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深处有人家

作者: 朱群英 2015年03月28日心情随笔

我住的地方与我上班的地方相距约有八里路程。它们分别处于郊区与城区的位置上。我从几年前开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早出晚归,不断地生活在城市与城市边缘。

每当我从这个晶莹的小城驱车回到八里外的住处的时候,尤其在夜晚,看那万家灯火像头上的星星稀稀落落地闪耀,我便倍觉生活的温馨。但我又非常清楚这么多的灯光却没有一盏是属于我的。我很想捏造一个遥控器立即打开我的自己的灯。那一刻,灯,成了一个家的象征。家,才是生活。所谓快乐的单身汉,因了岁月在那一瞬间顿失自由而寡然无味,如一枚风干了的青杏。甚至有种置身于荒野的凄凉。满目繁华哪儿才有属于自己的家。我只求千万别让我在那一刻听到"我想有个家"的歌声。但我仍然从一个朋友那里听到了转来的歌声。那是一个除夕之夜,当友人匆匆赶到那个城市的时候,已赶不回乡下的老家与亲人团聚,他便坐上了这个城市全年的末班车去寻找旅馆。街道两旁的人们开始燃放烟花,一派锦绣。坐在他侧面的一位女孩嘶哑着声音对司机说,放一支歌听吧。司机便按了按键,不想就是那"我想有个家。"女孩忙喊关了它关了它,但司机仿佛没有听见,歌声如一支哀乐回荡在空空的车厢和暖暖的除夕夜里,寒风般刀割旅人的心。

人啊,离不开家。

原本我们都是有家的。只是一代一代渐渐地走出父母又去营建自己的家。每当我想起父母双亲,我便想起那曾经实在却不得不渐渐虚大的家和那依然虚大却又不得不渐渐实在的家。我成了一个有家难归欲归还无家的人。回家的感觉鞭子一样地抽打着成家的感觉。这东西像一个不速之客悄悄地朝我走来,而我还在放声歌唱早着呢早着呢的青春之歌。直到后来我终于不得不重新考虑和调整自己的爱情观乃至整个人生观,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终究也算半个懦夫。这是一个死亡与重生并存的过程。其实早在我们降生的那一日起,便即意味着我们将长期地活着也同时标志着我们又已经踏上了走向死亡的归程。我们为死亡而活着。我们的一切都在这生死之间。爱情或婚姻或家庭便在这条人生生死线的反黄金分割点上。它构成了人生的幸福支点。我们由此开始从浪漫走向现实,从女孩走向女人,从男孩走向男人。而我们却总想拼命延续一些浪漫,却又于不知不觉之中身不由己地完成了过渡,而且完成得相当漂亮潜水艇一般不留一丝痕迹。又像在水里游着游着的人突然喊着喊着挣扎了一会儿便咕咚咕咚地没了下去什么也没有了。

这一过程便凝结于--家。家才使我们成了人。它给我们的感觉总是救生圈多一水泡。

从此对家的渴望便与日俱增。我需要一个新的救生圈,才能徜徉于茫茫人海。也就曾经有了一个梦:有漫漫的飞雪,却没有风,雪花静静地落,落满了大地,地白天清,世界婴儿般地睡去了。一幛小屋深深地卧于雪野,屋子里暖暖如春。我与伊人坐拥炉火,怀揣爱情相对无言相守雪夜。虽然是一场安徒生似的童话之梦,但由此我更相信,在我的灵魂深处,已有一户人家。

那便是我的家。于是,我不懂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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