成了爱和美的孤独守护者,却同时又是黛玉葬花的同谋人。只是黛玉因自恋而葬花,我却因爱而悲怆。

因为真爱,我纠结百转,我也注定,要在你微漾的湖边踯躅一生。

木槿花开

文/刘蓉宝

临近端午,小区的木槿开花了,碧叶粉蕊,热热闹闹。

我一时恍惚,想起了记忆中家乡的木槿。

一到夏天,家乡小河边的木槿就开出花来。一树一树的花朵,从夏天一直会开到秋天。

木槿树的枝叶并不繁茂,心形的叶子,一片一片,乌亮乌亮,绿得发黑,黑里还透着油光,凑近看,细细条条的脉络分明可见。

姑姑采来木槿叶,放在一大盆清水里,慢慢地搓揉,树叶被搓得又碎又软,清水渐渐变成了青青绿绿的油。用手去抓,滑滑的、腻腻的,瞬间从指缝溜走。姑姑用这又稠又滑的木槿叶汁清洗她的头发。姑姑用木槿叶汁水洗过的头发,有淡淡的清香,摸起来像缎子一样。

我喜欢木槿花。

粉红的花瓣,软软的、薄薄的,清晨的露水在花瓣上面玩"滑滑梯"的游戏。粉白的花蕊俏俏地立在花朵中央,看起来又挺拔又柔韧。还没睁开眼的花苞呢,胀鼓鼓的,嫩嫩的、粉红的颜色在花苞尖尖上若隐若现,露出娇憨的形态。整个晌午,在金灿灿的阳光下,一朵一朵的木槿花,花瓣舒展,安然自在地在枝叶间明朗喜悦地盛开。太阳西下的时候,在热闹的蝉鸣声中,木槿的花瓣慢慢萎靡,软软地蜷缩起来。然后,就会有一朵两朵的花儿掉下来,落于尘土之中,甚至掉入小河去,随水漂远。

我一朵一朵把掉在地上的花儿捡起。花朵在我手里,柔软温润,仿佛她的生机和气息并不因凋谢而终止。

捡得多了,妈妈会把捡来的木槿花朵洗净过水,放点青辣椒红辣椒,做出一碟菜来。红绿粉白,散着清香。放进嘴里,鲜美滑爽。妹妹说:这是肉花朵!

爷爷从小河里钓了两条鲫鱼回来。奶奶煮鲫鱼汤的时候,从我收捡的木槿花中挑选出几朵,放入汤中。浓白的汤里,粉红的花瓣舒展开来,美丽鲜活依旧。

近读李渔的《闲情偶寄》,其中有对木槿的评述,且把木槿与萱草并树,认为"睹木槿则能知戒",意即花开花落自有定数,人之生死倏忽无定,借木槿的朝开暮落托物寄情,现身说法以儆愚蒙者。

普通如村姑的木槿,得此警句,似乎有了不一样的韵味。

又闻椒香

文/王冰倩

晚饭后,漫步在韩原大地的田间地头,浓浓的椒香味扑面而来,又勾起了我片片记忆。

小时候,每到四月,椒芽初发,娇嫩异常,我们的食材也丰富了起来。每次母亲做饼时,总喊我去摘点嫩绿的花椒叶子,洗净剁碎,揉进面里,黄灿灿的烧饼,里酥外脆,加上淡淡的椒香味,成了老家的一道美食。那时,村里的家家户户都会在自家门前种几棵花椒树,所产的花椒作为自家一年的调料,绝对够吃。

工作后,我来到花椒产地韩城,后来又在这里安家,开始对花椒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据《本草纲目》记载,"秦椒,花椒也,始产于秦……生青熟红,大于蜀椒。"《名医别录》也有"秦椒生秦岭上,八九月采实"的记述。两千多年来,花椒一直是陕西的著名特产,特别是韩城山地上生长的"大红袍"花椒,以"穗大粒多、皮厚肉丰、色泽鲜艳、香味浓郁、麻味适中"而久负"中华名椒"的盛誉。

每年8月初,就到了花椒成熟的季节,骄阳似火,但正是收获的好时节。田地里火红的花椒挂满枝头,远远望去,像一颗颗红玛瑙,煞是好看,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味道。行走在田地边,透过椒树缝隙,到处可见采摘花椒的人。大人们带着孩子们一起去摘花椒,一顶顶草帽在树丛移动,椒农和椒客爬高爬低,踩着凳子,拎着笼子,一手扶着树枝,一手摘花椒,黝黑、古铜色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摘花椒的技巧很多,不能没有指甲,但是指甲又不能过长,否则长时间掐花椒,指甲会发软。花椒正好长在两个小刺中间,一般人只能用食指和拇指来掐,稍不注意就会掐在刺上,你就会感觉麻麻的疼。

摘好的花椒要好好打理,晾晒对花椒价值影响极大,是优质优价的关键环节。一般都是选择晴天采摘,头一天采摘,第二天晾晒,花椒在烈日的暴晒下,很快就会裂开,主家这时就要用专用工具轻轻拍打,把椒和籽分开,让花椒继续在太阳下暴晒,争取当天晒干,卖个好价钱。天气不好时要把湿椒摊开放在阴凉处,不能堆积,以防发霉。

再闻椒香,又见椒红。椒农忙碌了一年,收获的季节,喜悦满满,我喜欢这丰收的景象,喜欢这饱含记忆的味道。

月色溶溶照小路

文/九满

许多年前,我还是一个孩子。一个有形的空间,是我常去的地方。那好像是一个寓言。在那条小路上走,我就能找到我自己。

那时候,虽然有点担心走夜路,我还是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引,往那儿走。晚上,天上有月,照着走过去的地方,我就不怎么担心四处埋藏暗影的地方了。 

小路一边是灌溉水田的水沟,水草长得很高,覆盖住窄窄的水面。我听到了水声。借着月光可以看见,水从田埂小洞穴里流淌出来,响声清脆平缓,绵延不绝。在声音的陪伴下,我逐渐放松身心。

水沟里,有无数的鱼虾。白天可以看到它们的行踪,每次见到我总试图去捉它们,那是一种无法描绘的心理游戏,那种捉鱼的感觉美妙极了。

路边的野草,相依相偎,不排斥,不打闹,不争吵,默默地守护着小路。脚边的野草高到腰间,贴我很近;高粱叶片肥大、茎秆粗壮,一人多高还没有秀穗;芦苇绿油油的,茎叶上满是白色的茸毛。

活跃在小路附近的萤火虫,像一盏盏移动的灯笼,纷至沓来,给夜幕增添一抹神秘;青蛙和昆虫赶过来凑热闹,奏响起一曲又一曲的田园之歌,它们的演奏是没有指挥的,但是旋律却是惊人的一致,往往是蛙鸣未息,昆虫声又起,似乎是在打一场永远都分不出胜负的擂台赛。

田野里是挺拔的水稻,在夜间它们很精神,像仪仗队士兵笔直地站立着,等待着农家来做一次次地检阅。那可是非常大的一片,无边无际。它们静默而整齐地占据着整个田野,因为得到肥料和水的滋润而起劲地生长。

让我感觉温暖的水稻,离我很近,触手可及,月光完全笼罩着水稻浓重的色彩。近前的茎秆非常密实,几根抑或十几根稻茎紧密地抱成一个小小的整体,形成一兜,它们的根交织在一起,整个稻田就是由无数个这样的小集体组成的。

天空的星星好像被风吹跑了,一颗也没剩下,挂在树梢的月亮圆得出奇,丰满的身躯更像是刚被人随手画上去的,未干的墨汁还在一个劲地往下滴。水稻像是一个淡雅的女子,穿着一袭绿裙,站在田野里想着自己的心事。瓦蓝瓦蓝的天空之下,宛如邻家姐姐,在干净清新的空气里渐渐长大,在明亮充足的月光下甜蜜恋爱。在娘殷切的期望里,成为七月丰盈的新嫁娘。

小路的另一边是我家的菜地。尽管月光明朗,菜地还是一片阴影,不分明。但菜地里错落的菜架是分明的,白天,母亲就在这里忙碌,锄草、绑架、梳理藤蔓、摘菜。我们常年吃的都是母亲种的菜。母亲喜欢种菜,也是种菜的高手,每样菜不错过季节,这一茬息了,又种下另一茬适合季节的菜。

走到路的西头,小路逐渐升高。我站在高处,看来路,小路的两边,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都是树,而苦楝最多,这些树将小路重重盖住,让小路隐藏在昏黑之中。风从这里经过,并未刻意,却改变了这里的模样,细枝不停地点头摇曳,树干则是一副矜持的模样,留下的是一段在风中摇摆的闲暇时光。

一团团的雾气,从小路那头涌过来。离我不远处,几只土狗在追逐嘻闹,看不清真模样,只觅得些黑影子,月光从树枝间筛下来,黑影子上就印出些斑斑驳驳的白点。一条狗扒在别一条狗的屁股上,凶巴巴地审视着我这个不速之客,眼里迸射两道莹莹的绿光。

突然,一条失宠的黑狗出现了。它不远不近地跟着我,向我吼,仿佛就要扑上来,我快它也快,我慢它不慢。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全身的肌肉僵住了一般。我机械地向前挪动,拼命地和自己说,不要慌,不能跑,不能让那只狗察觉到我的恐惧。我们一前一后地僵持着,空荡荡的小路,只有一条狗和一个我。

终于,那个晃在我身后的影子不再跟着我。我又走出好远才迟疑地回头,果然没有了。心情放松了许多,暗自庆幸自己能够穿越漫长而凶险的夜幕,再一次安全回到温暖的人世。

于是,我停下来,让狂跳的心慢下来。脚下的旱地,那是责任田主人种的棉花,绿色的叶完全覆盖住地面了。对着这一株株绿色的植物,可以看到闪亮的露珠,树杈间的棉桃还有些嫩稚,但我已经感受到它的成熟,它的清香,它白白净净的希望。

头顶忽然落下几滴水来,我抬头看看天,天蓝蓝的,只有几团投地的云影在我头上漫无目的地闲荡。我再看看四周,也没有雨的痕迹。我正纳闷,这水从何而来?这时头顶忽然传来蝉紧张的"知了,知了"叫声,我便知是谁在使坏了。我恨恨地,却又拿它无可奈何,最后也不过是笑骂一句:"臭知了,看我如何收拾你!"

然后,仍旧走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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