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包蛋

作者: 吕晓丽2019年12月26日手机美文

谷雨过后,楼顶种菜的花盆里,自生出一棵小瓜苗。这样的意外惊喜,已经接连出现两年了。两次收获三个瓜,一青二白,鹅蛋大小,比儿时豆地里见到的马包蛋大很多。自以为是我管理得好:马包蛋是可以长成大个的。

直到几天前,在网上查资料,无意中搜到“小马泡”,才知道小马泡是老家马包蛋的学名,属野生种,它自有逻辑,不会因为吃得好就轻易改变自己的青皮和小个儿,更不是有机肥料中没被腐熟掉的甜瓜籽自生的。

我不仅思忖,马包蛋也是一种作物的祖先吗?比如西瓜。事实上,我们熟悉的农作物无一不是源自野生,无一不是原始先民对野地植物长期选择培育的结果。像谷子来自狗尾草,大豆来自野大豆,小麦来自山羊草等。

每一种野草都有一个古老的身份。生活中我们却很少这样想,也叫不出几个草名,更多的时候,还要有意无意地轻贱,表达一个生命卑微、无价值时,我们常说“如草芥”。

马包蛋就是老家众多草芥中的一种。它多产,几乎是一片叶子一个果。没长熟的马包蛋吃着苦,但它皮厚结实,可当弹珠玩;揉捏一番变软后,又像个盛水的气球。马包蛋越软越有一股香甜的味道,禁不住这诱惑,尝过多次,结果还是苦的。秋天割豆子时,马包蛋长熟变黄,自然散发着瓜香,这时候再吃,微甜微酸。在那个没有反季节瓜果蔬菜的年代里,秋天遇到马包蛋是一种惊喜。

过去,大人们从地里干活回来,有时也会拿回马包蛋,给小孩们吃或者玩。但是,锄地时还是会把它当杂草对待。马包蛋生命力顽强,总有一些能逃过此劫。年复一年,马包蛋就这样和庄稼共生,与锄头周旋,成为老家人祖祖辈辈都熟悉的伙伴。在老家,要是哪个人长得圆胖,个子又矮,大家就戏称他“马包蛋”。

前年,在一个珠宝展销会上,见到一堆用边角料磨成的串珠,在不辨质地是人造还是天然原石的情况下,买了几颗。一是价格不贵,二是串珠的形色让我瞬间想起了小马包蛋。

因为暗合一些记忆而引发的购买,在我的生活中多了去了,而且年龄越大越好这样,真是应了柏拉图的话:“人的灵魂来自一个完美的家园,那里只有纯洁和美丽。生命的历程就是灵魂寻找它美丽故乡的归途。”

6年前的一个夏天傍晚,和儿子去北郊森林公园,在一片桃园栅栏外的土堆上,意外见到一株马包蛋。它匍匐在地,结了不少马包蛋,有个别已经褪去绒毛变得圆滚光亮。我摘下一个揉软后交给儿子,儿子没觉得有多好玩。我不甘心,极力强调马包蛋的香气与可爱,儿子依旧反应淡淡。

唉,对它不熟悉,就生不出亲切的情感。很长时间,我对物种单一带来的缺憾,都停留在生物丰富性丧失、田野诗意退化的审美层面。后来看了一些报道,才知道野生物种是研究遗传育种生物技术必不可少的载体。一般说来,野生物种都具备生命力强、适应性强、多产、抗病虫害能力强的特点,因此,都是非常重要、稀缺的科研育种种质资源,都可以作为优质基因资源培养。再者,长期人工养殖势必会走向近亲繁殖的死胡同,从而导致物种退化,抗病能力很差,这就需要野生特殊优质基因的参与,通过远缘杂交实现拯救的目的。

当我知道还能从这个角度看野生物种时,那些曾经给我童年带来很多快乐的野花野草野菜野果中的大部分,已无处可寻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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